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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太子妃求生指南 > 第68章 添火
    翌日清晨,博亨宫正殿外等候了一帮大臣,都是候迎皇帝早朝的。皇帝身子不好,已经罢朝三日,但在昨夜,众臣们接到皇帝苏醒的消息。皇帝既已醒来,不管今日是否会出面早朝,他们都该在殿外候着,不到巳时不可离开。

    失踪的太子殿下出现了!

    太子爷一袭紫衣金袍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他穿着鲜艳,脸色却掩不住的惨白,腿脚看上去都不似往常利索,视线如困在笼中的凶兽发了狠一般死死盯着吴太傅。

    吴岳被太子那样盯着,就是心里没事儿,都要被他盯出心虚的意思了!

    众臣看到这幅场景,投向吴太傅的眼神都不约而同变得怪异。昨日天玄泽景王揭发吴太傅劫走太子,但这老狐狸死活不承认,今日他们却看到失踪好几日的太子了!可见是老狐狸事后心虚,怕此事闹大,才立即把太子放走的,太子殿下今日这幅惨淡的模样,不知被吴岳掳走后吃了多少苦头。

    江域不动声色地凑到贺南山身旁,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依您看,要不要添把火?”

    贺南山眯着眼笑,视线在吴岳和晏惊寒两人之间逡巡,他心里清楚,太子这狡猾的家伙,今日肯定没想让吴太傅好过。“添,火烧得旺些,他们才会早早露出马脚。”

    于是江域板着个脸走到晏惊寒身后,行了一道武将之礼,晏惊寒一见是她,微微定神,也朝她回敬一道武将礼。江域在战场上的资历比晏惊寒要深,偶有小征小战,江域都是作为主将或副将出兵,但她也曾在晏惊寒麾下,受他的调遣,所以两人各见对方的礼,这才不会有失偏颇。

    江域在战场上纵声惯了,此刻一开口,那便是整个殿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殿下,您武功高强,又运筹帷幄,不知是谁将您伤成这样?”她故意顿了顿,朝那些神情怪异的官员道:“噢,本将心直口快,还请诸位见谅。本将见殿下神色隐忍,双足有不便,落地一脚浅一脚深,习武之人如此模样,分明是被他人伤了腿骨。”

    晏惊寒闭眸,冷哼一声:“孤自持武功过人,却也提防不住深夜里从天而降的十位高手前赴后继的车轮战。”

    “啊,这岂不是和那日霍舒描摹的场景十分相似了?”江域小声琢磨,而她的小声嘀咕,怎么的也能被所有人听清个七八分。

    没想到晏惊寒冷冷一笑,带有敌意地后退一步道:“你莫想从孤口中打探到什么消息,孤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江域眉头紧皱,似是不明白太子为何会这样对待自己。

    众臣看着这一幕,也是万般猜测。江域和太子那可是既是战友又是同僚,刀尖上血光中打出来的情谊,江域自然有立场关心太子,但太子对和自己生死与共的战友这般疏离戒备,说明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得了太子一个眼神的暗示,江域悻悻地退了下去。她环顾一周,果然听到有人小声嘀咕太子是不是受了吴太傅的要挟,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吴岳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早断定晏惊寒和霍舒是一伙的,却为何没有作为?!真是失策!今日他又一次被晏惊寒先发制人,若早知自己会处于这样被动的局势,倒不如他昨日不出宫了,离了席就跪在博亨宫外不离开,一来能盼到皇帝醒来为他伸冤,二来他跪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不曾出宫,谁能听凭他调遣放走太子?这才能说明太子被劫与他无关。

    博亨宫正殿的大门忽然敞开,云贵公公尖着嗓子宣布上朝。

    踏过三十九级台阶,众臣在大气磅礴的博亨殿里依次站成两排,朝着殿上最尊贵的人行君臣之大礼,无一不恭敬规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齐元帝声音里还有些病后的虚弱。他的脸被串珠虚掩,嘴唇发白,依稀还能看出面上的病色。

    “朕抱恙三日,积压了不少政事,幸而有吴太傅和霍丞相两位替朕照看着,来,两位爱卿给朕说说,这三日朝中可有什么大事尚未解决的?”齐元帝老谋深算的双眼环顾整个博亨殿,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最后视线定格在晏惊寒身上,好片刻才移开。

