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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不死鉴 > 第87章 千里魂引渡无间道
    “快看!妖孽被风吹走了?!”

    “他掉下去了吗?!”

    “是谁施的法?有没有人看见?!”

    “快!快去找!到下面去!”

    ……

    一连串轰隆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聒噪得很。

    不远的祈楼传出一阵响动,内放金光,云峰望台上涡旋云流动,一道红光从里头窜出,好似往祭台那方坠落下去,刹那消失无影。

    “刚刚那是什么?”

    “你看到了吗?”

    “红……红影吗?”

    “什么什么?你眼花了吗?”

    ……

    众人面面相觑,兴许是一阵大风将红色的东西吹落了,不过片时,就都打消了念头。

    山河掉落在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上面,那感觉就像被人捧在了手掌心,他蜷曲着身体,下一刻就被打横抱起,像是在一个人的怀里,还有淡淡的清香味,依偎在那怀里,仿佛浸润在一片红光中,但他睁不开眼,实在是软绵无力。

    须臾,他被放在一张冰凉的席上,那席子透着刺骨的寒。

    周遭一片漆黑,黑中有点红光十分耀眼,那人一袭红衣气概不凡,左手持一长卷,右手握一支笔,口中似乎振振有词。

    山河不自觉地朝那人跃去,片刻,他看清了,那人正是红衣似火高冷清俊的朝天歌!

    但见那长卷铺开,红墨一落,他道:“千里觅山河!”

    山河陡然一震,朝天歌是在找他吗?

    须臾,卷上景象一一浮现,一段是明媚庄严、光彩四溢的云中圣地,另一段是纵横巷陌、车水马龙的繁华市井,最后一段则是骨山血河、尸魂遍地的阴森鬼域,不管是哪一段,都似浮在画卷中,红墨自笔尖透出后,便沿着长卷上的山川脉络蔓延而去。

    墨所到之处红光一片,待画卷三段已过,光芒褪去,就显出斑斑红点零散错落在那三段景象中,山河不免一惊,这些红点难道就是他散去的那三魂?

    倘若是,那真是太乱了,该从何找起?如何收集?他所知的就是聚魂灯了。

    朝天歌凝神扫视,眸中红晕凸显,他执笔在空中勾出一道符,那符纹路复杂多变,说是一道,看上去更像是三四道重叠在一起,以山河多年的阅历,竟然也不知这符是什么符。

    “捉。”他一字一喝出,那符便层层叠叠地相继飞入卷中,追着那些红点去了……

    吾名乍然惊醒,醒来一道白光十分刺眼,雪色苍茫,白得无瑕,但见一袭素衣的朝天歌正在院中扫着雪,它差点没从台阶上滚落下来。

    “扫雪?”吾名眼神有些迷离,这么看过去,茫茫天地间就只剩下朝天歌那个单薄的身影,看起来倍加孤独,遂扬声道,“这种体力活你何须亲力亲为,我来帮你,呀!”

    才刚跨出一步,吾名就从台阶上摔落下来,在雪地上印出了一个傀儡模子。

    山河是忘了,自己此刻这种小身板,怕是连拿个扫帚都成问题,更别说是扫雪了。也好在吾名是块木头,不知冷暖,否则就这冬日雪天,准能让它足不出户躲被窝做梦了。

    院外那飞瀑早结了冰,少了流水声,安静得只剩下朝天歌扫雪的声音了。那些暗地里窥伺的人,起初也在附近兜转,几日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也就撤走了,不像盯拾泽那般勤快,大抵还是慑于大祭师的身份吧。

    因此吾名才敢这般肆无忌惮地在院子中走动,但若是山河本尊那就不行了,一来目标太大,二来本尊出现势必也会被玄门中人觉察,所以他也只能用分|身替代,否则待在那个万籁俱静的黝黑空间,准会有阴影。考虑到此种情况,朝天歌也就放任他时不时出来烦他一下了。

    此时的积雪并不厚,但因吾名身量低,雪地中若是不注意,也很快寻不到它的身影,朝天歌但闻其声回头却看不到它身影,以为它在跟他开玩笑,遂不去理会。

    直到它声嘶力竭地发出一声惨叫时,朝天歌才幡然提起了脚来,只见那个被埋进雪里还被他踩了一脚的吾名,五官扭曲地看着他。

    “你、竟然、踩、我……”吾名一字一顿,听起来十分委屈。

    朝天歌急忙将它提起,匆匆回屋就开始修起来。他虽嘴上不言,但紧张还是显而易见的。山河暗自偷乐,还在想方设法拉家常,却也不知吾名如今是怎般惨烈状。

    “我好像许久未见若悯姑娘了,你给她放假啦?”山河随口问道,“还有你这别院里怎么一个杂役也见不到?”

    朝天歌皱着眉头无暇理会他的絮叨。

    “对了,你穿红衣么?”

