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快看小说 > 不死鉴 > 第160章 无妄之灾盛衰何常3
    红绸娘惊得花容失色,那道寒光,差点令她魂飞破灭,那一瞬,她感觉自己的头快掉下来了,忙不迭地扶住头颅,口中惊喘连连。

    那让她颤栗的鬼刃三涂,此刻正被山河握在手中。

    她那恐惧的眼神求助着隐久,隐久嘴角抽动了下,掌中蓄了灵力,往她脖子上抹了去,之后一阵掌风将她送走。

    山河被群鸟簇拥环绕,悬于半空。

    “原来她背后的人是你!”冷冷的话音中藏着憎恶,山河说话间便已驱动寒鸦,追上红绸娘。

    一股凌厉寒风从旁卷来,冲散了寒鸦,寒鸦散了又聚,又追了上去。

    红绸娘惊惶不已,化作了红绫,又分散出了几十条来,混淆视听。

    “可惜你知道得太迟了。”隐久轻蔑的眼神似乎在告诉他,自己已稳操胜券了。

    山河扫了一眼身下的鹿无城,满目疮痍!他甚至都觉得自己无处落脚,那些坍塌烧毁的房屋,在淅淅沥沥的雨中,喘息冒着烟。

    躺在血泊中的朝夕和庆明,痛不欲生的朝光与庆生,望楼上中箭的鼓人与城主,救死扶伤的城卫与训蛮人,在做善后工作的巡司……

    一股深深的罪恶感,随着黑沉沉的土地一直蔓延上心头,那些时不时窜动的火苗子,似乎在燃烧着他的魂灵,他想就此摆脱自己这副身躯,这副让那些丑恶灵魂觊觎不已的身躯。

    急风送剑来,离纵阕如电掣般闪进众人视线,清风吹拂着他那长须,看上去倒有几分凛然正气。

    “我说过他能冲破你的星罗周天,如今你可信了?”隐久的话语藏着几分讥诮,让离纵阕听了着实不爽,只见他长袖一甩,冷哼道:“不过侥幸,且看他猖狂到何时。”他话锋一转,敛了敛眼神,质问道,“我布星罗周天之时,你在何处?”

    他的目光威严中透着质疑,隐久腹中顿时燃起一丝怒火,不过稍纵即逝,脸上的不快也一闪而过,他似笑非笑道:“既是联手,断然不会放离宫主一人对付……”

    隐久的话未说完,山河便迎面攻击而来,御的却是卧云剑。

    不知何时,他竟调动起了卧云剑,隐久微感诧异,这召剑动作竟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完成。离纵阕不以为然,手持星宿剑斗出一阵剑风,化作千百支剑纷绞击而去。

    山河连人带剑绞进剑风之中,恍以为他要被绞成肉碎了,须臾,又见他毫发无损地穿出来。

    “我父亲白衣入道之时,你悬月峰也只是块平地,就算你是星罗周天,能御万剑,那又如何?”山河冷冷地说着,离纵阕自觉被轻视了,沉下脸来,星宿剑一啸,千万支剑忽地罗列在前,霜锋雪刃,布满天空,仿若星辰。

    “你知道困不住我的。”山河无心与其斗剑,只想取其性命。

    将其遣灵术发挥得淋漓尽致,一念击一念守,攻守仅在一念间,快得见不到招。

    而二人交锋,几乎无隐久插空间隙,他虽有意观虎斗,顺便坐收渔翁之利,却不能就此闲着,毕竟对手还不能让他松懈,何况还是打着联盟之名。

    而此番难得天时地利人和,他定然不会错过良机,遂悄然聚拢灵力,暗自颂咒施法,面上无动于衷,实则暗流涌动。

    城南楼上众人无不震惊地看着这场精妙绝伦的对决。

    清霜刀寒光微闪,娄殊重紧锁着眉,与山河交手多次,他竟然也不知对方会使剑,还是这般吞吐自如,想到自己多次在其手下逃生,皆因对方不动杀念,自觉受辱,却也无可奈何,只是看得面沉咬牙。

