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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不死鉴 > 第85章 金屋藏娇一探究竟
    风雪夜推门,吹灭了小筑内的灯火。

    澡池内的朝天歌神情一敛,眼神忽地凌厉了起来,转手拈起一滴水弹出,水滴穿过纱帐,打中了目标。

    “唉呀!”一声惊叫,从纱帐后头摔出来一个傀儡,是吾名!

    那一滴水堪堪洗了它的脸,它捂着头龇牙咧嘴的,再偷眼一看澡池,漆黑一片,里头的人不见了。

    “人呢?”山河的话音刚落,一股劲忽从后头扫来,直接把吾名拍到澡池子里去。

    “我……”吾名扑腾着水花,紧忙游上来,“朝天歌!你不知道木头泡水容易坏掉吗?”

    吾名呼哧喘气,冒着热气,拖着沉重的身体,边拧水边嘟嚷道:“人家好不容易来见你一面,这招呼打得也太不热情了。”

    “贼心不死!”

    屏风后头传来清冷的骂声。

    吾名喜上眉梢,一个极速旋转,甩掉身上的水后就冲了过去。

    朝天歌将风雪锁在门外,掌起了灯,室内顿时通亮,但见吾名倚靠案上棋局,指尖抵着一枚白棋悠悠转着,模样甚是怡然自得。

    “一人下棋有何意思?两人对弈才有戏。”

    “你出来作甚?回去!”朝天歌的语气生冷,丝毫商量不得。

    “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黑漆漆的,有怪无聊的。”吾名托腮看他,有意转移话题。

    朝天歌阴沉着脸,须臾才道:“‘无间道’,介于阴阳。”

    “无间道?也就是阴阳两道交界处?”吾名瞪大怎么也睁不大的眼。

    朝天歌点了点头,斜睨了一眼,发现它靠过的地方都是湿哒哒的,于是提来一个暖手炉。

    吾名咧嘴一笑,神似山河,手脚大张就趴在手炉上,前面烘完转个姿势继续烘,心中十分畅快,就学着拾泽的语气喃喃道:“天歌哥~你真好~”

    一股恶寒袭来,朝天嫌弃地甩过来一眼,提醒道:“既已藏好,就不便再出现。”

    吾名努着嘴,委屈道:“我也是憋了许久了,忍着不见阿泽……”

    说到拾泽,朝天歌随即严肃起来:“你别去见他,他尚不知此事。”

    吾名神情有些沮丧:“我知道,即使我‘死’了,他们依旧不放心,还派人时刻盯着,所以,我也只能……”说到这儿,它顿时正色起来,向朝天歌正正经经作了个揖礼,道:

    “朝天歌救命之恩,山河无以为报,”它忽地挑起了眉头,似起了什么心思,抿嘴笑了笑道,“此生鞍前马后,愿尽犬马之劳!”救命之恩重如山,感深至骨莫敢忘。

    门外的风雪似乎很大,啸啸簌簌,里边的朝天歌眉头皱起,转过了脸去,平平道:“你要谢的不是我。”

    吾名一愣,忽地整个身子被托起,它一晃神才知身下托着它的是一只鬼手,曾将山河困于日省峰的那只鬼手!只是如今缩小了,与正常人的手无异,却也还是透明似水状。

    “那日,你从祭台上落下,是它接住了你。”朝天歌解释道。

    “原来如此!”山河恍然大悟,吾名的双手抱住了鬼手的食指摇了摇,“它到底是什么来头?”

    山河有些好奇,即便知道这只手的的确确是毫无人气的鬼手,也还耐不住寻思这人情味从何而来。

    朝天歌道:“它是鬼伺,自幽冥而来。”

    “来自幽冥的鬼伺,也能任凭你差遣……朝天歌,你能耐可不小啊。”吾名欣赏地看着他,呢喃片刻,转念又道,“可就算是它救的我,那也是你授的意,我只认主。”

    鬼伺一听,徐徐将吾名放下,随即隐身了。

    山河尴尬一笑,心想:这脾性跟主子一样别扭啊。(.

    朝天歌置若罔闻,边收拾着棋盘残局,边轻声问道:“当日你临时起意,把一切罪责揽到身上,就不怕事与愿违?”

    吾名顿时端正了坐姿,表情甚是认真:“被困在结界中时,我便已想得明明白白,既然一切由我而起,就该由我来结束,即便真事与愿违了,至少还能心安些,只是最后还是连累了你……对不住了。”

    他是满心歉意,对于众人的无辜惨死也是愧疚自责多日,直到今时今日,他依旧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跟这些事扯上关系的。也真应了当日与云追月所说的话,即使最后死了,也不明不白的,但到魂消时,他也就顾不上想这些事了。

    朝天歌心间一叹,良久,他夹了一枚黑棋,道:“当众与宵皇人撇清了关系,你做到了,接下来……”黑棋落下棋盘。

    “真正将宵皇人从此局中解脱出来的人是你,”吾名抱起一颗白棋落其旁,顿了顿它又道,“我魂飞魄散的消息不胫而走,那些明的暗的居心叵测之辈都出来了,除了让他们彼此间认清了对手,也让我心中有数,此步棋技高一筹。”

