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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东方皇后传 > 第 467 章 第 467 章
    “报!安字军分兵往北去!”

    “往北去做啥子?再探。”斥候飞步离去,驻扎在蜂巢城西北的李秀军左军统领笑呵呵一碰身边诸人杯子,“来,咱们继续喝。”虽说安字军比他们想象的来得要快,但是斥候已经探明其主力军不过四五万之众,先不说驻扎在蜂巢城外的就有六万大军,就说蜂巢城本身,作为利州经济人文中心、最繁华的城池,其城墙之高大坚固非利州任何一座郡城可比,包括以不可攻破著称的利州东门户逢山城。逢山城胜在纯为要塞之城,内中排布奇诡,屋舍材质特殊,可谓水火不侵,然它的城墙不过是中等郡城规格,远不比蜂巢这样的大城。蜂巢城不仅瓮城、马面、箭楼、角楼俱全,且分为内外双城墙,外墙足有三丈三之高,内墙却要更高,高达四丈五,城墙顶部可容三辆车马并排行驶。内外墙皆由宽大石条堆砌,难以攀爬,不惧水火,最要紧的城池自然有最完备的防御。即是说没有如此大军守卫,让安字军敞开了攻,尽情地攻,它也拿不下铜墙铁壁的蜂巢城。手握主力大军、背靠金汤之城的李秀军统领自然不会将安字军此次行动放在眼里。

    营帐中酒香四溢、鼓乐大起,粗鲁的吆喝声夹杂温软的劝酒声,弥漫开一片奢靡。

    不久斥候再报:“北去的安字军在宓江边摆开阵势。”

    席间一人握持酒碗的手稍顿,问:“领军者何人?”~

    “乌浅。”

    吵嚷的营帐中有那么一瞬安静。问话之人正是驻扎在另一侧的李秀军右军统领耿不更,放下酒碗朝左统领鲁牟道:“鲁统领以为如何?”鲁牟拂开媚蛇一般缠绕在自己肩背上的藕段手臂,坐直身子:“主力沿蜂水东来,半道分兵跑去宓江上游……心思坏得很,老子已经嗅到了那娘们肚子里的坏水味。”他虽破口辱骂,却不见紧张,面上一毫不见凝重之色,微眯上眼后靠上柔软的躺椅,依旧惬意自得。只着肚兜的娇媚□□们立即扑上去又挠又啃,惹得粗鲁的汉子咯咯直笑,像猫偷了腥般餍足的声音传来:“瞧耿统领神色自若定然也是心里门清,臭娘们知道正面刚刚不过,就想动歪心思。不过任她鬼蜮伎俩,蜂巢城就在那儿,老子再没见过比它更顶天立地的好小伙子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天塌了,咱们的好小伙子也不会倒。”他嘿声一笑,“那臭娘们心知肚明,无计可施了就把心思动到咱们身上,做出一副要堵宓江水攻的样子,好诱你我出击。依我看,咱们这边一动,那边蜗牛似的安字军主力立马就会来个黄雀在后。”

    耿不更略一思忖:“水攻无法危及蜂巢城,对我军却有影响,耿某之见,两部还是要寻处高地。此外,北去安字军由乌浅领兵,我闻安字军为得到乌浅不惜大费周章,对其十分重视爱惜,可见此举恐非仅仅是诱我出击。”

    鲁牟侧过脑袋:“你的意思,他们真打算水攻?那好就依你之言,将两军撤往高地,只是如此一来,两军距离更远,互援就不那么得便。”蜂巢城位于两水之间的淤积平原地区,高地比他生了疖子掉光头发的光溜秃脑袋上的虱子还少,此营再往北去两里才有一小坡,而南军若要上坡更得往南挪三五里。不过料想安字军即便集中兵力攻击一处,所要面对的也有三万之众,非一时能攻下,另一部仍有充足时间救援。于是鲁牟同意将两军各往外挪一挪,上高地以防对方水攻偷袭。“至于乌浅那支,兄弟尽管放心,全交给我。他要搞诈兵那套,老子就吃了他,他要真挖土赌江,嘿,老子正好从后面捅过去,捅他个透心凉。如此可周全?”

    “便且依此计。”耿不更站起将碗中酒一饮而尽,抹把嘴,“耿某这就回去排布。”鲁牟一面笑他浮躁性急,有失大将风范,一面悠然闭上眼、翘起二郎腿、哼着小曲,任由温香软玉包裹自己,柔滑小手在身上撩上撩下,撩起一路熊熊烈火。

    数日后斥候再报:乌浅军当真扎营开挖。鲁牟推开送到嘴边的酒盏,颇有些讶异:“还真挖?是真想水攻啊?”

