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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不死鉴 > 第120章 东南西北浪迹浮踪
    山河进神祠,本欲盘问应苏葛,庄胥却道:“来不及了,须即刻离开。”

    “你到底想干什么?”应苏葛狠狠盯着山河。

    老道不知何时扯下的红绸,揉成一团粗鲁地塞进应苏葛的嘴里,教他只能干瞪眼。

    看庄胥急切的目光,山河问道:“追来的是什么人?”

    庄胥道:“不是领头人,但流派众多。”此言一出,云追月与老道无不惊奇地看向他,不知是对他那未卜先知的能力刮目相看,还是对他那笃定的态度抱有质疑。

    山河当即摸了摸他的功德囊,权衡利弊,盘算得失。倘若此刻大开杀戒,只怕功德损尽都未必能揪出幕后推手。

    斟酌片刻,他当机立断道:“走,进斗幽城。”

    几人带着庄胥迅速离开了红喜神祠,才抵斗幽城,一群紫衣修士就拦住了去路。不消说,定是斗幽宗的人。

    斗幽城是斗幽宗所辖之城,全城的防御系统皆由斗幽宗设下,尤其是城门一大关隘口,戒备严密。

    但当他们拦下了云追云与老道后,就都迷惑了起来,画像一比对,竟无要找的人,据说画中人不日会到城内,来人不是画中人,那是否放行?

    但就放不放一事,老道逮住了机会大骂一场,问候了在场人的祖宗十八代,惹得斗幽弟子纷纷拔剑相向,云追月则从中协调,但双方僵持不下。

    “你们当中说事的死哪儿去了?”老道扫了他们一眼,扬声问道。

    “放肆!”

    这一声出,气愤不已的斗幽宗门人,立即自觉让道,从中走出一身材魁梧、威风凛凛的修士来。看他们都对此人作揖行礼,便知此人来头不小。

    云追月定眼一观,方知此人是斗幽宗门下四大弟子之一的地行者,而对方也将他认了出来,首先一抱拳道:“云陆道长,久仰!”

    云追月微怔,还是一颔首行礼道:“不知地行者在此,失敬。”

    老道左右一瞟眼,道:“原来都认识啊,那好办,我们想进城,这群不长眼……哦,他们不让进,估摸着是瞧不起我俩。”

    十几双眼怒目圆瞪,这是典型的恶人先告状,皆欲辩言,却被地行者一抬手止住了。

    云追月则躬身道歉:“抱歉,是我们鲁莽了,误会一场。”

    地行者神情微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正欲命人通传,此时一人匆匆来附耳通报,只见地行者那张方脸骤然阴沉,眼底杀意森森,重重丢下一句话:“无我指令,不论何人,不予通行!”

    地行者愤然离去,老道脸上刚浮起一抹得意之色,就被云追月拉走了。

    老道的激动难自抑:“云陆道长,刚刚如何,老汉我的表现可还过得去?”他说得谦虚,云追月也就如实道:“夸张的成分若能少些,就堪称完美了。”

    老道嘿嘿笑着,心中却是忐忑,喃喃道:“不知仙人在里头怎么样了?”

    云追月凝视着清冷的前方,策马原道返回,道:“守城的竟是斗幽宗的地行者,不知其余行者在不在城中。” m.a

    “那地行者真那么厉害?”

    “一人不足为惧,怕只怕地火水风四行者都在。他们是斗幽宗门下四大弟子,也是整个斗幽宗的术法担当。”

    迎风疾驰的老道有些吃不消,缓了缓道:“云陆道长都这么说了,兴许真有些棘手,但老汉我觉得仙人没问题。”

    云追月不好下定论,毕竟四行者的实力几何,他也未曾领教过,传闻他们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

    “仙人让我们重回那神祠又是何道理?”

    “我们只需将在斗幽城的所见所闻告知到神祠的人即可。”

    “那需多久?”

    “守着神祠三日即可。”

    此后三日,整个斗幽城四面受敌,斗幽宗险些毁于大火中,而第一个到达斗幽城的无念生却看到了应苏葛被绑在了城门的旗杆上,这直接挑起了两门的战火。

    正当他们打得火热时,其余流派赶到了,莫名其妙地也加入了厮杀。

    虽成功将矛头转移了,但这与山河的预料大相径庭。

    当日他潜入了斗幽宗内部,不见斗幽宗宗主隐久,得力的几个弟子也不在其中,似乎对方早有预料,事先撤离了般,但倘若预料到他会送上门来,又何必提前走人呢?这些人不都是处心积虑要抓他么?或许有种情况能解释,他们或是得到了更加确切的消息,于是动身前往了。

    那又会是何人发散的消息?按此前的套路,他们当中必有高人能精准预测他的行踪才是。山河陷入沉思,庄胥也一声不吭地跟在身侧。

    须臾,他们已经绕出了千里孤邑。山河忽地止步,对庄胥道:“可否请你算一下,我身在何处。”

    庄胥与吾名看他的眼神如同看一个傻子。

    “我是认真的。”山河的神态冷峻,庄胥收了目光,定了定神,郑重其事道:“我知道了。”

    “那我先去探探路。”语毕,山河身形一展,顺风而去。天机秘术不可窥探,他有自知之明,是以借口探路离开,好让庄胥测算。

    仙鹤一声长鸣,空中飘过骑鹤一行人,那是灵霄仙岭的鹤行人,看起来仙风道骨的,实际上就是一群养仙鹤的低阶术士。这可是在祈楼古籍房中了解到的大概,越是清楚当今玄门流派的情况,就越觉得做个寻常人的珍贵,无任何头衔,亦无任何负担,就不会平白无故惹来杀身之祸。(.

