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得是景，是天色是行车。
莫玉步履稳顿，看不出半点疲态，回头率减少，大多数人这个点都已进入梦乡。
夜风微冷，路两旁未见人影，不常修缮的人行路面凹坑不平，一脚脚踩在铺路的石板块上，有的松散下陷，两块石板碰撞发出“夸、夸”声不止。
“老板，现在四下无人，是动手的好时机啊，他要再走点到四岔路口那不好办了呀。”
莫玉后方五十米，三辆黑车隐蔽在夜幕下，缓缓靠过来，最前方一辆的司机和副驾座上的人建议道：“修行人再厉害，还能挡住手枪不成？这是现实可不是小说，我认识的几个除了力气大点，巧劲多点，和普通人也没区别的。”
“不。”左驾座的国字脸拍了拍手提的黑箱子，眼里泛着精光说道：“记得宗山寺的老和尚吗，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我们去的目的都在他意料之中，能占验的修行人也是很可怕的。”
“怕不怕子弹我不清楚，但这么短时间内的突然袭击，他应该没有机会算出。”司机仔细分析到，心思缜密间，莫玉仅仅走出三五步距离，机会仍然没有流失。
踌躇不定的国字脸缓缓握拳，眼睛直盯行走中的莫玉，空气逐渐变冷，气势凝聚而出，化作虎豹，相隔几米远也能感觉寒风嗖嗖。
“哼，阿刚都敢算计，叫我的面子往哪搁？”国字脸两指向前做出手势，往莫玉那一点，说道：“去，先别动枪，要活的......你们两个，装上消音管保证我的安全。”
黑夜下，几名便衣下车扮作路人接近，三辆车包抄，其中一辆特地往前方四岔口饶了一圈回来，形成三面夹击的阵势。
莫玉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危险的逼近，一步步匀速地走在人行道上。
十几人形成的包围圈成型，即便再傻都看得出这是要堵人了，本就稀少的来往路人远远躲起绕路走开。
随着莫玉的前进，包围圈散开一角，没有强行堵路，眼见莫玉没事人一样地走了出去，包围圈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老板，紧急情况，刚才我们也想拦的，但身体不受控制，阿毛也是，从中间硬被分开出一条道来了。”
对面行道树下，国字脸听完报告后，眯眼成缝，蓄含神光铮铮，眉毛轻皱，原本祥和的眼角带着狠厉，自语道：“果然不是一般的修行人......不过，仗着会点气功想走脱的话，也太看轻我了。”
国字脸旋即下达命令道：“你们开车前面别住他，我亲自会会去。”
刹！
三车并列，将道路完全横拦，迫使莫玉停下脚步。
司机上前开门道：“好了，彭总。”
彭金刚不急不躁地下车，傲视莫玉，同时两手背后，徐徐走来。
彭金刚一身黑西服，膀大腰宽如同生活在热带雨林里的黑猩猩，中间系挂深蓝领带，皮鞋十分跟脚。
在其因常年供养而略微硕胖的外表下，隐藏着年轻时训练出的不凡身手，透露一股属于军人的阳刚气质。
手下个个配枪，更为他增添几分自信，再加上罕见的行人，彭金刚越发认定这次行动十拿九稳。
“何事。”
“年轻人，记得早上开宝马的光头吗，他是我手下办事的，听他说被你算计了，又罚钱又拖车的，现在还没弄出来，有这事吗？”
彭金刚拿出一支烟，司机立马为其遮风点上，闭眼吸上一口，吞云吐雾，皱起的眉毛随之舒展开。
“他有过在先，你我却无冤无仇，需要如此阵仗吗。”莫玉并无防御，坦然面对彭金刚和他一干手下。
“当然，看在你修行人的份上，你三个去，打一顿就是了，别闹出动静。”彭金刚笑着吩咐道，不屑的脸庞掩饰着紧张，换下掐烟的右手，隐蔽地摸向身腰处别住的枪，生怕莫玉来个擒贼先擒王。
可是等了许久也没见莫玉反抗，此时手下与莫玉只有半米之远，这就造成两个作势要打的手下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不动手吗？
这和剧本不对啊？
不是你大展神威的时候吗？
不光手下如此想法，彭金刚也是懵圈了，场面静止一息，彭金刚果断下令：“打他！”
手下不再犹豫，挥拳就往莫玉脸上招呼，人群外手伸不进的则用脚踢，踢累了换下里圈的人继续执行老板的命令。
莫玉没有丝毫反抗，任意他们拳打脚踢，脸上手臂上青红交接，血管内破裂甚多，皮肤泛起一块块的很多紫红小点。
碰！~
贲！
乓！
啪！
......