    朝天歌跟吾名对上眼,山河的心却无来由地狂跳着。

    “大祭师是否穿衣也有讲究?只有特殊时候才穿?”

    朝天歌似乎不太乐意回答此类问题,却又不想听他没完没了地问,只好“嗯”了一声。

    山河兴致上来了,追问道:“你们族规上有青衿与素衿之别,又有五服之分,想必着衣讲究得甚,我看你平日里与祭祀时都穿白衣,那么祈福时可会穿红衣?”

    朝天歌将吾名的头摆正,仔细瞧了瞧,应了声:“会。”

    “那想必大喜日子都会穿……”山河呢喃着,脱口而出道,“那成亲……”他急急住了嘴,心想对方应该没有听见,忙改口道,“那你们何时再祈福?”

    朝天歌兴味索然,也不知为何山河对“红衣”一事如此不依不饶。

    见他不答,山河换了个问法,道:“当日,你收那秦方朔……我说的是尸煞,用的那长卷到底是何灵器?我倒从未见过。”

    说起世间灵器,山河可谓见多识广,但来到这宵皇,从招魂鼓开始,他便觉得此为他不知的另一番天地,更别说那三涂鬼刃和受气袋了。

    而那梦中见到的朝天歌所持的长卷与画笔,神似宵皇先祖画像手中的法宝,想到此,他甚至觉得梦中为他千里追魂引魂入的人就是朝颜,而不是朝天歌。

    越往深处想,越觉得此事十分古怪,可每每问对方,他都有意隐瞒,是避讳还是另有隐情,山河实在百思不解。

    “那是辟邪卷。”朝天歌平平道。

    想不到他竟然正面回应了,山河趁热打铁:“那你们先祖画上的那幅长卷,是否就是辟邪卷?”

    取来一块布擦了擦吾名脸上的污迹,朝天歌面无表情称“是”。

    “那支笔呢?”

    朝天歌失去了心平气和的态度,看他的神情忽有些不爽,不知是嫌弃他话痨还是触及到他敏感处,但此刻山河选择了视而不见,继续道:“我梦见那支笔了,梦见你用它来找寻我丢失的三魂了,还用它将我引渡进了无间道。”

    说到此,山河的语气有些怪异:“我有诸多不解,势必与你有关,而你若不告知……”他停了一下,有意观察朝天歌的神情,见其似乎不为所动,吾名咬了咬唇,继续道,“还是说,你认为时机不对或不方便与我细说?”

    朝天歌看他那神情,似乎又在盘算些什么了,于是淡淡说道:“那是召阴笔,与辟邪卷可合二为一,亦可单独使用,作用有所不同。”

    山河暗暗松了口气,又道:“为何我从未听说过此等灵器?是我孤陋寡闻了?”

    朝天歌不以为然解释道:“未曾听说也不足为奇,此二物为我所制,从不外传,见者也多为宵皇中人……”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抿了抿嘴转身走了出去。~

    吾名呆愣片刻,立即翻身跃起追了出去。

    山河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心想要继续追问下去,还是当作没听见,日后自己再慢慢查?正拿不定主意时,看朝天歌又默默扫起了雪,他还是忍住不问了。

    “我何时才能从那地方出来?”吾名跳上去一把抱住他的扫帚,扬起一张认真的小脸看他,这张脸被朝天歌修得过于精致,可以说卸去了一半锐气了,这么个姿势看它,倒有些可爱是怎么回事?

    朝天歌停下动作,鼻尖与耳尖微微泛红,顿了顿道:“再等一个月。”

    自从朝天歌被若悯与拾泽看去了样貌,他在别院里头走动就都不戴面具了。山河姑且认为朝天歌面对的是他,是以坦诚相对了吧。

    看朝天歌这会儿神情无端讪然,眼波流转处竟显纯情之态,山河一时蒙了,他居然对一个傀儡动了心思吗?

    如此想着,山河更要从无间道出来了,甚至有些不悦道:“我的灵力恢复如常了,可以做接下来的事了。”

    朝天歌很快从那种状态中出来,肃然道:“暂且不行。”

    “最多再等一个月。”他补充了一句。

    吾名努着嘴跳开了。山河心中按耐不住,他想立即将烦人的事解决完,从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过且过地活在当下,如今他不这么想了,尤其是散魂之后,犹似重生的感觉让他更加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何种生活,当下的安逸却并非他长久的追求。

    他忽然很想过自在随性的小日子,就如现在,和一个貌似未经□□的人,开些小玩笑,打打闹闹……

    想到此,山河恍然醒悟过来,当即甩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恼火自己都在想些什么,一个活了几辈子的人竟然还萌生出这般念头,实在臊得很。

    要是让老道当场逮个正着,岂非又有故事可说了?

    吾名郁闷地蹲在一侧,自己与自己较着劲。

    朝天歌不明所以,认为是自己那句话刺激到他了,踌躇半晌还是过来同他道:“待我将那名单给你,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

    语罢,他带着扫帚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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