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女人看了顾煦一眼，轻声道。
如果不是顾煦情面，依照现在情况，她可能还进不去。然而能见顾琛最后一面，是女人最大的心愿了。
“没什么。”顾煦淡淡地说。算起来，他也应该感谢女人的劝说，或许，能让顾琛松口，多为他们提供一些线索。
“我只是，希望阿琛不要一错再错。希望量刑时，对他能从轻处罚。”女人叹了口气，拦辆车便离开了。
她的手术，就在下周。
究竟如何量刑，她可能都再也看不见了吧。
顾琛独自坐在原地，沉思良久。生母的话，一遍遍地在他耳边回响着，让他纠结不已。
是啊，他争夺到现在，到底争到了什么？
似乎，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说到底，都绕不开名利、金钱、地位。
可是，看看现在的处境，他终究还是把自己绕进了一个出不去的深渊。
到最后，受到伤害最大的，活得最累的，还是他自己啊。
“我想见警长和顾煦。”一周后，顾琛忽然开口，对看守人员道。
“你们想调查的那位医生，我的确和他有交集。”顾琛心中清楚，只要彻查他曾经的联系电话，交易账号，这些早晚都查得出来。
所以，他也没想再躲避。
“当时，他正在研究一种能使人陷入重度昏迷，心脏逐渐衰竭的药物。”顾琛看了警长一眼，对一切供认不讳：“我就将那个顾老夫人，送给他做试验品了。”
顾煦在一旁，紧紧地攥住了拳头，强忍住不让自己爆发。
当时，他正好出了车祸，也在昏睡中。顾老夫人名义上由大哥顾琛照顾，也是无可厚非的。旁人，也不可能对顾琛的照顾、安排有所怀疑。
这个医生，恰好又是顾老夫人的主治医生。在医院期间，起码面上一直是个认真负责的医师。谁能想到，他会在用药上做手脚。
“只要每天加一点药物在吊水中，她就能一直昏睡，到最后，病情恶化，心脏衰竭。”
“顾琛！”顾煦的双眼几乎都要喷出火来。他狠狠地一拳擂在与顾琛相隔的玻璃板上，怒火中烧。
当时，他身受重伤，顾老夫人病情危急。整个顾家的矛头，还全在苏染染身上，一味指责是苏染染气坏了顾老夫人的身子。
顾煦根本不敢想象，那一阵子，苏染染是怎么熬过来的。
可他知道，顾琛甚至在医药费上刁难染染，逼得染染几乎走投无路。
“车祸，是不是你安排的？”顾煦咬牙切齿地问。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巧合。只有他昏睡，顾琛才有机可乘。
“车祸，是你自己运气不好，遇到的意外。”顾琛反驳道：“和我没有丝毫关系。”
“只是这个车祸，给我提供了机会，更加方便我动手罢了。”
就算没有车祸，顾琛也是和自己生母商量好。等顾老夫人身体一不行了，顾煦失去顾老夫人庇护时，就给顾煦扣上私生子这些帽子，拿出伪造的遗嘱。
“那这个医生的研究室，到底在哪？”警长询问顾琛。
“我……”顾琛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拿过纸笔，写下了一个地址。
“不过他警惕性很强。如果最近不去研究室，就可能去他另一个朋友家中。”想了想，顾琛又补充了一个地名。
警长接过，看了一眼，顾琛也坦坦荡荡地看着对方。
“如果能将人捉拿归案，你也有功劳。”起身，警长说。
“送审时，我们都会一并记录的。”
“功劳？从轻处罚么？”顾琛轻笑一声。真的只是这一点，他也许不会说。毕竟，就算早几年出狱，他还剩下什么？
世人的嘲讽，白眼？世人对顾煦的夸赞，敬佩？
如果是那样，他还不如一直在牢里待着，眼不见为净。
他之所以决定提供线索，最关键的，是想了却他生母一个心愿。
那个女人，可以为了保护他，什么都不提，不计较。那他也该听一次话了。
“事不宜迟，我们尽快行动吧。”从看守所出来，警长对顾煦道。
“我将地址，给陆寻也发一份。”顾煦记下地点，道。
“今晚，我们就制定一份计划，确定勘查路线，到时候再联系顾总。”
“好，麻烦了。”顾煦点点头，眉宇间却是挥之不去的沉重。
驱车，他来到了一处墓地。
“妈，”将一束花放在墓碑前，顾煦缓缓跪下。
当时的一幕幕，还依然那么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顾煦你给我回来！”母亲拄着拐杖，在他身后喊道。当时，他为了护着染染，第一次态度那般强硬地对待自己母亲。
他想去追染染，却听见身后“咚”的一声。转身时，母亲已经直直地倒在了地上，神志不清。
所有人都说，是他为了染染，将自己母亲给活生生气死了。那段时间，他和染染，不知道受了多少指责，谩骂。
整个顾家，都不待见他们。
现在，虽然有了真相，顾煦却丝毫没有轻松的感觉。
顾琛和那个医生，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可是，他自己，不也欠母亲一句“对不起”么？
“阿煦，答应妈，别和她在一起，好不好？”病床上，这几乎就是母亲最后留给他的话。
别和染染在一起。
可是，扪心自问，他做不到。苏染染就像一个逃不过去的劫，数番纠缠，却总也分不开。
“妈，您安息吧。”手指抚上墓碑，擦去了墓碑上的灰尘，顾煦呢喃道：“所有的事，我都会处理好。”~
“您放心吧。”
跪了许久，顾煦才慢慢起身。
“阿煦哥哥，”顾煦正准备离开，遥遥地，便看见一个身影。
陆曼晴一步步地朝他走了过来。
“曼晴？”顾煦有几分惊讶：“你身体才刚恢复一些，怎么不在医院好好静养？”
“顾琛的事，我也听说了。那会想找你，特助告诉我的。”陆曼晴将一束花放在墓碑前，眼中隐隐地含着泪：“没想到，顾琛居然会这样下毒手。”
“伯母受苦了。”说着说着，陆曼晴眼中一颗泪珠滚落到脸颊：“以前，伯母对我，就像对亲女儿一样关照。”
“我想着，该来看看伯母了。没想到，阿煦哥哥也在这。”
“你有心了。”顾煦看着她盈盈的目光，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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