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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和宿敌奉旨搅基 > 第27章 赐婚
    春日宴上闹的这档子事儿,自然也很快就报到了永安帝秦肃耳中。

    “陛下,要么还是趁早把这赐婚的旨意下了吧?”大司空程怀?拢袖微笑,坐在床栏畔含笑望向秦肃。

    秦肃最见不得他笑!程怀?天生一双会说话的桃花眼,特别招人疼。他立刻呵呵笑着凑过去,搂紧了人笑道:“这不是那什么,朕总想着,郝春这孩子不错,不承帝嗣可惜了的。”

    程怀?勾唇,轻声叹了一句。“陛下就是这点子不好。”

    “哦?朕哪里做的不好?你说,你说了朕就改。”

    “陛下总当人是孩子。”程怀?笑了一声,正色道:“可郝春今年二十了,今年秋就该加冠了。他如今与御史台陈景明纠缠不清,摆明了态度欢喜男人,陛下又何必迟疑?”

    “朕是怕,”永安帝秦肃一屁股坐在床头,顺势啄了口程怀?面颊,叹息道:“我秦家自坐江山以来,就没几年安稳时候!朕是从一堆堂弟手中夺的位置,如今朕无子,底下那些个宗室都在蠢蠢欲动,商量着要与朕几个义子。可这秦家骨子里血流的就是野性!”

    秦肃不错眼地盯着程怀?,意有所指。“倘或寻了头野狼,不光朕百年后这江山不保,就连朕活着的时候……怕都不见得能保全卿卿你。”

    程怀?垂着眼,凉凉地笑了一声。“所以你就觉得郝春能行?”

    “郝春这孩子,虽然姓郝,但拐着弯儿也算我老秦家的子弟。他性子粗中有细,武能远征,文能出口成章,是个最优的人选。”

    程怀?倒当真愣了愣。“他能出口成章?”

    “那必须的啊!”秦肃一脸骄傲,活像个被自家孩子洗脑的蠢父亲。“他三岁那年,将军府家仆扛着他走丢了一次,结果他循着贼人行踪,沿途留下记号。将军府寻到他时,他一个三岁的娃娃,当场决断是非,说出贼窝所在,又道,贼人原本也不是天生恶人,家乡遭了水患,不得已,这才流落于长安郊外做了流民盗寇。”

    程怀?默然,片刻后,点了点头。“仁慈乃人君者必备。”

    “就是啊!”秦肃见他点头,顿时喜出望外,试探着道:“就是这份仁德,颇可以为天下主。卿卿你觉着……?”

    “我觉着,可没用。”程怀?勾唇微微一笑,桃花眼下那粒鲜红泪痣漾了漾。“郝春已经在百官宴上说了要娶我的弟子,陛下,您看中的仁君……他摆明了不想入宫呢!”

    永安帝秦肃怅然地抬头瞪着红罗帐顶明珠,默然半晌,才故作慨然道:“也罢!他不过也就比朕小着二十来岁,再说朕也不老,这波儿宗室送来的人选不成,咱就看下拨!”

    程怀?似笑非笑,乜了他一眼。

    秦肃心痒痒地把他按入帐内,低沉地笑了一声。“总之无论选谁,后头那个都必须对你好。不然,朕就是做了鬼,也得夜半三更回来……”

    “嗯?”

    程怀?被他按住手脚,鸦羽般墨发散落鬓角,一双桃花眼内起了雾。他仰面望着秦肃,两片殷红薄唇微微翕张,轻喃道:“不然,陛下要如何?”

    秦肃嘴边的话立刻拐了个弯,俯身低低地凑近。“夜半三更,卿卿你说朕会如何?”

    “……唔……陛下……”

    可怜候在外头的内侍踮着脚张了几次,反倒听见内殿门合上了。许久后,内殿里才传出永安帝懒洋洋餍足的声音。“去把宿桓叫来,朕头一遭儿赐婚,须他跑个腿。”

    半炷香后。

    御史台大夫、陈景明的顶头上司、从一品官儿宿桓,进了趟深宫,然后表情奇异地出来了。

    远芳殿众官为郝春庆功的宴席还未散,就见先前匆匆离席的宿大夫又回来了,身后跟着八个深宫内侍。宿桓双手捧着个玄色底明黄龙纹的卷轴,站在远芳殿门口,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

    宿桓生的十分高大威猛,圆环眼微瞪,高声道:“陛下有旨!”

