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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娶妻路漫漫(重生) > 第12章 第 12 章
    魏望舒,西魏的太子。

    宋修远面上已经染了醉意,他口中多次提及到这个名字,可她努力回想,仍然对此人没有任何印象。

    “他说,两年前在沙场上,你曾救过他一命,你......不记得了吗?” m.a

    她沉默不语。

    “一座城池。”宋修远似乎料到她不会回答,仰头饮尽一盏酒,朝她惨然一笑,“是我无能,就因为他魏望舒提出以城池交换,我便同意,将你拱手送人,你心中是会怨我的吧?”

    顿了顿,又开口。

    “哦,不对,你不是怨我。”

    他拿起酒壶,晃动着倒了片刻,但也只是有几滴酒坠落下来,砸进盏中。

    酒壶空了。

    他露出苦笑继续说,“你是早就恨透了我。”

    说这话时,宋修远的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案上茶壶,她心底猛然一凉,随后见他神色自诺地拿起茶壶,缓缓倒满。

    在微弱的“呼噜噜”倒茶声响中,他垂眸,声音平静道,“这大概是你最后一次为我沏茶了,所以,我会饮尽。”

    “茶水不是我沏的。”

    她蹙了眉,一字一顿纠正道,“是宫女为你沏的。”

    宋修远眨眨眼睛,有些呆愣。

    他没想到,她会开口同他说话,至于方才她说了何话,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满面欣喜道,“你终于肯理我了,小兮。”

    话没落下,宋修远就已经腾地站起身,步子迈得稍显凌乱,疾奔至她面前,甚至因为过于兴奋,他的面上微微泛起了红。

    他突然伸手,将她狠狠抱进怀中。

    其实早在宋修远站起身时,她就已经有所警惕,脸色一沉,而后在瞬间里将他用力推开。

    “啪”的一声。

    她用尽全力,掴了他一记耳光。

    “不准碰我,滚。”

    凌厉的尾音在殿中回荡,后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去。

    宋修远的脸颊上还印着鲜红的巴掌印,他极慢极慢的逐渐收敛已经僵滞的笑意,仿佛在一瞬就失去了力气,塌下肩膀,低眉顺眼,满脸是遮不住的失落。

    “小兮......”

    他声音哽咽。

    “你在西魏等着我,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快接你回来。”

    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宋修远便脚步踉跄得最后一次在她视线中,逐步消失在殿门外,冬夜里。

    ***

    “小兮小兮,醒醒,快醒醒……”

    这是宋修远的声音,听上去很着急——

    也很年轻。

    虞兮陡然睁开双目,分明是在骄阳下她却浑身冰冷,意识也尚不清明,只愣愣地盯着宋修远。

    他的样貌还显稚气,和脑海中那个头戴金冠,衣着皇袍,眉眼锐利,尽显帝王之气的宋修远,渐渐重叠在一起,最终清晰的呈在眼前。

    她神色一凛,眼底泛起丝丝寒意。

    她想推开宋修远,却突然顿住,发现自己竟然倒在了他的怀中。

    眉间不禁蹙得更深。

    当即不再迟疑,她一把推开了宋修远,翻身跃起,退回到正惊愕中的沈燕婉身侧,听到沈燕婉关切的问她,还晕不晕啊?

    “不晕了,阿母我们快些进府吧。”

    虞兮极力在压制,但身形和声音,还是在微微发抖。

    其实比起恨意,她心中更多的是害怕。

    看到宋修远,她就感觉仿佛又被强制拉回到了前世中,如同一只本该翱翔天际的飞鸟被困在了牢笼里,极致痛苦却无法挣脱。

    眼下既得以重活,那今生,她就绝不能再和宋修远有任何牵连。

    她要远离他,越远越好。

    若能永不相见,才是最好。

    “要不......今日算了,我看你脸色不好,还是先打道回府罢。”沈燕婉犹豫着开口,悄悄瞟一眼正缓缓起身,低垂着头,拂衣上薄尘的宋修远。

    他的脸色也很难看。

    此刻,明眼人都能看出,二人之间的气氛甚是紧张。

    贾文山仍然微微躬身立在一旁,腰背酸痛,头顶又炎阳似火,暑气蒸人,他大气不敢出,任由额上豆大的汗珠缓缓滑落,也不敢抬手抹去。

    “别呀,都来到府门前了,怎能回啊,沈夫人?”