    玄门中人一直想找的人就在宵皇境地散了魂,寻找尸身一事自然是要藏着掖着了,怎奈这消息甚嚣尘上,他们才都闻风赶来,即使不是朝天歌命人发散的消息,迟早也会被他们知道这事,只是既然要来找,那就一次彻底些,也免了日后的麻烦。

    “从今往后,你须隐姓埋名,更不得抛头露面。”朝天歌一子落,面容有些严肃。

    山河嘿嘿笑着:“无妨,我觉得如此这般就挺好。”

    “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待此事彻底息声,你另择一处逍遥。”

    “逍遥是好,但我改变主意了,”吾名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气,“既然知道都是些什么人找我麻烦,我总得回敬他们,如此才能活得自在。”话音一落,它就吃了朝天歌一子。

    朝天歌顿了顿,提醒道:“还有隔岸观火坐收渔利之人。”他不动声色地收了对方两棋子。

    山河道:“我想过了,过阵子再去他们的地盘转转。”

    “你可知他们抓你作甚?”

    吾名神色微冷,道:“猜个七八成,但有一事不明。”他也是至此才想明白,为何朝天歌会那么紧张他阴神出体,又怕他当众散魂了。

    “何事?”

    “倘若不解决此事,无论我身处何地都会被他们找到。”山河苦恼自己好似活在他人眼皮底下,实在不得轻松。

    这是典型的我在明敌在暗。

    “无间道,找不到。”朝天歌气定神闲,喂他吃了颗定心丸,看起来胸有成竹。

    “所以你把我放在了无间道,是因发现了此问题?何时发现的?”山河的语气有些急,但看朝天歌神色静宁,他又稍稍缓和了情绪,“所以……你才一直让我离开鹿无,是因为如此?”吾名严肃地抱臂思考,想他是否从祀月当夜就已开始意识到不对劲了。

    朝天歌不可置否道:“当时只是猜测。”直到红绫指引山河往东边走去时,他才确定了自己的推测。

    山河一阵嘀咕,看来他真是活得没心没肺了,连大祭师都发现了这个问题,甚至比他自己还关心他的死活。

    吾名一个倒头四仰八叉躺下,长唉了声:“既然都知道我身处何处,做些什么,跟何人好,那就不好玩了。”

    朝天歌沉下了声:“你当是在玩?”

    “不然呢?”吾名以手作枕,瞟了他一眼,趁他还没发作,赶紧道,“本来被人追杀就是一件痛苦的事,你还把过日子当成是在逃命,岂不是更苦?当做是个游戏,还能从中找点乐趣,至少看他们输时的模样,还觉得有几分滑稽,就苦中作乐嘛。”

    看他说得甚是轻松,朝天歌却冷冷道:“他们赢了,你就死了。”

    “生死博弈就是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吾名又把玩着棋子,话锋一转道,“你们鹿无是否也有高人?我总觉得这场博弈,筹码不足。”

    看他样子倒不像是信心不足,却有些套话的嫌疑。

    朝天歌手中的棋子将落不落,落了就是一盘死局,吾名斜斜看过来一眼,有些疑惑,这棋下着下着,杀气愈来愈重,怎的回事?

    它翻身坐起,注视着这盘暗藏杀机的棋局,眉毛一扬,抱起一枚棋子准备要捣了这局了。怎知,朝天歌棋子转了个弯,直接破了局。

    “有。”朝天歌直截了当承认了。

    果真!鹿无这地方实在……山河没有继续追问,至少觉得鹿无有高人在,朝天歌能有所倚仗,就暂时安全些。

    “你当众诛杀妖孽,几大长老不念你的功,反而记你的过,夺了你的权,还将你禁足别院……这些你不在意么?”山河话题转得快,又问得犀利,只见朝天歌神情一滞,随即面无表情地又落了一棋。

    他深知朝天歌因为他而备受争议,但连累他将权柄落在旁人手上,从此看人眼色行事,山河于心不忍。

    “只是暂时。”朝天歌淡淡说了句,就将棋盘撤走了。

    长老们致力于将他的权力架空,怕不是暂时的事,可他说得又是这般轻描淡写,似心中有数又似无所谓般,让山河一时琢磨不透。

    “这人心思缜密,多数时候心事重重,决然不是面上这般风轻云淡。”山河暗道,开始盘算怎么让其对他坦言相告。

    看他收拾东西那么利落,吾名随即钻进角落里,道:“你看外面风雪多大,你要狠心赶我走,明日就替吾名收尸吧。”

    听这语气像是威胁,朝天歌微眯了眯眼。

    于是乎,风雪夜中的小筑,若悯提灯经过时,只看到大祭师的身影在里头晃动,恍以为他深夜还在练功,便将炭火一添,摇头叹息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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