    远芳殿内众人早就喝的醉醺醺,但听见一声陛下,立刻都打了个哆嗦,纷纷踉跄着站起身,脚步歪歪斜斜,好容易才按品级排好了次序。到了殿门口,官阶最高的兵部侍郎元起掸了掸衣袖,单膝下跪,颤巍巍地喊了声。“臣、臣元起……”

    “臣娄桥……”

    “臣……”

    “臣郝春,接旨。”郝春一脸笑模样,打了个酒嗝儿,单膝跪下后又忍不住拿宿桓打趣。“宿、宿大夫,您方才进宫是接了啥密旨啊?要、要紧不?别是陛下派你来捉我下大理寺诏狱的吧?”(.

    宿桓圆眼一瞪,没好气地道:“你也晓得自家事!陛下连个早觉都睡不好,还祸害的我得为你俩走一趟!”

    “我、我俩?”郝春手点着鼻子,茫然地左右四顾。“小爷我和谁啊?”

    宿桓见他这副醉狗模样就来气,索性不搭理他,径自展开手中谕旨。“陛下亲自拟诏、大司空代笔,赐——”

    众官都抻长了耳朵,仔细听陛下与大司空要赐谁、赐何宝物。

    “赐平乐侯兼征西骠骑将军郝春,与御史台中丞陈景明,择良辰完婚。一切礼仪,交由太常寺与鸿胪寺协力操办。

    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钦此!”

    御史台大夫宿桓面无表情地念完这道圣旨,双手快速一卷,眼光越过层叠人头找到郝春。“平乐侯爷,接旨吧?”

    郝春呲牙咧嘴地抬头。

    噗通一声。

    宿桓径自将玄色底明黄龙纹的卷轴掷入郝春怀内,顿了顿,目光望向陈景明。这次他神态多了分关切,郎眉轩目,话语也温和。“寒君,你可有甚要说的?”

    陈景明一身绯红官袍跪在郝春后头,抬起头,垂目静静地道:“臣,谨遵陛下旨意。”

    虽然有赐婚圣旨压着,众官依然纷纷愕然环顾,目光在陈景明与郝春二人身上逡巡不已。郝春笑嘻嘻起身,哪怕用靴内藏着的脚趾头想,也能想到这些家伙心里头都在嘀咕,哟,果然平乐侯不遵陛下旨意数年滞留西域,这不,讨陛下嫌了吧?赐婚与一个男人,哪怕对方是个朝臣,也是被摒弃在应天主流社会外了吧?

    陛下对平乐侯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这是要杀吧,没借口。要留吧,也不会让他好过。

    从今而后,大家还是对平乐侯远着些吧!

    “侯爷,”宿桓见他抱着圣旨起身,略拱了拱手,勉强放出个笑脸。“恭喜恭喜!”

    郝春回以一个拱手。“谢宿大夫跑这一趟,回头去我府上吃酒。”

    “不敢当,不敢当。”宿桓笑着打了个哈哈,又转向缓缓起身的陈景明。“陈大人,恭喜!”

    陈景明垂下眼皮,还了个礼。“下官谢过宿大夫。”

    一时间远芳殿内群臣都纷纷起身,围绕到郝春与陈景明身边贺喜,贺词无外乎喜结良缘共结秦晋之好,至于大婚日叨扰喜酒什么的,大家都聪明地含糊带过。

    郝春心知肚明,这帮老小狐狸都在等着看陛下与大司空的意思,要是陛下或大司空来吃喜酒,这帮人不用喊都会排队来。要是这道旨意后一切从简,这帮人最多礼到,人不是病了就是不巧被旁的事儿耽搁了,婚礼宴席上猫狗三两只,门可罗雀。

    只苦了太常寺!

    陛下旨意点明将平乐侯与御史台中丞的婚事交与太常寺主持,男男成婚、还是两个男的朝臣成婚,这在应天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事儿。这……这桩婚事,到底按怎么个规格置办?要提亲不?要下聘不?保媒主婚的是哪位大人?

