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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不死鉴 > 第58章 擒妖魔子夜正当时
    封家人将秦家人就地掩埋,把秦方朔抬进棺,连同着枯肠剑一起运走,车马行得快,不多时就埋进了夜色中。

    与封师颂辞别后的云追月回头寻了山河,三人各怀心事在后头慢慢向乔城走着。道上冷冷清清,借着月光方勉强能行。

    山河心事重重,还在想着适才发生的事,尤其可惜秦方朔一身硬骨,可叹他演着独角戏,最后还亲手了结了自己的性命。虽说他行事不免有些极端,但终究还是良知未泯地将封小姐送回了封家,而所谓的“结阴亲”到此也结束了,终究也不过是虚闹一场罢了。

    这一切的目的难道仅是要将他逼出来?山河心里不快活,面上虽无流露多少,但显然这事发生在谁身上都不轻松。

    老汉看他如此,只想着寻些话题转移他注意力,于是海扯一堆有的没的,谁知山河根本没有理会他,还是云追月不忍他自言自语,偶尔接下几句。

    山河兀自走着,心想他与秦方朔的恩怨若是在二十三年前就已经结下,那秦家闹这一出匪夷所思的“结阴亲”,似乎又早已预料到他会到此地来,更会管这件事。

    他有个不好的推测,兴许当年那桩事仅是个巧合,而秦方朔恰巧又是事件始末的一枚棋子?

    莫非又是红绫搞的鬼?可红绫如今困在受气袋中,根本无暇他顾,更别说通风报信了。

    再说秦家与红绫到底有何关系?若有关系,他们之间是否达成某种协议?真是如此,秦方朔又何至于赔上一家无辜性命?又或许,事情突发转变是在秦方朔的意料之外?

    不管如何,因他一人,而枉害数条性命,那便是一桩大罪过!

    山河了然无趣地走着,一路寡言,直到云追月开口询问老汉时,他才想起要追问一事。

    “老丈,我有一事未解,那幻术可是你施的?”云追月问老汉。

    老汉愣了愣,随即摇头道:“不不不,我哪有那个能耐?”

    须臾,老汉感受到两道质疑的目光投向他,他连忙摆手道:“真不是我啊,我要是懂得幻术,早该出手了,何必等到打起来啊?而且我……”

    老汉的矢口否认并没有消除二人对他的质疑,山河定定直视他,似乎不容他继续辩解,老汉有些瑟缩,后面的话也消失在他严厉的眼神中。

    见老汉嗫嚅一阵后沉默,云追月道:“据我所知,幻术乃玄门术法中的高阶术,自古修习者不多,而能将幻术运用自如的就更寥寥无几。封宗主我虽交情不深,但也知道他常年修习剑术,并不懂幻术,而以封宗主的为人,他断不会乘人之危在背后偷袭他人,何况还是用迹无形。”

    正如云追月所说的,封师颂根本不会背后玩偷袭,原因是不屑于偷袭这种伎俩。

    当秦方朔掐着山河滚在地上时,云追月就已经觉察出不对劲了,直到封师颂一剑刺向秦方朔时,他才深感可疑之迹,于是匆忙将二人提起,在那之前,或许幻术就已经存在了,而当场真正中了幻术的除了秦方朔理应还有封师颂!

    即是说,封师颂刺入秦方朔后背的那一剑,是他稀里糊涂之下完成的,而当秦方朔喝住他那一声时,正解了他的幻术,反将自己陷入了幻术中,接下来,所有人见到的都是秦方朔的自言自语,包括最后那致命一掌也是情非得已,而当他一掌推出那柄剑时,幻术也就随之破解了。

    这种推测不无可能!

    据说有种幻术着实诡异,是以换名为口令来转移对象,而施幻者所布下的幻局往往会先设下一种解法,除非施幻者本人解除幻术,否则要么靠原先设下的解法去破局,要么杀了施幻者。

    而在这场幻术中,迹无形刺入秦方朔身体是为术法之初,迹无形破出秦方朔身体则为术法之末,长剑带血而出便是此局的解法。

    山河一针见血的语气逼人:“你用幻术杀了他!”

    三人在道上停了下来。山河笃定是老汉出的手,多半是有所依据的。

    当两家人打起来时,从老汉急里所布的结界,就可以看出他并非一个普通的怪老头,但山河并无多想,毕竟修道者布结界也是常有之事,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当众人看到秦方朔言行举止不正常时,皆惊诧万分,无不以为他受的刺激太大而疯了,只有老汉镇定自若,仿佛料定会有这么一幕,对比他此前的表现,着实出入过大,是以其中必有猫腻。

    若要说现场是否藏有其他高人也不一定,只是既然能隐藏到所有人都觉察不出,那必定也能让众人都中招,又何必只是对他们二人下手,若高人目标是山河,如此兜转也实在太过迂回曲折了。

    云追月凝了凝神,见老汉面有愧色垂着头不再辩驳,便疑惑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老汉一脸苦相,踌躇一阵,咬咬牙终于承认道:“是!是我使用了幻术,”偷眼看了一下绷着脸的山河,“可没想到他那么不经打,老汉只想教训一下他,谁知他就那样死了?”

    云追月提了提气,问道:“封宗主那柄剑你不认得?”