    吴太傅和霍丞相都出列一步,霍丞相品阶最高,他是第一个发言人:“回陛下,朝中三日安宁,并无未解决的大事。送往御书房的奏折,老臣都已经批下去了,都是些繁杂的琐事,不必扰了陛下清净。”

    吴太傅也道:“尚书房的折子也都批处干净了,基本上是琐事,但金河巡抚上书说,金河的水患愈发的严重,地区累降大雨,庄稼都淹到水里去了,受灾最严重的区域大约三万人口已经准备搬迁,请求国库批放官银安排此事。臣不敢擅动国库,一直搁置着此事,等候陛下批示。”

    “朕曾下旨拨了五百万两银给太子,用于缮管金河灾情大小事宜。如今搬迁一事,银子,就从拨给太子的官银里出。”齐元帝理所当然地道。

    户部尚书严青闻言出列,“启禀陛下,这笔银子户部尚未划拨出去,如今是继续划拨五百万两给太子,还是直接分拨一部分到金河的抗灾搬迁处?”

    皇帝摸了摸胡子,有些疲累地闭上眼,淡淡道:“按照规矩,层层划拨到金河去吧。搬迁一些百姓,花不了多少钱。这五百万两银,能有不少结余,多出的结余,还能让太子殿下在金河大展身手。” m.a

    晏惊寒眸色一黯,这是要让他在金河寸步难行。

    贺南山听不下去了,“启禀陛下,五百万两银层层下放,等到抵达金河的时候,就没有五百万两那么多了,再用于迁出三万百姓,恐怕会有短缺,还哪里有结余去治水?”

    吴太傅看着贺南山急切的样子,轻飘飘地出言反驳:“贺大人莫非是想让太子殿下带着五百万两官银上路?如此招摇过市,辱没了太子殿下的清名不说,万一路上遇到山贼,遭了劫持,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费了皇帝陛下的英明吗?”

    齐元帝挥了挥手,示意让他们都停下来。

    “贺爱卿所言,是说本朝还有贪腐的现象发生?朕的官银拨给金河,拨出去多少,金河必须收到多少。太子是朕的臂膀,又缮管着这笔官银,他当然有义务让五百万两银一分不少的拨到金河,如若短缺,就是太子办事不力。但朕相信,以太子的聪明才智,护送好这笔钱,岂不是轻而易举。太子,你说是吗?”

    贺南山有些担忧地看了晏惊寒一眼,终归是没再说什么了。皇帝啊皇帝,你到底意在何为?你分明知道晏楚的贪污腐败藏在每一个角落,却还要让银子层层批放下去,落到金河头上的时候,恐怕这银钱都要缩水一半了!晏惊寒是你最出色的儿子,你处处刁难,就不怕寒了太子的心,也寒了这些老臣的心啊。

    “不过贺爱卿所言确实有道理。朕方才好好想了想,赈灾紧急,性命攸关,若官银层层下放,要过一个月才能到达金河,那时再去赈灾,怕是晚了。严青,户部还是把银子直接拨给太子,让太子带着五百万两银去金河吧。此外,朕命你给金河巡抚修书一封,赈灾的官银一到,叫他检查是否短缺。也要与太子好好协作,配合太子的一切行动。”

    “微臣遵命。”严青一听,这道旨意,还不如方才的层层下放呢!这是要太子亲自护送银钱上路,皇帝话里话外又带有暗示的意味,分明是不想让太子在护送官银的路上好受啊。若不出严青所料,太子殿下此去路上困难重重,很大的几率保不了所有的官银。到时候五百万两银子就是少了一两,太子都是犯了欺君之罪。

    严青替太子殿下捏了把汗,但思及昨日内子被太子妃整进了大理寺,他的那点恻隐之心很快就消散了。太子是死是活与他何干?他只管做好皇帝吩咐下来的旨意就是了。

    晏惊寒走出列,微微一笑,“承蒙父皇厚爱,儿臣定当不辜负父皇的期望。”

    “嗯,你是朕的好儿子,朕自然厚爱你。”齐元帝每每一说这话,就觉得自己头上绿光乱冒。晏惊寒的容貌虽与自己有三分相似,但仅仅那三分,如何打消多疑的他心中之疑虑?

    “此外,和平协约签订一事可有处理?”

