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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不死鉴 > 第217章 生死关拦神煞墙阻
    建桥动土,难免破坏原有格局,催生不利地气,又易触怒此地冤魂怨灵,为保工程顺利进行,有人便选择在首尾桥墩处各活埋一童子,以祭祀牛鬼蛇神,从此鬼童也成了桥的保护神了。

    “他们……还能投生么?”山河心中唏嘘,目光投向幽暗处,好似那幽暗尽头还掩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真相。

    朝天歌道:“生前不做恶事,死后不曾害人,投生便有望。”

    这时,巨蛇缓缓探下了头,似乎要过桥,朝天歌忽叫了他一声,山河旋即对巨蛇喊道:“等等。”

    巨蛇顿住了,朝天歌凝目看桥,眸光比桥深邃,他沉声道:“此桥,我必须毁了。”

    山河正有此意,两端一望,问道:“不如先看看此桥通往何处,再毁了也不迟。”

    修桥之人有意将幽冥众鬼魂引出,却不是引向人间,另一处所在便值得探索了。

    朝天歌视线下滑,道:“它要带我们去何处?”

    山河道:“过了桥后,还会一直向前,总之不是在这里。”

    朝天歌极目望向那一端深入无尽黑暗的桥,轻声道:“放它走吧,桥头有东西。”

    闻言,山河不禁也望去一眼,可那黑与桥过于笼统了,越远越不清晰。他也不纠结,索性上桥再看个究竟。

    “先就此别过吧,后会有期。”山河向巨蛇抱拳告别。

    巨蛇吐了吐信,黑黝黝的身影潜入了更黑的水里,彻底无影无踪。

    一上桥,山河就感觉阴寒凌人,冷不防一抖,可玄窍中也见不得什么,正要开口询问,却被突如其来的吻,整得愣乎乎,朝天歌似是往他嘴里送了什么,一股清凉在喉间萦绕片时,渐觉醒神。

    他闭目凝神须臾,好似那股不适感,悄然退去了,取而代之的竟是舒爽。

    “你送了什么进来?”山河手指点唇,笑脸盈盈,那双眼明澈动人。

    朝天歌脸上飘过丝笑意,旋即正经道:“此处地煞之气甚重,生人难以承受,渡你鬼气可防一二,亦可掩盖你身上的气息。”

    山河还是那副勾魂夺魄的模样看他,目光仿若在热烈索取些什么。

    朝天歌抿唇浅笑,将那双在他后腰背上徐徐摩挲的手抓下来,解释道:“你身上虽已刻了符,但毕竟鬼气不同人气,能少则少。”

    是以,他常收敛身上强到顶天的气息,免得伤及无辜。

    山河自我感觉良好,道:“这种东西最是讲究习惯,就好似你去陌生之地,十有八|九会不服水土,多去几回,每回待久些,逐渐习惯,便也不会感到不适了。”

    他一番胡扯,听似凿凿有据,却不能相提并论,朝天歌边往前走边道:“鬼气于人而言,百害而无一利。我若不能自持,你须得离我远些。”最后一句说得似叹息。

    山河听不得这样的话,扣住他的手,庄重道:“寸步不离,生死不负。”

    眼前的漆黑似乎有些逼仄,越往前越窄,颇有收拢之势。山河欲将穷光蛋唤出,朝天歌却压低声音,道:“此桥过的是幽冥众鬼,生人的灵力术法最好收一收。”

    “听你的。”山河麻利地将竖起的手指屈了回来。

    只见朝天歌指尖抵着团青幽鬼火,往黑暗处轻甩出去,须臾,那鬼火渐变大团,悠悠飘了过来。

    “咦?!”山河脸上惊喜的表情,好似他乡遇故知,手才要挥过去打声招呼,就立马收住了,怎料,还是收不住掌风,险些将吹灯鬼头上的火扑熄了,吓得它疾然后仰,面色更加惨绿了。

    尤其见着冥王真容,更是直接飙出了青浊两行泪,惊得狂打哆嗦,万万想不到冥王竟大驾光临了!即便它为冥王所召,但对冥王的恐惧与生俱来,想强装镇定都难。

    怪异的是,冥王身边没有爱宠,反倒多了个……

    “吹灯鬼,别来无恙啊~”山河半俯身看它,热情地打了声招呼,“还记得我么?”