    “连他们都去了,还真是热闹呢。”山河仰头片刻,又垂下了目光,挂着一脸冬日寒威。

    吾名皱着眉头看他,忍不住问道:“你累,不累?”一人与一群人周旋,欲放手一搏又要顾全他人,疲于奔命还得斗智斗勇,实在劳形苦心。

    山河听此声似乎有点心疼的意味,他轻声笑道:“累。但想到日后,就不累了。”

    他内心未必就如面上的从容。以前是全力求真,悲喜毫不违心,那时怼天怼地也不在意。而今牵绊多了,即使心里有苦,也要将笑扬于脸上。或许未得共鸣,抑或是怕真我过于短暂,但若患得患失,他宁可尽力独行。

    他支开了愿意为他赴汤蹈火的云追月与老道,留下庄胥,便要尽力保全他,而吾名,说不上肝胆照应,但他们的命系于一起,根本不可能分割。

    吾名看他落落寡欢,眸中闪着幽光,默默伸手拉了拉他的耳垂。

    又一记嫌弃的眼神甩了过来,山河纳闷道:“你是不是觉得你主子的面子很大?我会看在他的面子上不打你?”

    “冷吗?”吾名看他呼出的一口白气,认真地问了句。

    山河吐了吐气,听它这句,顿觉暖多了。

    等他再回来时,庄胥已然算毕,面沉如冷月。

    看他这般,山河一瞬将心提起,却早已做好准备去证实一个最糟糕的想法了。

    庄胥如实道:“很抱歉,我不能冒然告诉你推算的结果,只因还须进一步确认,这是我们的规矩,无十足把握不可断言。”

    山河表示理解,若连庄胥都不敢轻言断定的事,应比自己想的复杂得多。既然如此,他便按着原定计划北上西护之地。

    他曾到过西护之地不下五次,印象最深的还是西护之地的海棠花和千灯古镇上的千灯祭。但此番他并非到西护去缅怀的,而是去截杀南下的星辰宫等人。

    可刚踏足西护地界,山河便隐隐觉得不妥了,不仅感受不到那股子久违的温绵之意,还得承受一股股刺骨的冷,那不是冬日的凛冽,胜似冥府的森寒。

    穿过一片片海棠树林,山河的心绪跌宕起伏,那十年的花开花谢,他终究还是没等到人再少年时。而这曾暗自酝酿美好的海棠林,如今却死气沉沉的,好似被一场灾难席卷过般。

    再往前三里地便是千灯古镇了,想必也是今非昔比之貌了。谁知,比他想象中的更要糟糕。

    古镇牌坊一过,镇中的衰败景象让他的心忽地一紧,这俨然是座荒镇,静谧得有些诡异。

    庄胥一把抓住了山河的手腕,提醒道:“你确定要继续往前走?”

    还未等山河回应,平地一阵大风呼呼吹来,不知从何处卷来的残叶纷纷,甚是萧条。

    这阵风吹得蹊跷,山河的神情敛了敛,低声道:“是邪气。”

    风一过,似乎扫清了视线障碍般,目之所及皆是将街道侵占的疯长的阴木,街巷房屋已被树木穿透,或破墙而出,或扎根屋顶,偏偏根须粗壮,枝上无叶,却有三两只寒鸦立黄昏。

    寒鸦啼叫,镇中黄昏眨眼成了黑夜。吾名蓄势待发,双目凝视着前方。

    山河停住脚步,一捻诀开了玄窍,通感吾名,转身又将剑指抵在庄胥额上,让他能见其所见。

    庄胥先是一愣,旋即闭目通感,再睁眼时,阴木之上忽现泛着黄绿光的灯笼,霎时阴森可怖。

    “这是……”

    “嘘~”山河提醒噤声。

    前头拐巷处传来了一阵打更声,有更夫巡夜报时。

    咚!——咚!咚!

    “寒风来袭,关门熄灯,防火防盗,平安无事。”

    此声浑浊涣散,似乎是一中气不足的老者发出的。

    山河凝眸视之,街头拐角处缓缓走出的更夫,佝偻着腰,衣衫褴褛,身形消瘦,如一副骨架,看着前方的双眼无神空洞。

    庄胥一惊,眼底所见虽不是魑魅魍魉,但比之更怪诡。

    山河与庄胥立在原地,更夫径直走来,如未见人,继续打更,咚!——咚!咚!

    山河见势不妥,忙转身拉走庄胥,拉他手臂的那只手不小心与更夫触碰了,更夫一过,他忽觉手臂一沉,那感觉如同被带走了生气般。

    山河一怔,道:“这是死气?!”他猛然一回头,更夫已不见,只余下那句报更时的话,向远飘去:

    “寒风来袭,关门熄灯,防火防盗,平安无事。”

    庄胥问道:“你没事吧?”

    “无碍。”山河皱了皱眉,另一手捋了捋中招的臂,注入了些灵气。

    “这是……”庄胥声音戛然而止,山河往前望去,忽见一个白衣女子从远处奔来,神情紧张,还时不时回头望。

    那女子越来越近,山河不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又是死气!赶紧躲开!”

    这下,两人都躲开了,那女子也就奔远了。

    庄胥屏气敛息,抿了抿唇。山河环顾四周,冷清的街道,诡异的阴木灯笼,他恍然醒悟道:“这是摄魂局!邪魔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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