    吴太傅不想说话,还是霍丞相来回答的:“启禀陛下,和协已经签好,天玄泽景王不日就要启程回天玄。”

    齐元帝眼里精光一闪,言语冷冽:“是太子来签下的这协议?太子擅动朕的宝印?你这逆子,好大的胆子!你是盼着朕醒不过来才擅动宝印越俎代庖行皇帝之权!你盼着早日坐上朕的位置,这是谋逆啊!来人,把这逆子给朕押到暗室去!”

    晏惊远震惊地看着皇帝,再一看皇兄,一个暴跳如雷,一个波澜不惊。他不明白皇帝为何突然如此气躁,莫非,他在等着太子拿皇帝宝印签下和协,到今日早朝清算他窥视皇位的谋逆之罪?

    霍丞相连忙跪下,“陛下息怒,和协并非是太子殿下签订的,而是皇后娘娘。事出有因,泽景王急于签下协议,而太子殿下又在当日被人劫走失踪,皇后娘娘迫不得已,用自己的凤位和柳家的光耀作保,才签订的协议。”

    齐元帝短短的一怔,胸口尚未平息,却低沉而诡异的咯咯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朕错怪太子了。”

    晏惊寒没有错过齐元帝紧紧攥住龙椅的双手,他的骨节泛白,想必他攥得很是用力,恨不能把心中的杀意都转移到这龙椅上来。

    霍丞相心里也有了一种揣测,先是给太子治水埋了难题,后是急急治太子谋逆之罪,这并不像一个明君该有的作风。

    霍丞相继续道:“前有太.祖的楚皇后为了安定社稷替签耶勒求和书,端懿皇后便是以楚皇后作为榜样,为了太平治世和两国的和平大计,替陛下签约。好在天玄的使者认为端懿皇后此举明智可信,他们认同此举,两国的和平得以延续下去了。”

    齐元帝还是沉声笑了两下,“朕的皇后明事理,懂大局,如此甚好。京城里可有对此事发表看法的?老百姓是怎么说的?”

    “现在京城里处处都说端懿皇后是举国表率,气魄可嘉,在国家危难之时一人抗下了所有后果,只为保全百姓安居乐业,远离战争,端懿皇后一介女子有此气概,可见都是陛下悉心□□出来的优秀品德,陛下英明。”霍丞相深深地鞠了一躬。

    满殿文武都跪倒在地,拜喝:“陛下英明。”

    齐元帝看着满朝文武都敬仰自己,却丝毫不见欢喜。

    他的儿子,是越来越厉害了。

    昨日才发生的事情,今日就传遍了整个京城,齐元帝不用想也知道,这都是太子殿下放出去的风声,为的就是让舆论压制齐元帝想处置皇后的心思。他不但不能处置皇后,他更应该宠幸她,嘉奖她。这些做给老百姓看的环节,一个都不能少。

    齐元帝悻悻恹恹地挥了挥手,起身往殿后离开。

    云贵公公看向晏惊寒的双眸充满了戾气,再一睁眼间,都尽数消散。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退朝”,然后快步跟上皇帝的步子离开。

    晏惊寒一下朝便疾步往外走,吴太傅紧赶慢赶追上他一些,道:“太子殿下这么着急,是要去何处啊?”

    有些话,他想他应该坐下来与晏惊寒好好聊聊。

    晏惊寒果然停下步子,转过头来恨恨地看着他:“孤连天玄使者的面都没见上一次,他不日要启程,孤不应该马上去见一见他们吗?难道吴太傅觉得孤应该做一个缩头乌龟什么都不作为吗?如果吴太傅觉得孤没必要去见天玄使者,那孤便不去了。”

    说完,他竟狠狠一拂袖,一副今日就站在原地的架势,不打算再迈出一步。

    太子殿下三言两语,又加深了大家对吴太傅的猜测。

    太子殿下要去见天玄使者,这本就理所当然,毕竟太子是协约的负责人之一。但听太子言下之意,若吴太傅不准他去,他就不去?太子殿下去做什么与吴太傅有何干?吴太傅管得着吗?但吴太傅分明能管控太子的,大家很快明白了。左右不过是太子殿下被吴太傅控制住了,否则太子不会对着一个半个身子都入了土的老狐狸如此低声下气说话。

    吴太傅气急败坏,指着太子,想说什么,又只说出单薄的几个“你”字。最后,竟是吴太傅甩了袖子先快步离开。

    晏惊寒看着吴太傅的背影,漆黑的眸子越显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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