    它就没被人那么捉弄过,化作灰都记得!

    吹灯鬼快速瞥了冥王一眼,连气都不敢进出,又怎敢接话?恨不得头上的火焰不要再冒烟了,省得呛冥王一脸灰,到时恐非灰飞烟灭不得收场。w~

    朝天歌问山河:“你认得它?”

    “认得认得,还被这小鬼摆了一道……”山河说这话着实无半点生气,也不知他那满脸得意的笑,是否出于幸灾乐祸。

    朝天歌睨了他一眼,那眼神好似道:“被鬼骗了至于如此开心么?何况还是此等品级的鬼……”

    见吹灯鬼一惊一乍,山河有些无聊,懒得逗它,便问道:“你想让它带路?”

    “不全是,它应知道一些事。”

    “那你麻利地问,问完让它快点消失,我觉得它会妨碍到我们。”山河后退一步,坐在板栏上靠着望柱,一旁抱臂观着。

    朝天歌目光才从他脸上移开,便渐次冰冷了起来,对吹灯鬼道:“此桥通往何处?”

    吹灯鬼火焰颤动,嗫嚅道:“回、回冥王,此桥通往……神宫。”

    山河似被什么刺激到,忽跳了下来,接口问道:“什么神宫?可有主人?”

    “啊这、这……”吹灯鬼慌不择言。

    “说。”朝天歌一字压下,吹灯鬼才鼓起一口气,十分利索地交待完毕。

    原来,此桥尽头处是一座森然气派的地宫迷城,城中之人皆自称所住之地为神宫。神宫之主是个人,听闻鲜少露脸,却热情好客,允许幽冥众鬼怪进出,但有条件,鬼怪须对着城墙三跪九叩,再变化成人的模样,方能入内。

    “神宫……有人……”山河寻思中,望向朝天歌,忽挑起个眼角,怪异问道,“那些人从何处来?”

    吹灯鬼这才正眼瞟了他一下,道:“当然……是从地面上来的……”

    朝天歌问道:“他们又是如何进来?”

    吹灯鬼忙不迭晃头晃脑,道:“小的、小的不清楚,听其他兄弟说,神宫已建成许久,那些人怎么进来的,小的实在不知。”

    山河追问:“那这桥呢?又是何时建成的?”

    吹灯鬼如是道:“听、听闻是两年前……”

    两年前?他们面面相视,这两年来可谓发生了不少事,无论是人间还是幽冥,此时建桥确实能瞒天过海,想必通幽冥也是预谋已久,否则不会如此凑巧,偏赶在冥王大限之时。

    朝天歌若有所思,才一垂眸,见着脚边浑是黏糊糊的东西,顿时无语了。

    吹灯鬼大汗淋淋,怯懦地低着头,不曾想,从它身上流下来的惨绿黏糊的东西,竟然铺了一滩,甚至沾到了朝天歌的靴子上。

    这下惨了!!!

    吹灯鬼险些惊飞了魂,立即扑到地上边打滚边连声求饶。~

    山河在一旁看得好笑,朝天歌的脸却黑得阴惨,沉声道:“起来!”

    吹灯鬼好似突然被扼住了喉,顿时停止哭喊,乖乖躬身跪地似条绿色的虫。

    “神宫中的人有过桥到幽冥么?”他继续问道。

    吹灯鬼再次摇头,嘟嚷道:“人是过不了桥的。”

    山河双眼倏然亮起,好似暗夜中的星光。

    朝天歌道:“继续说。”

    “那个……这桥就是个‘生死关',过桥也叫‘过关’,活人过桥会变成死人……”

    听起来是有些新奇古怪,山河截口问道:“活人怎么会变成死人?”

    “生死关上,除了有鬼童拦路,还有其余兄弟们要过桥,一旦冲撞,就会把人生吞活剥了,所以人们害怕,就没敢上桥来了,上了就一定会死。”

    如此一来,朝天歌的鬼气是十分有必要,至少他还可以人不知鬼不觉。山河问道:“城中人可有异常?”

