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与天子作对，简直是——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可天要亡他，如今他眼前只有一条永无止尽漆黑的路，继续走下去，命悬一线，不知哪日便会因一道旨令而刀架颈侧。
他不愿顺从天命，与其这般苟且偷生的活着，不如孤注一掷，为自己赌上一赌。
天子不给留活路，他就做个乱臣贼子又何妨！
***
秋风落日斜，京郊围场内，新帝率领一众臣弟臣子前来秋猎，只见黄沙漫天下飞鹰走马，好不热闹。
这时，忽听一道声惊慌失措地接连大喊，“三......三王爷中箭落马了！三王爷受伤了！御医何在，御医快去啊！”
场内众人闻声齐齐急勒马，四处张望，纷纷去寻视那落马的三王爷在何处，生怕一个不慎就骑马踏过他。
宋文翰因着体虚没能同上场，他靠坐在伞下，目光一直紧随着场上身影移动。
黄沙滚滚里，他是最先看到宋修远身中两箭，跌落下马的人，在那侍卫出声前，他已腾地起身，跨上马直奔过去。w~
到跟前翻身下马时，宋文翰的脸色都白透了，他扑通跪在地上，想装作镇定，可双手都在不由自主地发颤。
“......三，三弟。”
宋文翰吃力地扶起浑身是血的宋修远，他紧闭双目，没了意识。宋文翰更慌了，他轻晃着怀里人又说：“快醒醒，快醒醒啊三弟！”
沙雾散去，宋志尚也下马赶来，宋文翰正盯着手中血出神，他神色微动，颇为紧张地问道：“三弟他......如何了？”
宋文翰的心沉了沉，他强压下熊熊怒火冷静片刻，才抬眼盯向宋志尚回答道：“回皇上，三弟中箭又摔到头，已经没意识了，虽说暂时并没有性命之危，但若是御医再晚些过来，就不好说了。”
他说罢，目光移向远处这才提着药箱，慢腾腾往这边来的御医。
宋志尚偏头咳两声，脸上闪过一瞬不悦之色，他对身侧近卫喝道：“还不速速去接御医过来！”
众臣都陆续赶过来，下马静站一侧观望，其中有一小官到的最晚，慌慌张张也差点摔落下马，他站在队列的最后，不时探头探脑得想看里头情形如何了。
宋文翰将宋修远交于迟到的御医手中，站起身拍去官服上沾的土，又重复说道：“皇上，三弟中了两箭。”
宋志尚想装糊涂，不提追究，他就偏要提醒，逼他追究，他的三弟是被人所伤，而非意外。
“朕当然知道，只是——”他露出几分为难神色，说：“方才人多马多，又被黄沙给模糊了视线，朕是什么也没瞧见。”
宋文翰只看着他，抿嘴不语。
宋志尚只得回身继续喊道：“诸位爱卿可有瞧见是谁伤了三王爷？”
场上是意料之中的鸦雀无声，谁人不知新帝与三王爷的关系势如水火。
新帝登基一年余，拿了三王爷的实权，如今的他只空挂着个王爷的高贵头衔，权还不如九品小官，就连俸禄都得被处处克扣。
莫说没看见，就是真看见了谁敢出声？新帝与王爷孰轻孰重，众臣子心里都有数。
“你看这......”
宋志尚叹声气，说：“二弟，并非朕不追究此事，实在是没法追究啊。”
宋文翰面不改色地点点头，他早就想到了会是如此，他说：“皇上还未问臣弟呢，臣弟眼神打小就好，皇上也知道，方才臣弟可是看见了有意射伤三弟的那人。”
说着目光扫向藏身在队列最后，正探头的那面生小官。
“哦？”宋志尚一顿，转又大笑几声，说：“二弟在说笑吗？场内离三弟近的人都没瞧见，二弟都没上场，还离那么远又怎会瞧见呢！” m.a
宋文翰心里冷笑，怕是瞧见也没人会说。
他没继续接话，而是对身旁近卫使眼色，很快近卫就将那贼眉鼠眼的小官押了过来。那小官跪在地上便对着宋志尚砰砰磕头，大呼自己是冤枉的。
宋志尚稍显不耐烦，他说：“二弟空口无凭，不得无辜押人！”
“回皇上！”宋文翰声色不动，说：“臣弟看到方才在场上，只有这人不去狩猎，反而是居心叵测得一直紧紧跟在三弟身后！”
“可......他跟在三弟身后，并不能意味着他就图为不轨啊。”
那小官磕破了头，哭出声附和道：“是啊！微臣场上专心狩猎，都不曾注意过三王爷人在何处，更不敢紧追，微臣冤枉！皇上要替微臣做主啊！”
“你说你不曾注意过他人在何处？”宋文翰倾身直视那小官，声色俱厉地逼问道：“那你为何会与三王爷射中了同一只野兔？”
小官被宋文翰的气势所迫，微微变了脸色，他根本没去注意自己的前几箭射在了何处，慌乱下只知现在就应该满口拒绝。
“......冤枉！微臣冤枉！二王爷怎能认定那野兔就是微臣与三王爷一同射中的？场上混乱，也有可能是其他臣子呢？”
话落，宋志尚黑着脸上前一步，对着那小官的脸就是重重一掌，他怒不可遏道：“住口！还敢狡辩说自己冤枉？你这胆大妄为的逆臣！”
小官被一掌挥倒，又急忙爬起，一脸茫然地不断磕着头道：“皇上......皇上，微臣不知错在何处，微臣真的不曾与三王爷射中同一只野兔，也不曾射伤三王爷啊！微臣冤枉！”
“今日的秋猎场上，根本没有野兔。”
宋文翰皱着眉扫他一眼，冷声说：“这话进场前皇上便说过，你说你来专心狩猎为何却不记得？就算是真忘了，总不能在场内你也没注意到此事？你今日究竟是来狩猎还是谋杀，不用本王再多说了吧！”
他觉得面前的小官实在太蠢，竟能这般轻易就被他诈出话来。心中思忖着忍不住看了眼宋志尚，想知他是否还留有其他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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