    老汉茫然摇头,云追月叹道:“那是迹无形,看似长得普通,实则剑刃上布满了倒刺,刺入虽痛,但耐痛者多半能受得住,一旦拔出却能要了人半条命,何况彼时秦宗主已受了伤,自然是挨不住的。”

    老汉有些惊窘,山河强压往上窜的怒气,沉声问道:“你既然懂得使用幻术,为何不在一开始就使用,偏偏要到那时?”

    老汉被他盯得有些发毛,讪讪道:“我那是……唉!不怕二位笑话,老汉的幻术时灵时不灵,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看你不知道躲开,心里着急,顾不上许多,情急之下用它就偏巧灵验了……”

    “你可知我宁愿被他所杀,解了他心头之恨,也不愿如此,他死了,含恨而终,而我活着,不明不白!”山河疾言厉色,他也不知为何此刻会如此沉不住气,这话一说出口就收不回来了,管不住心神的他苦恼着转身向前走去。

    老汉惶急了,要追上前解释,云追月按住他摇了摇头道:“事已至此……”还是少说两句吧。

    “唉!云陆道长和仙人要好,不如……”老汉推了一把云追月,拜托他说说好话,自己则隔得远远的,颓丧地跟在后头,并保持一言不发。

    云追月追上山河,缓缓道:“事发突然,他也是迫不得已。”

    山河郁闷得来又无奈,沉了沉气道:“我还是喜欢那个简单还带着点俗气的老头。”

    云追月轻抿嘴,沉默片刻后他问道:“你若真的死了,岂非也不明不白?”

    山河苦笑:“到那时也并不在意了,再说,世上之人能有几个活得明白的?要争得明白,也是为了了结过去,好继续活下去,既然都活不成了,明不明白又有什么关系?”

    这话听起来倒是有几分通透的味道,可语气却夹杂着几分无奈。

    “你这般随性,正合我意,”云追月淡然一笑,“此事看上去不简单,你可想弄明白?” m.a

    山河定了定神:“嗯。去秦家看看吧。”

    乔城夜里清冷寂静,好在每户门前的灯笼还能照出点人气来,若不然,真像座空城。

    “这……不会凑巧被我们撞见那食人妖孽吧?”老汉四处张望,一进城就忍不住嘀咕起来,“看这般死寂沉沉,倒有些不同寻常啊。”

    云追月回头问道:“老丈不曾在城里过夜?”

    “今非昔比啊,”老汉缩了缩身,“许久不曾在此过夜了。”

    云追月又道:“老丈若知秦府怎么走,可否领个路?”

    “你要去?你们都要去?”老汉有些犯难,但看他点了两次头,无奈打消了疑虑,默默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却还是咕哝了声,“秦家的人都不剩几个了,还去那里干嘛?”

    他一边嘀咕,一边向前走去,时不时偷瞄山河两眼,见他神色凝重,不敢怠慢就快走了两步。

    不多时,三人已来到了秦府门前。两扇大门幽幽紧闭,庄严中隐隐透着股森冷与诡谲的气息,这种朦胧的感觉并非来自大门的装饰,而是整座府邸自内向外散发出来的,让人望而怯惧。

    只是一般的修道者并不能感知,如同现在的老汉,他搓了搓自己的双臂,只觉夜间寒气又加重了,就连叨了几句冷。

    云追月也觉不对,转眼向一旁看去,山河蹙眉微道:“小心点。”

    “都到门口了,还不进去吗?”老汉纳闷这二人盯着别人家大门看作甚,“这么看着,人家也不会给我们开门啊。”

    “进去吧。”山河道。

    老汉撸了撸袖,大步迈上台阶,正要抬手推门,就被后头二人拖走了。

    秦府以青瓦盖顶,院墙房屋皆是深灰色,不知是黑夜光线的问题,还是原来就是此色调,看起来格外的晦暗压抑。

    三人趴在屋顶上,老汉将整座宅院看了遍,呵呵笑着:“这偷偷摸摸的感觉,老汉实在喜欢……”

    话未说完,云追月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并压低了身子,小声提醒道:“有人!”

    老汉也小声回道:“有人不是挺正常的嘛。”

    “不是一般人。”

    山河眸似冷电盯着正房,阴暗的正房内似有人影弹动,他轻声道:“三人。”

    云追月与老汉投过来诧异的目光,山河只道:“相信我。”

    须臾,果真从正房内走出了三人,在月光下方看得清。

    老汉内心对山河的崇拜又上了个层次,心道:“这都知道?不愧是仙人。”

    山河看得清楚,那三人甚是面熟,不就是之前在鹿无城遇见的那伙背剑客的其中三人么?他们在此作甚?与秦家是何关系?

    云追月神情微敛,轻悄悄道:“无念生的人。”

    山河转脸过来,微微敛眉,听上去像是玄门的。

    “老汉认得,”老汉接口道,“扶姑城的。”

    “扶姑城?”山河大抵有些印象,一百多年没去了,也不知如今怎般光景。

    只见那三人在四周寻了一番未果,正准备离去,就在这时,一个喷嚏声骤然响起,在安静的夜里着实清晰,背剑客们立即顿足,警惕的眼神向四周扫射,上下每个角落都不放过,周遭突然死一般寂静,不见任何可疑的人或物。

    三个背剑客搜索不到目标,眼神一交流,便迅速离去。

    而屋顶上的三人几乎全身贴着瓦,待确定安全后,皆松了口气,险些因老汉的一个喷嚏引发一场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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