我居然打了修行人了！
手感原来和普通人没差呀！
回去和兄弟们炫耀去哈哈！
十分钟后，一边站着的彭金刚看得也累了，待手下发泄差不多后示意撤退，临走上车时深深看了一眼莫玉，面色迟疑，好似思虑着什么般，一句话都不说地离开了现场。
躺在地上的莫玉好久没有动弹，或许是因为手脚的疼痛，或许是在品味伤口。
待到彭金刚一班人完全看不见影时，莫玉才缓缓运气，伤痕布杂的身体逐渐充满生机，洁白能量流经大小脉络，复苏着受损的五脏六腑。
为什么不还手呢？
莫玉自嘲，大概是因为开头那句无冤无仇吧。
彭金刚能走到这步，有这地位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报了，这样的人天道会稍微顾及下，往往报应来的慢些，但还是那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到他福报用完时，无需莫玉动手，天道也会新帐旧帐一起算的。
天道酬勤，自有考量。
莫玉随手拍拍灰掸掸尘，坐起身来，走出几步，拾起被踩的不成样的发簪，轻吹口气，随气敛过发簪一下焕然全新。
整理一番莫玉继续上路，行走在未变的夜色下，经过四岔路口时，车辆增多，行人可见。
莫玉身衣如之前一样，长袍浮动，仙气飘洒，最后消失在路的尽头。
“或许是我下手太重了吧......”
重回早晨事发的那条大道，莫玉注视55路车站良久，在记忆片段中自省回放。
莫玉返观内视内心最深处，一团蕴含巨大慈悲感的能量正濡濡胀大，伸展而出的纯白光触，在体内摇动挥舞，波动传递震撼全身，上天门照下海底承。
纯白能量即将蔓延全身时，一道声音兀自响起，迅速镇压遍布每个角落的白色能量。
“你甘心吗！”
声音所过之处，所有纯白皆畏惧，像猛虎前的小白兔毫无抵抗之心，只想逃命般地缩在能量初诞的地方。
“明明有能力轻易摧毁他们的，凭什么放过。”
“等待不会让天道下降惩罚，他们只会对你变本加厉。”
“只有止住他们，才能教化他们。”
“来吧，向我祈愿，向你自己祈愿，你是无所不能的神啊，甘愿屈居人下吗。”
莫玉大口喘着粗气，企图压制那道声音，可惜本身自是声源所在，由心底发出，不比外界音，促使莫玉在这片刻间失去了一颗静心，差点种魔。
“种魔？哈哈，人菜怪刀钝，自己驾驭不了怪功法传承，咱们不急，你有一生的时间来抉择是否修习我的力量，你本身的力量。”
“而不是隐喜派老头给你框定的路。”
暗红发，看不清鼻子以上部分，只能见嘴的蠕动和洁白无瑕的下巴，卷起的白袖口，干练的浅黑西服，修长的双手如是天然弹钢琴的料，除开肩膀附近，以外的其他地方被黑影雾气遮盖。
铮！
黑影打开眼眸，莫玉眼前的视野中只剩下一只偌大的黄金瞳孔，眼白外是一片漆黑。
“直视你的内心，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
“不，我是隐喜派弟子！”莫玉发出内心的声音，试图破开迷障，在心底与声音相争道：“孤派的力量我从不用来肆意惩戒他人，我要靠自己证明我的能力。”
“还不承认吗......你的神通从哪来，你师父会教你吗？还不是我给的？”
“再说了，你本就是我神族的人，自出生开始就在接受各种考验，你没发现和常人不一样吗？运气，机会，难度，家境，交际，无不是按照神族考验流程走的。” m.a
“我们神族生来就凌驾于天道之上啊，人生的考试任何神族之人都能替换考官，我就是其中之一，就算是下凡界失去了记忆，也可本能地力抗天道啊。”
“唉，良药苦口利于病，时机未到，你再想想吧。”说完，声音消失的同时，带走了那团蜷缩的充满慈悲意的白色能量。
眼前重现光亮，景物动了起来，时间似乎才过去一瞬，大道上的车辆行进十米，被风吹起树木残叶刚刚落地。
莫玉精神疲惫，觉得已经过了一天之久，好不容易回过神来。
“神脉孤派......”莫玉看向天上的星星，星象未变，云层微动，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在身内进行，对外界没有丝毫影响，甚至关于声音来源处西装红发的记忆也被神秘力量消占侵蚀殆尽，如大梦初醒，从未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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