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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和宿敌奉旨搅基 > 第17章 欢喜丸
    在伏龙寺铺天盖地的寒梅香里被一个光头和尚堵住了嘴,逼问他为何关心西域,陈景明措手不及。

    他踟蹰了半晌,面皮早不知觉涨红了,耳尖子在天光中红彤彤,恰似这严寒冬日里失了火。“学生……学生并不曾……”

    姬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陈景明忽然醒悟。倘若他不开口解释,或他不这样难堪,姬央或许还疑心不到郝春身上。但他脸烧的这么厉害,是个人都能看破他隐藏的那点子心思。(.

    心口怦怦地跳个不休。

    陈景明倏地抬起眼,直勾勾地望着姬央那张依然不失俊美的脸,忽然静静地道:“法师,欢喜男人是怎么个滋味?”

    姬央反倒叫他问的一怔。顿了顿,唇边笑意渐转温柔。“啊,欢喜一个人,又何惧他是男是女?他是男子,与你恰好同进退,是你毕生孤勇路上的同行者,岂不更美?”

    这倒是他此前从未想过的。

    陈景明又斟酌着问道:“那,倘若他与你志向并不相同呢?”

    姬央垂下眼。他与死去的八皇子秦阆志向不同、兴趣亦不同,可他依然在秦阆身边待了十几年。“那便……你顺着他,或央他依着你。”

    陈景明试着想象了一下他与那个意气风发的小侯爷站在一处的场景。想象着,小侯爷郝春龇牙咧嘴地站在他面前笑,说,你随我一道去西域吧!

    西域苦寒,书卷里所述八百里蒲类海荒无人烟,历年征战死去的将士不得魂归,遍地都是白骨。

    啧!

    陈景明打了个寒噤,摇头道:“不成!学生所学乃孔孟之道,志向是入御史台,必不能与他同行。”

    姬央缓缓地端起茶盏啜了一口,唇瓣沾了热茶,微有暖意。“当时我也不曾跟八皇子去荆门。”

    陈景明皱眉,似懂非懂。

    “可是后来……”姬央垂着眼又道,“无人知,在后来的十年里,我悔了多少次。”

    无数次,姬央想过,倘若当初他不计较秦阆投奔妻族即将迎娶美娇娥,一起到了荆门后,以自家的聪明才智,又有几分希望能替秦阆翻盘?

    秦阆死了,他悔之莫及。

    无数次,姬央想过,倘若当日里依然败了,至少他能在他身边。至少,他能替秦阆找回残破尸首,然后抱在怀里,一针一线地缝合齐整。

    “人生有些事是不能重来的。”姬央目光落在袅袅升起的茶汤,视线里渐渐起了雾。“佛经里说人有九世,又有传闻说,就连佛祖他老人家与其妻耶输陀罗亦有九世情缘,可是我不信。”

    一个修佛多年的人,突然说出不信佛祖的话来。陈景明怔了怔,正色道:“法师迷障了。”

    姬央嗤笑了一声,缓缓地抬眼,一字一句地道:“我不信。就算有下辈子,他也不定能看上我不是?我也不定有当年那副皮相了。我五岁入宫,他也五岁,我们一道捉蛐蛐儿,拿夜光珠点灯,偶尔骑马出去打猎,箭矢不够,便拿腰带上扣着的明珠弹雀儿。佛说其妻耶输陀罗拿欢喜丸惑他,过去世如是,后来世亦如是。可他不曾惑我!倘若当真只是欢喜丸的缘故,所惑者,不过淫,不过欲。”

    陈景明默然。事涉隐秘,他是连劝都劝不得的。

    “寒君,你不懂。”姬央拢起手,叹了口气。“最好的莫过于少年时,莫过于当时当日。所以我日日诵经,从不曾祈求来世,我只愿……愿他在下头奈何桥边能多等我几年。”

    一时间,姬央微微眯起的细长眼角满是温柔意。分明说着死后幽冥事,口吻却像极了去赴情人的黄昏约。

    陈景明悚然而惊。

    冬日天光短,两人不过说了顿话,白昼便渐转昏昏。待茶汤凉却的时候,陈景明离了僧舍。

    不早不晚,书卷握在手中也看不下。临别前姬央那句“情之一字,不知何以起,一往而深”始终盘旋于他脑海。

    怕入了魔障了!