    而后头赶来的擅御剑的无念生门人,惊见这般绝技,深觉自惭形秽,这强大的御念之力,怕是连自家掌门都比不上一成,而这念动术法,貌似与本门传承的御念术极其相似。

    “你有没有觉得,他所使的术法与咱们的很像?”无念生一门人看得专注,似乎看出了些端倪来,问着身旁的人。

    那人被他一问,极目而视,摇了摇头,道:“我看不像,比咱们的厉害多了。”

    他们果真是看热闹的,真正来此办事的怕只有应苏葛一人。而应苏葛此番也不是为了山河,而是听闻鱼容也参与在内,故追来此了结宿怨。

    其余师弟被应苏葛下令,不得参与他与宣城主一战,于是师弟一众便不参与,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着实因这边的斗法比应苏葛那边的好看得多。

    娄殊重此前受邀上了仙筑台,也迫于无奈听了一场同门糗事,关于无念生门内之事,那是被宣城主抖出来的,鹤行人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他却觉实在有辱视听,故悻然离去,联盟一事也未曾谈及。

    在他心底本就鄙夷与此类流派有交集,若不是离纵阕施压,他断然不会去扶姑城,还被指骂一通。本就心中有怨,若不是顾及“联盟”,他便不会虚与委蛇,在此虚耗时光。

    今日再见宣城主也与斗幽宗行径一般,甚至同出一气,甚觉此人不可结交,自然也不会对应苏葛与宣城主的恩怨感兴趣。

    他们二人打着打着,不知有意无意,就避开了众人视线,应苏葛将鱼容引至了城外郊林处。

    而此次,应苏葛将别意双剑都使了出来,几个回合下来也终于占了上风,只是出招仍有留余地。

    “你为何要与他们同流合污?”应苏葛质问。

    这一声问,惹得鱼容笑得差点乱了气息,他诘问道:“实在好笑至极,若我当日不上仙筑台,此番与他们同流合污的就是你了。就算不与他们联手,你以为自己就能干净了吗?”

    应苏葛眉头一皱,道:“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说的话,你从来都不理解,也不愿理解,既是如此,多说无益!”鱼容在他迅疾猛烈的攻招中灵动闪躲着。

    应苏葛手执长剑,御短剑,长短相辅,刚柔相济,让鱼容毫无喘息之机。

    “师兄,我们不去帮师尊的忙吗?”城楼上的别离径问娄殊重。

    娄殊重睨了他一眼,眼神颇有嫌弃他不识时务兼话多之意。如今这般局势,连斗幽宗宗主都插不了手,莫说是这一众凡庸之辈,上前也只能是送人头罢了。

    但说是联手攻城,在娄殊重看来,倒似有造势唬人的感觉,真正能算得上联手的,也就是两个流派的掌教,其余人不过是撑个门面。

    “离纵阕,你可有想过,隐久为何找你联手?”山河落在望楼尖顶之上,收敛了剑息。

    离纵阕踏剑而来,见他有所收敛,便也稍停下来。

    山河继续道:“此人城府颇深,找你,可不只是联手对付我如此简单。”

    离纵阕若有所思,也清楚隐久的为人,但更怀疑山河是否有意劝其倒戈相向。

    “如此明显的挑拨离间,离宫主莫不是就信了?”隐久飘在半空,眼里跳动着难以言说的光芒,兴许一眼便能看出他心藏奸邪,可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又让人觉得适才只是无力辩解而呈现的无奈之色。

    离纵阕看他二人的眼神皆充满了戒备之色,显然谁都信不过。

    见此,山河也不再对离纵阕说什么,而是厉声道:“你们掐准时机,趁宵皇祭师不在,公然制造祸乱,残害无辜之人,说是玄门正宗,灵修术士,不免令人齿冷!”