    有此疑问的不止他一人,蜂巢城太守府中,宽大的软垫之内肥鸣不安地挪动自己肥重的身躯,满面犹疑:“照这势头,安字军是打算水攻?可这招对着谁招呼?”城外两部兵马已经移上高地,自己这蜂巢城尽管守军不多,可城墙厚实,凭水是泡不坏的,顶多淹在水里增加生计的困难,但城中储备充足,坚持个三两月不成问题,有了三两月,再大的水也过去了。安字军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从先前多面齐发、令人拍手叫绝的排布可知,其统领东方永安不该是此等蠢笨之辈。自知晓她乃东方明之女,肥鸣视她不自觉多了几分谨慎,褪去曾经的轻蔑。东方明何许人,一生几无败绩,便是死去许多年,在这片土地上依旧令人如雷贯耳,是传奇般的存在,军旅老人哪个听其名不是油然而生的敬意。肥鸣虽非出身军旅,但也知其纵横沙场的厉害,又将军府教养后辈向来无男女之别,安知东方明没有将一身排兵布阵的本事教给自己女儿?否则东方永安能如此厉害,行军诡谲难测、进退自如、变化多端?难道果真面对金城汤池般的蜂巢城,连东方永安也束手无策,于是像个无头苍蝇,尽行令人摸不着头脑之举,以求动中取变?那她可能要失望,李秀派过来的两名统领,虽一个看起来耿介、呆头呆脑,一个看起来整日耽于声色犬马,却都非易于之辈。况且要破此计也不需多高明,连他不出城亦知晓,只需守定城外两营,任敌人花样百出,我自不动,安字军便无可奈何。至于北面那支障眼军伍也不难对付,他既分兵,己军也分一支,只搅得他不得安宁就是。

    肥鸣吩咐:“你且再去探探,看安字军又出何计。”府卫头领走后,管事的领小厮抬着十多张小食案进来,香气入鼻,覆着厚厚肥油的肚子又叽叽咕咕叫起来。

    安字军中疑虑之声也不小,梁悬河更是眉头紧皱。安字军行动之前,东方永安出了一趟门,只带了安陵与秦风,去了哪里营中无人知晓。回来以后安陵、秦风守口如瓶,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东方永安则召集诸将,发下攻蜂巢城之部署。他与乌浅当场就提出疑问,东方永安却笑说:尽管以此行事,日后见分晓。于是诸将立即着手布置,因为他们知晓不仅拿下蜂巢城极为重要,尽快动手亦非常重要。最核心的将领皆知东方永安女子身份不错,然安字军绝大多数人并不知。虽说程放处置迅速,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从西宁城飘来的传言依旧在军中掀起不小的风波,暂且算是被诸将以强硬态度压下,其中最强硬的便数铁鱼。w~

    这就要说到不久前贪吃蛇作战中,铁浮屠与裴牧之的轻骑为何来晚。廖然部受到流言影响时,重轻骑遭受了同样的困扰,廖然因颇有资历,又有丁石等人相助,顺利平息营中骚动。裴牧之就没那么幸运,他是东方永安后期提拔,资历尚浅,在军中无甚威望根基,骤遇此等变故,难以招架,被几名蛮横犀利的老军头围攻,压制不住,差点酿成大祸。就在轻骑几要哗变之际,铁鱼带着重骑轰隆隆滚压而来,裴牧之第一次见识了这位异于常人的铁浮屠统领骇人的军威。高坐于铁甲马上的铁鱼甚至没有发声,他身侧同样沉默不语、坚硬如石的重骑手上前抓住鼓噪之人,不容拒绝地将他们拖到营地中央。“妖言惑众,军法斩之”,从头到尾铁鱼就说了这一句。重骑把把重达数十斤的长杆大刀举起,裴牧之记得那日阳光很好,刀刃闪动的青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前一刻还喧哗的营地立时安静得听得见呼吸。他知道危机暂且度过了,士兵们慑服于铁鱼之威,因为连他自己也被铁鱼震慑,铁浮屠于安字军而言实在是极为特殊的存在:强大、神秘,这两点足以使尊奉武力、实力的士兵臣服。

    之后贪吃蛇大胜,缓解了营中的不安与疑虑。但暂时的和顺不代表隐患不存在,诸将与东方永安皆知此节远未过去。偏这个时候面临与李秀军的生死存亡之争,此次时间未站在安字军一边,拖得越久安字军自溃的危险越大。

    “那几日我亦焦头烂额,却无论如何想不出法子。”再次来问,东方永安没有继续回避,将他让进帐内。

    梁悬河知她没有夸张,那几日他在东方永安脸上见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在她徘徊不定的身影上见到了不曾出现过的焦躁:“那现在想到法子了?”

    东方永安给他倒一杯温水,她不好酒,对茶亦无甚讲究,白开水就能对付:“乌浅扎营既稳,阵势也已摆开,说出来无妨。只是我有句话要说在前头,非是不信任你等,你听了可不能生气。”梁悬河已是老友身份,她对他不需再使用生疏的敬语。梁悬河也不客气:“你且说来,生不生气听了才知道。”

    “这要从我出门去见的那人说起。”

    她娓娓道来:原来她去见的不是别人,却是废帝李明豫。李明豫被秦风带领猎隼队截回之后,一直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由专人照应保护。她的本意,叫李璜军失了出师名头,人心思变。那日照料的人来禀,李明豫急病,状况不大好。换作旁人,一个废帝就随他去了,不必大费心思,但东方永安念及他是李明珏兄长,自己又略通医道,便亲自去了。不想一进门就见李明豫拿着一本册子开心疯跑,精神得很,并无急症之兆。照料之人惊讶得说不出话,她见人既无恙,也不怪罪,只叫他扶着李明豫去休息。李明豫乖乖去了,册子却落在地上,内中掉出一张古旧舆图。东方永安初看不明,继而大为惊异,望着李明豫入内的背影若有所思。

    “图上是一段不为人知的记载,正是我此番排布的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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