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带着总部的介绍信，加上路上不时有部队首长打电话确认，他们虽然行事低调，但还是受到了热情欢迎。
傍晚，几人在一个农家小院里吃饭休息，说起来这户人家环境还真不错，房子是石头垒成，上铺当地的一种海草，冬暖夏凉，院里有一大片葡萄架，坐在下面喝着清茶，吹着海风，很是惬意。
赵虎主动拉起话题：“这么说来，戴教授您一直从事钢铁研究？”
老戴轻轻放下茶杯道：“唉，学这个多少年了，一直都想以学报国，可惜报国无门啊！”
“咦？我记得国府也有钢铁项目的，怎么一直没能实施啊？”
“哧，不提这个倒罢，提起来真是满肚子来火，当年委曲求全，我们倒也认了，可回头看看，那都是些什么东西？发展实业？哼，我看还不如以前呢，至少北羊时期就能造大炮，制海船，可到了那十年，别说钢铁厂了，连造个子弹都费劲，再加上一帮政客鼓吹造不如买，到最后，啥也搞不出来，发生战争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这个旗子啊，我看不竖也罢！”
旁边付眼镜接过话头：“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老师后来才跟地下党接触，因为老师发现，至少我党还是干实事的，只可惜基础太差，一切都得从头来，所以，这个理想，也不知何时能够实现呢。”
戴教授看了眼自己的学生，然后对赵虎道：“经过这些年的思考，我也明白了一些事理，有些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做的，所以我想从无到有，先找个小型工业基地，一步步筑好基础，相信总有一天，我们国家的钢铁产量会蒸蒸日上的！”
赵虎想到后来我国恐怖的钢产量，不由自主点头道：“肯定会有这一天的，不过要靠许多人的努力，戴教授，我一直想造炮钢，请问这里面有什么困难吗？”
“啥？炮钢？这困难大了去了！”
戴教授喝了口茶清清嗓子道：“要说这炮钢吧，可是所有钢材中最为难造的，首先，身管火炮要经受高温、高压、高速火药气体对管壁的作用和强力冲击，炮弹对管壁的挤压，形成很高的切向应力。其次，身管表面要经受每秒十度的加热，一直升到七百多度，然后又快速冷却，所以钢材的奥氏体和马氏体不停发生相变，又形成很大的组织应力，所以炮钢的性能要求非常苛刻！”
赵虎张大了嘴巴：“啊，不就是在炼钢时稍微加点铬钼镍等元素就可以了吗？”
“岂止这么简单？每门身管火炮的定型都必须经过成千上万次的不同试验，直到找出最佳比例，而且各处温度湿度条件不同，所添加的特种金属也有差异，口径不同，添加的比例也不一样，这可不是造迫击炮，那东西没有膛线，随便打个钢筒就能行，就算发热过后口径膨胀也不会有太大危险，而身管火炮却不同，只要有任何一种缺陷，就会导致炮毁人亡！”
见赵虎等人不明所以，付永年又在一旁补充道：“光这些还不行，得考虑横向比例极限和屈服强度，另外，低裂纹扩展速率和身管寿命也得加进去，然后才考虑什么膛线、防腐之类的其他项目！”
“我擦，这，这个工程可不是一般小厂能做起来的，至少得需要一个大型钢铁厂吧？”
戴教授笑了笑道：“这可不一定，兵在精而不在多，有时，一个精品钢炉也能造出最优秀的合金钢，就看怎么设计了。”
赵虎点了点头：“是啊，我们现在连一台象样的炼钢炉都没有，谈何量产？对了，戴教授，现在流行的是哪一种炼钢法？”
“当然是平炉炼钢啦，嗯，碱性平炉产出的钢材质量要好一点。”
赵虎脱口而出：“为什么不用电渣重熔呢？”
两人同时猛地一震，戴教授连茶杯倒下也顾不上扶：“啥？电渣重熔？怎么个熔法？”
赵虎一看装得过了，连忙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我也是个门外汉，总觉得这就相当于二锅头吧！”
老戴差点气笑，指着赵虎道：“你，你怎么把炼钢跟酒扯上了，根本搭不上边啊！”
“有关系，二锅头是以酒蒸酒，那我们为何不能用钢制钢呢？就拿平炉钢来说，里面或多或少都有些杂质，要是我们把这钢锭化开，再用电极进行精制，不就可以直接电解出高纯度钢材了吗？”
“咦，这个想法倒是可行，你是听谁说过这种理论的？”
赵虎一时傻眼了，这在以后满大街都知道，可现在让自己找人到哪找？
抓耳挠腮想了半天，才期期捂捂地说道：“这个，这个好象我之前去美国时，听朋友说了这么一句，好象是一个名叫霍普，霍普什么来着，对了，叫霍普金斯的人提出过这么一个理论！” m.a
见两人点头沉思，赵虎终于松了口气，心道老霍对不起了，俺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发表，只能把你推出来挡挡了，反正咱又不会抢你的名声。
老戴想了半刻，轻轻敲击着桌面道：“从理论上来说，这种方法极为可行，只要造出合适的电渣炉，就能提纯现有的平炉钢，而且经过电渣重熔后的钢材，纯度高、含硫低、非金属杂物少，金相组织和化学成分细密均匀，确实是制造炮钢的最佳方案，而且一旦成功，就可以以铸代锻，直接浇铸出合格的金属制品，性能也不比锻件差！”
小付迟疑了一下问道：“可现在我们连碱性平炉都没有，怎么炼出钢锭啊？”
戴教授闻言赫然一笑：“是啊，我们现在一穷二白，连普通炼炉都没有，却在这好高骛远，确实有点操之过急了，看来，路得一步一步走啊！”
赵虎目光一闪道：“这个不用担心，我们没有炼钢厂，但我们有现成的旧武器啊，把这些破损枪炮熔了，不就可以铸成钢锭了吗？再说就算各种材料结构不同，但我们可以只选同一种啊，这样至少能得到同一种相体的钢锭了，现在我们又不是大生产，只要解决有无问题就行，哪怕产出一门合格的大炮也是巨大的胜利啊！”
戴教授一拍腿道：“对啊，咱又不是资本家，不用刻意追求什么能耗，只要造出炮就行，我又走入误区了，对了，赵团长，你知道这电渣炉的结构吗？要是有原理图，就能省掉不少事情。”
赵虎扯过一张纸道：“我也只是看过草图，这种电渣炉分为自耗电极、水冷结晶器、渣池、熔池、电渣锭、短网、有载调压变压器、护锭板、绝缘胶板等几大部件，这里面有的我们自己能造，不能造的也可以在美国定制，比如变压器什么的，只要两位给出条件，我相信在美国是可以找到合适的工厂定做的。”
老戴看着图纸连连点头：“这些都不难，只要有了设备，我想我们很快就能造出合适的电渣炉，好，好，好啊，有了这个炉子，以后不管是炮钢、模具钢、轴承钢、高速钢甚至装甲板，我们都可以造出来，不过赵团长我可得提醒你一句，每个部件都得定双套，因为在国内坏了可没地方买！”
赵虎大手一挥道：“两套哪够？我们要是扩大生产，至少要个十套八套的，那样才能形成规模！”
一直没吭声的小余悄悄对赵虎道：“这得花不少钱吧？”
“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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