    太常寺寺卿陆奉常苦着张脸,与少卿二人对望,随后朝宿桓拱了拱手。“宿大夫,这婚事规制……陛下可有提起?”

    宿桓笑了一声,仰面打了个哈哈。“不知,一概不知。”

    陆奉常还待要追问,宿桓却又冷不丁补了句。“反正保媒的是月氏国国主,程大司空说了,傧相一律儿得从四品及以上。这桩婚事儿得办的漂漂亮亮,不能丢了咱应天的脸面!”

    嘶……远芳殿内一片倒抽气的声音。

    人人都知晓月氏国国主也是与位男子成婚,两人至今恩爱非常。有这么个同好男色的邻国帝君做媒,又有当朝程大司空亲自发话,太常寺顿时把胸脯听起来了。太常寺寺卿与少卿二人容光焕采,呵呵笑着大声道:“这话,宿大夫你怎么不早说?这事儿必须得好好操办,大办!平乐侯自西域大捷归来,如今再奉旨成亲,喜上加喜啊!”

    众官再看郝春与陈景明的眼神也不一样了,眉眼含笑,都附和着围拢二人道大喜。

    呵,前倨后恭!看多了,乏味的很。

    郝春心里头讥笑,脸上却一贯的无赖。“啊,那就劳烦太常寺陆奉常及诸位大人了,本侯爷我就,嗝!”

    郝春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大大咧咧地一把搂住陈景明肩头,也不顾陈景明瞬间僵硬,并肩立着,朝众官团团地点头示意。“本侯爷与我的侯夫人就,嗝,就先告辞了!酒多了,不胜酒力,不胜酒力哈哈!”

    陈景明全身僵直,袖管下手背都迸出了青筋,一双眼低垂着,缓了缓,居然也静静地笑了声。“诸位大人且乐着,下官……与侯爷,就先告辞了。”

    宿桓皱了皱眉,到底念在陈景明在他手下为官,算自己人,得替他维护场面,便也大声笑着打了个哈哈。“今日陛下赐宴,本就是为着替平乐侯爷庆功。如今侯爷醉了,咱们也就都散了吧?”

    “散了,都散了。”

    “元侍郎请!”

    “陆奉常先请!”

    群臣都互相谦让,其中曾经一力要捉陈景明回家当女婿的兵部侍郎元起最尴尬,脸皮涨成紫红,潦草地客气几句后,便大步流星往外走。

    从头到尾,一句贺喜都没说。

    郝春搂着陈景明肩头,附耳低笑道:“瞧,你家老泰山生气了。”

    陈景明动了动唇,想了想,又把话咽回肚皮里。任由郝春搂着他施施然地出了远芳殿,又忍到两人站在宫门口逐个含笑致意,与那些朝臣们反复辞让。

    及至更漏敲了三响,人都散的差不多了,陈景明才用力挣了挣,冷着脸推开郝春。“行了,戏也演完了。侯爷,告辞!”

    陈景明转身就往北边儿走。

    郝春也不挽留,笑嘻嘻地立在他身后目送。陈景明身材颀长,实在从头发丝儿到脚踝都是个十足美人胚子,郝春看了半天没忍住,嘿嘿笑了笑,扬声喊道:“喂——!”

    陈景明背影一僵,随即缓慢回头。

    郝春身边并没其他人,就连平乐侯府的仆从都没跟着,独自立在原地,手中漫然提着盏灯笼,对他道:“陈大人,要不要我送你?”

    陈景明默然,摇了摇头。

    郝春倒也没再纠缠,只响亮地打了个酒嗝,一弹指,大大咧咧地笑道:“那就,你先回去准备着,且等个良辰吉日,到时候,嗝,小爷我去迎你入门!”

    ……就知道他狗嘴吐不出象牙。

    陈景明愤然一甩袖,这次走的头也不回。

    宫门外长街寂寂,酒宴上的桃花醉香气似乎尚未散尽,将夜色染的靡丽。陈景明着一袭绯红官袍,在郝春视线中渐行渐远,直至盏茶后,那抹绯色仍兀自柔软明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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