    他义正辞严,离纵阕余光扫向城南楼,有些动容,须臾,神情微敛道:“弱肉强食,这是天道。”

    “果真是沆瀣一气!亏我以为,当今玄门至少有人能尚存几分清醒,看来我错得离谱。”

    隐久道:“枉你还是术士,修行不为长生为苍生么?”语罢,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透着对无知的鄙夷。

    山河斥道:“你想成仙成佛,没人管你,但你以他人性命为代价,制造杀戮成全自己就不该……”

    隐久道:“我怎么了?呵!追求长生靠自己的本事,坦坦荡荡!你敢用‘道德’来批判别人?那你便睁大眼看看,这座城因谁受难?他们原来可以不用这么快死的,这一切拜你所赐!”

    山河紧攥着剑,咬牙道:“果然用道德来惩罚你,实在太轻了!”

    “再说了,与我不相干的一条人命值几两钱?他们的死活于多数人而言,也根本不痛不痒,你要当高尚的人,我便来成全你!”隐久语罢,扬手一挥,全城顿时弥漫起一股肃杀之气,一点一滴遍布每个角落。

    山河心头一凛,这是隐久的幻术!

    朝天歌曾言,隐久最大的本事便是幻术,幻术中最厉害的便是操控人的意志。山河身上的弱点,隐久心知肚明,甚至比他本人还要清楚。

    山河也曾不断强化自己的意志,望能与之抗衡,但谁知,隐久此次的幻术却并非对山河所施。

    “你这个人有很多可能,我可没那么大的精力,去操控一颗自己会走的棋子。”隐久如实说道,嘴角挂着一丝得意。

    离纵阕往脚下扫视一圈,登时明白隐久的用意,心想山河这次必定劫数难逃。

    “你想威胁我?”山河恶狠狠地瞪着他,剑锋已然对准了隐久。

    隐久不紧不慢道:“除非你也能和我一样看得开,大不了折了一城的人,自己逃命去了。但你若想两全其美,很抱歉,除非我乐意解开幻术,否则此局无解。你若想杀我,全城的人都会陪葬,这便是此局的规则。”

    闻言,山河心头大震,扫眼城中的景象:云追月低首,自责无限地默立在朝光身侧;朝光两行血泪渗出黑巾,木然地抱着朝夕冰冷的尸体,一动不动;庆生抱着庆明,边哭边给他擦拭嘴角的血迹;那些被火烧伤的人哀嚎呻|吟,那些已死的尸体横陈,忙碌的忙碌不已,支援的尚未赶到……

    整座城伤痕累累,这便是朝天歌用倾注心血打造出来的城啊,这些人都是他所珍视的,山河做不到维护,还亲手摧毁了他心头所爱……如隐久所言的,一切拜他所赐啊。

    还有老道……老道蓬头垢面地跪在地上,老泪纵横,不断地对着山河磕头祈拜……

    “这是干什么呢……”山河双眼通红,再看隐久与离纵阕,凄然一笑道,“你们所做这一切,不过就是为了让我缴械投降罢了,我认输了。”他掐了一诀,卧云剑一瞬回到云追月的鞘中,随后又遣退了鸟群,“放了他们。”(.

    隐久不由得拊掌叹道:“好一个大义凛然!有这态度早认输,也不至于如此,一切负隅顽抗,都只是在浪费生命罢了。”

    离纵阕提剑指着他,冷冷道:“封了自己的灵力。”

    山河凝视着他,杀气腾腾。

    隐久道:“你跟我们走,条件是我现在放了他们,但我不保证日后他们会相安无事。”

    “我离开鹿无,便与他们毫无瓜葛,你还想对他们做什么?!”山河咬牙切齿。

    “既然毫无瓜葛,你管他们死活。”隐久颇为无赖的话将邪佞之气展示得淋漓尽致。

    山河平平道:“我爹可没教我如何自残,自封灵力做不到!”

    以朝天歌的修为,封他灵力尚用了自己三重修为,若是换作他们,应当会是几重?

    “劳驾二位动手了。”见他坦然地张开了双臂,隐久与离纵阕互看一眼,将灵力灌于指尖,各自上前,一人一只手,封印灵脉。

    山河一瞬感到全身的劲被抽走,灵力正一点一滴消逝,随之而来的是日积月累的沉重疲乏,汹涌地流遍全身。

    一炷香后,山河在众目睽睽中,自望楼处跌落下来……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