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雅的催眠能力无疑是优秀的，她惨白着脸打开门，转头冲利奥纳多行礼：“元帅，刻画出地点了。”
阮幼幼向里望了眼，咕噜咕噜在昏睡。
安德鲁星是首都星区域唯一的废弃星球，天空泛着诡谲的橙色，初看绚丽新奇，但看久了压抑沉重。
城外遭受辐射的居民身体长出脓包，他们瘫坐在焦黑的城墙下，双眼麻木，只有在商人偶尔来贩售药品时，一张张冰冷到程式化的脸上才会出现狂热。
“先生，4000星币。”
1000星币在安德鲁抵得上一家三口一年的收入，收到利奥纳多的转账后，门口盘查的人继续问：“旅游还是做工？”
利奥纳多：“做工，这是胡巴列先生的引荐信。”
盘查的人仔细扫描印章，终端显示出“合格”的字眼。
在发现阮幼幼后，盘查的人表情变了一下：“这位女士是？”
“我的妹妹。”
利奥纳多又转了一笔小费，盘查的人不再多问，好心提醒道：“女士注意安全。”
到进入防护区，阮幼幼长松一口气，兜帽也戴得更紧了。
没走几步，城门外引起骚动。
“救……救救我……”
半边身体因辐射产生瘢痕的男人肘爬到一位巡逻兵脚下，其他入城的人走远了点避开他。身材高大的巡逻兵持枪一动不动，只有新进城的人对这一幕还有着好奇。
瘢痕出现蠕动，男人的面色越来越红，红得整个人涨成气球仿佛要爆炸，这是长期暴露在辐射中的后果。
他濒死的眼神中最后一丝希冀迫切：“大人求求您……”
“砰——”一声枪响，人群里爆发出短促的尖叫。
“安静！安静！”盘查他们的那人举着大喇叭换了个位置：“入城到这边登记。”
阮幼幼再看过去，那个男人的额头出现一个血洞，身侧的巡逻兵一脚把他踢开，再看周围那些辐射区外的人，他们抽着药物自顾自的余光也不曾给，已经习以为常。
“20029，到城门处清理。”
城门后出来两个穿着另一身制服的人提着死去男人的双脚，拖麻袋一样拖走了他的尸体，一切安静得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但这样的事在安德鲁每天都会上演。
察觉身边的人在发抖，利奥纳多侧身牵住阮幼幼，她的瞳孔放大，身体完全僵住。
利奥纳多有点后悔让阮幼幼跟来。
“要现在送你回去吗？”
他牵着阮幼幼的手用了点力，阮幼幼才回过神一样茫然地眨眨眼，喧嚣的声音重新击打在耳膜上。
阮幼幼确实是后悔了，胸腔里心跳快得要冲出喉咙，但都走到这一步，她还是撑住自己的声音。
她以为自己中气十足，落在利奥纳多耳里只是细如蚊蚋。
“我不回去。”
利奥纳多：“害怕也没关系。”
“谁害怕了！”
小孩惶恐的神色没有丝毫说服力，咕噜咕噜记忆刻画的实验室通过地图比对就在安德鲁星，为了来安德鲁，阮幼幼前段时间拼命练习体能，连学校考试的书本都搁置了。
在利奥纳多原本的计划里，来到安德鲁的人只有他、咕噜咕噜和尼奥，为了这件事，尼奥把近几个月的行程全部推掉，但阮幼幼从西弗那听说了什么，大有不带她走就自己跟出来的架势。
利奥纳多想到药物运输到迪维亚的背后可能有高层操作，再加上西弗认为阮幼幼精神力的疗效有效，队伍多了个小尾巴。
利奥纳多心里并不想阮幼幼掺和进这些，但阮幼幼态度异常坚决。
咕噜咕噜经过成雅的催眠想起了一些事，记忆并不愉快，他也沉郁许多，一行四人一路上分外安静。
他们打算以矿工的身份加入安德鲁采矿队，在咕噜咕噜的记忆里，实验室最可能在辐射区外，利奥纳多也不全然信任他，回到迪维亚的第一件事便是给咕噜咕噜注射了慢性药剂，只要定期服下解毒稀释药就不会有问题。
在安德鲁星的落脚点收拾好行装后，利奥纳多对阮幼幼的状态还是有点担心。
“枪会用了吗？”
走了一段路，阮幼幼已经冷静下来，但那个人死去时狰狞的脸仍时不时一闪而过，她点头：“会用了。”
利奥纳多轻轻拥住她：“好好呆在这里。”
安德鲁星的接应人名叫格森，基地里另一个叫蕾娅，他们是两兄妹，基地里的其他人都在外面，并不常回来。
格森是一个肌肉虬结的男人，安德鲁长久的辐射使他半只手臂坏死，手臂被切断安上机械臂，但他是一个细心憨厚的老好人。
妹妹蕾娅年纪比阮幼幼小一点，长相可爱，但做事有着超乎年龄的稳重。