    贾夫人闻声匆匆赶来,正巧听到沈燕婉说要回,面露惊慌,忙不迭地跑下台阶,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嘴上还不停道“快快随我进府”,就欲把她往府内拉。

    沈燕婉略显迟疑。

    怎想一侧头,就见虞兮大步流星掠过她,已经先行急急奔入了府门。

    未几,又听见身后传来宋修远清淡的声音。

    “贾尚书,方才你我二人所谈论的有关修筑堤坝事宜,你细想可还有何处遗漏,未同本殿说清的?”

    贾文山眼珠来回滚动,仔细打量着宋修远的神色,顿时恍悟,连声应道:“有有有,幸亏三殿下提醒,下官当真记起确有一事未曾说完,这府外炙热,我们还是进府详谈罢。”

    宋修远颇为满意地看他一眼,颔首后,信步走在他身前,先入了贾府。

    这时贾文山才极小声地吐出一口气,望着宋修远的背影,抹掉面上汗珠,忙赶着紧随其后。

    心中却不免起了疑,他怎么觉得三殿下与这虞家幺女的关系,非同一般。

    看来小儿贾承安与她的婚事,还需慎重斟酌。

    ......

    堂屋落座后,虞兮便一直神游。

    沈燕婉与贾夫人只讲了三言两语,就一拍即合,都眼笑眉舒,觉得很是投机。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叨叨不停,传入虞兮耳中就如同念经,所以她也并没细听是聊了何内容。

    但没多时,沈燕婉就忽然扯她衣袖,对她说:“听到没?你贾姨母说她这府上东院有一方池水,池中种有荷花,眼下正盛开,我记得你是最喜欢荷花......”

    “阿母你记错了,我不喜欢荷花。”

    虞兮不假思索,打断了她的话。

    还纳闷,这贾夫人究竟是如何就突然间成了她的贾姨母?

    沈燕婉神情微僵,转瞬又笑意更深,温声细语道:“我是你阿母,自然最了解你,又怎么会记错呢?肯定是你记错了,你是喜欢荷花的。”

    “所以小五,现在你就给我去东院赏花,我与你贾姨母还有许多话要聊。”

    “......”

    沈燕婉朝门外努嘴,示意她。

    “想要赶我走就直说嘛,何必拐弯抹角让人听不明白,果然,这女人的心思是最难懂啊......”虞兮站起身,叹着气,边往门外走边小声嘀嘀咕咕。

    “小五。”沈燕婉叫住她,待她转身,笑盈盈问她:“你在嘀咕些什么呢?”

    她看似面上平和,实际上眼底已经隐隐冒火。

    虞兮汗毛竖起,一阵颤栗,忙讪皮讪脸地开口道:“我在说啊,我最喜欢赏荷花了,谢过阿母,谢过贾姨母,我先去,就不在这耽误你们聊了。”

    贾夫人掩嘴直笑,朝虞兮略一颔首。

    ......

    与虞家府邸相比,贾府称不上多大。

    院落装饰也并不繁琐,只是栽种了诸多奇花异草,味芬气馥,鼻间萦绕久不散。

    虞兮处处观赏。

    暗自称赞这院子不落俗套,可也觉得有所不好,那便是十分曲折。

    她一路沿着各色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前行,若非是因为道上偶会碰见三两仆人问其道路,要让她自己寻去东院,还不知需用几时。

    穿花度柳,少时,眼前近现一池荷花挺立争艳,景色确实妙哉,只是暑气蒸人。

    虞兮漫步池畔,方行数步,就觉得头顶日头晒得人发昏,不愿再久留,临走前又回头多望了一眼池中,忽然视线定住,瞧见池中漂有一叶小舟。

    她吞了吞口水。

    又返回池畔,飞身一跃,跳上了剧烈摇摆的小舟,水花四漾,她稳住身子,垂眸环顾几眼,当即露出了笑意。

    伸出手臂,速度极快,摘下几个莲蓬。

    顺手剥开,津津有味地捏着莲子肉吃。

    无意间抬眼,她便愣住了,这才注意到池畔还有一座四方翘角凉亭。

    而凉亭中,有一人身着亮眼的银朱色,手执书卷,斜倚美人靠,姿态懒倦,正静静地望着她。

    虞兮觉得新奇。

    此处分明无风,可那人额上嵌玉与衣同色的抹额却扬在脑后,微微漂浮,衬得他如同自带了仙气般。

    她纵身跃回池畔,快步绕至凉亭前。

    “想来,你便是虞将军的幺女,虞兮吧?”