    “没有吧?什么是异常?我没当过人,不知道什么是正常,什么是异常。”吹灯鬼说这话,并不感觉委屈,反而有几分得意,好似做鬼还蛮有成就感。

    山河自觉问这话,有些难为他了,便问道:“你确定……城中那些就是人?”

    吹灯鬼登时跳起,火焰冒高了几寸,深觉山河这一问是在侮辱它,碍于冥王凌威,它不敢作色,只好悻悻然又跪了回去,努嘴道:“小的要是人鬼不分,还怎么活了?”

    吹灯鬼要活,须得吹灯吸魂,山河想想也对,便对朝天歌道:“我们去神宫看看吧。”他有直觉,此神宫主人便是他要找的人。

    “今日之事若是传了出去,你该知会有什么下场。”朝天歌话不重,于吹灯鬼而言,却是当头一棒,它急忙点头发誓,而后连滚带爬地淡出了视线。

    朝天歌衣角一甩,桥面上吹灯鬼流下的玩意儿,一瞬荡然无存。

    山河沉思道:“这又是建城,又是修桥的,意欲何为?”

    一团鬼火稳稳飘在他们前头,黑暗中看不清朝天歌的神色,只听他低声道:“修了座桥,只给鬼怪进出,若不是养城中阴气,我想不通此举还有何意义。”

    这与山河不谋而合,但他还有一个猜测:“但在一座人城养阴气,岂非利地而不利人?”朝天歌没有接话,还在思索中,他顿了顿又道:

    “城中既有活人又有鬼怪,管理岂非很难?热情好客也不至于给自己找如此大的麻烦吧,再说了,幽冥众鬼行为乖谬得很,他又如何能保证城民安全无虞?除非……他有绝对的信心能控制得住,但是他凭什么能控制得住他们?”

    这桥实在是长,愣是走不到头,沉闷了阵,朝天歌道:“若要让一处地方变成极阴之地,除了依靠先天之势,后天还能养,为了养阴而养阳,也并无不可……”

    山河一怔,止住了脚步,道:“你是说……”

    他未敢确定,又听朝天歌道:“只是猜测,或许并非如此。”

    “不,我觉得大有可能!此人太可怕了……”山河一想到此就毛骨悚然,从心底翻出一股恶寒来,“但他为何要养这么一个地方?”他甚至想到了一个极为荒唐又可怕的目的,不禁紧紧抓住了朝天歌的手臂。

    这时,鬼火之焰突然变歪了,好似被一阵风吹歪,但一路上,他们压根感觉不到有什么风,此时也绝不是风!

    朝天歌目光一凝,道:“到桥头了!”

    话音才落,身影一晃,朝天歌一手揽过山河的腰,将他揽到后头去,另一只手接住了一把黑黪黪的大刀,原是煞气凹出了大刀的形状,冒着缕缕黑气,从他们头上砍下。

    山河神情一敛,偏了偏头,看不到这柄凌空的刀后,到底是有什么东西。

    “咔”的一声,这来势汹汹的刀,竟被朝天歌折断了,一瞬烟消云散。

    还未走下桥,又有一股煞气逼来,如同波浪,一层接着一层推来。朝天歌丝毫未动,微眯了眯眼,那股煞气尚未近前,就滞住了,甚至开始后移,直至消失不见。

    山河呢喃道:“我们被发现了……”

    方才吹灯鬼未提到煞气这回事,想来煞气是为他们准备的。

    “嗯。”朝天歌牵着他手下了桥,平平道:“从一开始,他便有意引我们来此,一切皆在意料之中。”

    山河细不可闻叹了声,好似无奈道:“我想他已经在等着我们了。”

    “正好,我们不用去找。”朝天歌回转身,面对着逐渐浸入黑暗的桥,挥出了一道长卷,念上一段咒,那长卷凌空铺展,竟不断拉长变大,一端也脱出了视线,平铺于水面,似乎与那桥一样大了。

    山河呆了半晌,那长卷才铺开不到片刻,收拢回来时竟把整座桥也收进卷中,好似那黑将桥一点点吞没了,丁点儿影子都见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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