安德鲁基地的环境很差，一间房间放着两张床，洗澡需要去基地的大澡堂解决，每个人的洗澡时间有限制，阮幼幼匆匆冲了一下身体，回到房间时，蕾娅已经为她铺好了床。
蕾娅很久没见过和她年龄相似的女孩子，从迪维亚来的女孩子皮肤白到发光，五官都像是被精致勾勒过，她见阮幼幼还湿着头发，自然而然地拿出毛巾为她擦起来。
毛巾有很好闻的肥皂味，初次来到这里的阮幼幼得到蕾娅的亲自服侍坐立不安。
“你怎么会来这里？这里好少女孩子。”到底是孩子，面对同龄人，蕾娅显得很兴奋。
像他们这些外部驻扎的情报人员，安德鲁星是最苦的差事，很多女孩子都不愿意来这里，但格森和蕾娅是安德鲁的本地人，自从被救回来他们也就一直呆在了这。
阮幼幼的唇抿成直线。
从利奥纳多决定来安德鲁后，阮幼幼的心中隐隐有不安，她从没这样害怕过。她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能做的只有不给利奥纳多添乱。
阮幼幼不回答蕾娅也没强求，她几句话很快转向了其他话题。
瑞弗里安星皇宫花园的另一端。
“跟好我。”
芙雅挽上男人的手臂。
久违的，芙雅把他脚上的镣铐取下。脚上没了重物，约书亚竟有着不适应空荡荡的脚腕。
“这里是皇宫，你别想跑。”靠近耳廓的低语像毒蛇吐出信子，黏腻湿滑。
男人的前车之鉴太多，为他松开镣铐也是芙雅考虑几次的决定。
皇宫外戒卫森严，约书亚抬眼看去，高耸的大门合上，门顶刺尖闪着冷光。
他低低地应了声。
身为一个替代品，约书亚无疑是不合格的，他的头发比黑石还黑，和利奥纳多的白色头发是两个极端，芙雅对这个替代品很不满意，但教授说，他是最接近利奥纳多的仿生人。
芙雅对此不置可否。
约书亚的语言系统仍在发育，他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但提前灌输的语言已经能在脑海里自动排列成规则化的语句，说话总是直接伤人，用不好听的话来说，就是傻子。
芙雅看在他那张与利奥纳多相像的脸上，勉强忍耐了他。
在皇宫的暗室里，芙雅关着一批男性，都是她从星球各处偷掳过来。她的哥哥和父亲对她嚣张的行径早有不满，但芙雅和教授一拍即合，一方提供材料，一方进行实验，实验结束后放出的男性会洗干净记忆，芙雅不担心被告发。
书架向旁侧移动，芙雅上前扫描瞳膜，一扇白色的门从平整的墙面凸起。
电梯内只有两个按钮，芙雅点击最上面那个，约书亚从始至终安安静静站在她身后，芙雅对他的不满少了点。
“管理人员已到。”
电梯的播报声惊醒了透明窗后沉睡的人们，他们外貌、身高各不相同，但同样的是，他们的长相都极为出挑。
“求求您放我出去！”
“公主，我的未婚妻还在等我！”
在混乱的人群中，也有人极尽肮脏的词汇进行辱骂，但芙雅对这些漠不关心，透明的窗板已经隔绝了这些人的所有声音。
她所做的只需要从中挑选出心仪的人，然后静静等待博士为她提供成品。
“这个，这个。”
手指在虚空指了两个，身后两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打开窗内麻醉药，先前站着的人一个个倒下，等里面没了动静，他们再进入玻璃窗一人拎一个出来。
指尖抬起两个昏迷男士的下巴，芙雅细细端详了一下，又指挥把一个丢进去，重新替换成另一个。
做完这些，芙雅的心情才好起来。
她轻倚在身后男人的身上玩着指甲，抬头看约书亚的下颚。
没了不同发色和瞳色的干扰，芙雅脸色一变，“啪”的一巴掌打在约书亚脸上。
她又想到了利奥纳多对她的羞辱。
甚至于没意识到这是羞辱，芙雅还傻乎乎地任人玩笑。
约书亚头偏到一边，右脸出现一个鲜红的掌印，芙雅阴沉的脸一下变得愧疚，她一边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一边吻在约书亚脸上的巴掌处。
毫无生息的人眼球转动，约书亚面无表情，任由芙雅水蛇一样亲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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