    虞兮还没步入凉亭内,就听到亭中人先开了口,他的声音天生微哑,极具磁性与魅惑,她抬眼望去。

    面前人,生得长眉狐眼,朱唇皓齿,本就自带魅相,而且他脸部轮廓也不清晰,便更似女子,甚至可以说胜过了许多女子。

    虞兮心下了然。

    他,应该就是贾承安。

    “贾公子真是好眼力。”

    她过来凉亭寻他,是因为对这人有些好奇,倒不曾想过要真与他成亲,心想随口敷衍两句,回府后也好对沈燕婉交待,就说二人性情不合便罢。

    “何来好眼力?”

    贾承安嗤笑一声,“不过是阿母一早就同我说过,今日你会前来,所以眼下在这府上遇见,我才会知晓你是谁,若是换在了别处,就你这幅尊容,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所以奉承话,虞姑娘日后还是少说吧。”

    “......”

    谁想奉承他了?

    早就听说贾承安这个人心气高,嘴又毒,挑剔且事多,能让他正眼瞧上的也无几人,时常会得罪人,若非是有贾文山遇事八面玲珑,在身后为他撑腰。

    此人单凭这张嘴,就足以让他被乱棍打残数回了。

    “不过,百闻不如一见,贾公子果真是如传言一般。”

    虞兮不恼反笑。

    贾承安挑眉,略有兴趣,“哦?传言我何?”

    她想了想,回答道:“......我听传言,称贾公子为玉面郎君,风度翩翩,仪表不凡,而且又学富五车,出口成章,足智多谋......总之,都是些夸赞奉承的话,想必你也不喜听,我在此还是不多说了罢。”

    “这话你就说错了。”

    贾承安放下手中书卷,站起身,他身量瘦长,负手而立,微抬着下巴,面上隐隐露出些许得意色,“若传言都是事实,那便没有奉承一说。”

    虞兮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从方才起,她就总觉得贾承安身上的气质甚是熟悉,似乎与一人相像,这才忽然想起那人不就是公孙子衿。

    她长长得“哦”了一声,故作出恍然大悟状。

    “原是如此,可......”虞兮突然停住,觑他一眼,促狭笑笑,“方才那些话,其实都是我临时编造的,因着才疏学浅,所以词量较少,莫见怪啊贾公子。”

    “实不相瞒,我也确实听说过你,只不过都在说你生得比女子还貌美。”

    她上下打量过贾承安,“依我看,你本人何止是比女子还貌美,简直是雌雄难辨。”

    虞兮知道,贾承安最厌听人说,他面若女子。

    眼见他脸上越涨越红,已是气极,喘着粗气,死死瞪着她,身形微抖。

    须臾。

    “粗鄙至极!”

    贾承安说得咬牙切齿,火冒三丈,却还在努力维持着仪表风度,顿了几秒,最终甩袖离去。

    他掠过身侧时,虞兮嗅到一阵花香。

    嘴角抽动,心想,这男子竟还熏如同女子的香?

    视线往下一扫,看到了贾承安落下的书卷,她上前拿起,高呼了一声“贾公子”,她可以确定贾承安听到了,可他就是不应,反倒是沿着池畔走得越来越急。

    无奈之下,只能追去。

    跑到他身后时,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气归气,怎还连书卷都不要了?不考取进士了?”

    贾承安倏忽停下脚步。

    转身望她,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考取进士?”

    虞兮刚想思忖如何回答,忽然就被眼前盘旋过的一只胡蝶吸引了目光。

    这胡蝶颜色鲜艳,很是好看,在空中翩翩飘舞,最后竟然落在了贾承安的头顶上。

    她神色紧张,小心翼翼地仰着脸靠近,想抓住它。

    贾承安瞪大了双目,眼看她离自己越来越近,涨红了脸,呼吸也一停,结结巴巴道:“虞虞姑娘,贾某虽确实貌美,但务必请你冷静矜持,这这使不得使不得......”

    边说边后退了几步。

    一直藏身在不远处,假山后的宋修远,探头看到此景,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了。

    他神色颇为不悦,跨着大步急急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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