    陈景明忿忿不平地掷了书卷,索性和衣而卧。室内没点灯,窗户罅隙都用纸片糊牢了,朔风进不来,便拼命摇着窗。

    吱嘎,吱嘎。

    一双乌黑靴子踩在雪地里,粉色边儿染了雪泥,有些污脏。

    陈景明皱眉,沿着那双靴子往上看去,却见到平乐侯爷郝春正在龇牙咧嘴地望着他笑。

    你来了?郝春把红缨枪扛在肩头,大喇喇地笑了一声。走,小爷带你去吃昌记的卤牛肉。

    陈景明后退半步,寒着脸,淡淡地摇头。学生近日吃斋。

    你又不出家,吃什么斋?郝春笑着伸手来拉他,红缨枪的殷红缨子在朔风里摇了摇。

    陈景明继续摇头后退。

    郝春凑近了他耳边,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哦?当真不吃卤牛肉?

    不吃。陈景明绷着一张俊脸,恨不能把这位讨厌的平乐侯爷踹到雪地里去。

    死皮赖脸,哪儿来的这么讨厌的人!

    郝春呼吸声喷洒在他耳侧,笑意愈发低了,透着股下流。卤牛肉不吃?

    不吃。

    那……郝春突然慢吞吞地咬了口他耳尖,沿着脖子一路往下,手也不安分,撩拨的陈景明瞬间肿.胀。

    那,欢喜丸你吃不吃?

    陈景明呼吸声变粗,然后他猛地抬臂推开郝春,怒不可遏。放屁!

    哈哈哈哈……!

    郝春的笑声回旋于空荡荡的雪地。雪原苍莽,笑声沿着蒲类海低低擦过水面,惊飞了一群大雁。

    陈景明霍然惊醒,坐起身,被褥堆在床脚,他身上这件棉袍却湿了。门窗紧闭的室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麝香,不必欢喜丸,原来他也能有欲。

    下午饮茶时姬央后头那半句没说完的话,此刻也在幽幽暗室内凸显分明。

    那时姬央只说八皇子秦阆不曾惑他,却没说后头的。后头那半句,原来是——不用欢喜丸。只因,我欢喜他。

    陈景明垂下眼,盯着身下不可言述的状况,良久,冷冷地勾唇笑了一声。

    不过是个梦,他却看明白了他自家的心。

    梦里,一切都脉络贯通了。

    那位平乐侯爷撩拨了他,随后拍拍屁股一走了之,音讯全无。就连他辗转托人送入侯府的口讯,郝春也不曾回复。

    撩了他就想走?呵!

    陈景明猛然双手攥成拳,苍白俊脸上满是阴冷笑意。两片薄唇微张,在寒冷冬日呵出口白气。他现在可不想吃卤牛肉了,他想吃的是那位平乐侯。

    西域战事胶着,平乐侯爷郝春不知何年月才能归长安。不过无妨!他这几年便能应试入朝,待到了朝堂之上,郝春总归要递折子回京索要钱粮马匹。当今朝政都归于御史台一审,到时候……他只需混入御史台,还愁没机会逮住这个平乐侯?

    至于姬央所说的走赤舄堂举荐,陈景明原本心动过,现在想,倘若真的是要生擒那位平乐侯,他必不能走姬家的门路。姬家为朝廷不喜,倘或今科中了,却被外放离京,岂不是反而不妙?~

    不成,他的志向是入御史台。只有入了御史台,他才能手握朝官谍报奏章,才能有机会……与那位平乐侯爷郝春,并驾齐驱。

    再等三年半而已,他等得起。

    陈景明苍白的两颊泛红,点漆眸内寒光大盛。良久,他一字一句轻轻地启唇道:“侯爷,小yin贼,我倒要看看你能往哪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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