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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夫君他重生后又来找我了 > 第70章 第 70 章
    西北大营一半兵权的辖制权也落下帷幕,分割了二十年的西北大营终于合而为一,护国将军卫氏终于将两半兵符都抓在了自己手里。

    两日后,大军清点,一袭银色轻甲的三皇子傅文恭在宫门口亲手接过皇帝令,随后八千轻骑向西南而去。

    傅景渊回府的时候,棋明堂的午膳刚撤下去。

    侍女们打起帘子,傅景渊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林宛安端着漱口水的手一顿,抬眸往门边瞧了一眼,然后指节不自觉攥紧杯子,面不改色将漱口水吐出来。

    她和傅景渊已经好几天没有这样面对面碰上过了,傅景渊这几日忙,回府后大多是待在书房,或许不是忙,可能只是不想见她。加上她不去书房了,所以很少能见到他。

    掰着手指算一下,这几日,她像现在这样近距离看到傅景渊,实在屈指可数。

    林宛安站起身,问:“王爷可用过午膳了,我让厨房再送些过来吧。”

    傅景渊眉目深深,低声道:“不用了,方才已经和沈侯爷用过。”

    沈侯爷,镇北侯,沈妙颜的父亲。

    林宛安颔首,低声说了句好,然后就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和傅景渊到了如今对面无话的地步,全是她一手造成的。

    初雪这时候端了药过来,林宛安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汤汁,下意识看向傅景渊。~

    这两日开始,汤药从一天两碗早晚服用,变成了一天一碗午后服用,应当是徐太医的药方换了吧。

    傅景渊,又去见过徐太医。

    她甚至有一瞬间的冲动想直接问傅景渊,问问他她到底情况如何了,是不是真的治不好了。她现在心情很诡异很复杂,真相就在眼前,可她连伸手触碰的勇气都没有。

    不去问,还能抱着一丝丝希望,万一能治好呢?

    可要是问了,若是当真治不好,她和傅景渊大抵会比现在更糟吧?

    林宛安抿了抿唇,伸手端起那碗药,苦涩的药水滑过喉咙,林宛安眼角都耷拉下来。果然,不管喝多少次,这药还是一样苦。她喝了几口清水漱口,不期然瞧见傅景渊欲言又止的样子。

    可最后,傅景渊什么也没说,站在原地看了一会,然后往内殿走去了。

    林宛安惊讶于他今天竟然没有去书房,跟在他后面不确定的说:“王爷要午睡?”

    傅景渊已经坐在床上宽衣,闻言看过来,目光深沉,什么也没说,就那样面无表情盯着她看了半晌。然后起身拿着脱下来的外袍外衫搭在屏风上。

    她就站在屏风前,身体僵硬,傅景渊路过她的时候,林宛安闻到他身上并不浓郁的龙涎香味,在她鼻尖一闪而过,带这些勾人的意味。

    等她回过神来,傅景渊已经躺进被子里,双眸阖上。

    应该是忘了要除掉发冠,此刻银色的发冠还束在他头上。他头发束得极好,就算是躺在枕头上,发冠也没有歪,头发更是平整顺滑,连个鼓包的地方都没有。

    傅景渊穿衣束发从不用人伺候,他喜欢亲力亲为。偶尔她起得早了或者正好赶上傅景渊早起沐浴,她会有机会帮他束发,平时大多数,都是他自己来。

    傅景渊是个自律、严谨且周全的人,就算是忙于西北大营的事情,几乎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和浮沉宦海的老油条打交道,他依然从容不迫、游刃有余。浑身上下精致且内敛,没有一丝疲态,就好像他躺在床上只是为了闭目养神。

    黑色的内衫更衬得他面色白皙,沉静冷肃,纵使一双凌厉的眼睛已经阖上,也依然掩盖不了他身上淡漠疏离的那股气息。

    林宛安的手藏在宽大的袖摆里,攥紧衣料,杏眸里一片黯淡。傅景渊刚才都没有提醒她让她歇午觉,甚至走过她身边的时候,眼神都不曾歪斜一下。

    果然,老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她只用了两三天的时间就已经能习惯傅景渊每天敦促关心她的生活,甚至从其中察觉出甜蜜来。

    可如今,半个月过去了,傅景渊甚至都没有对她冷言冷语,他只是不再管她了,她这就觉得心里酸涩难受。

    甚至这股酸涩感已经涌上了眼眶。

    傅景渊感觉到那股一直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移开了,才默默睁开眼睛。

    林宛安已经坐在罗汉床上看账册,案几上摆着四五本册子,很厚。她伸手去拿的时候,衣袖滑落露出纤瘦白皙的一截小臂,手腕很细,腕骨突出,傅景渊都在怀疑那本账册会不会压断她的手腕。烟粉色的衣衫和白皙的肤色,不管从哪里看,都是个娇妍漂亮的小姑娘。

    她只有在府里的时候才会穿这样符合她年纪的颜色,头上的丝绦垂下搭在肩头,有着专属于少女的娇憨。傅景渊发现她这几日好像瘦了一些,两颊本来细看能看出一些肉感,现在都没有了,成了瓜子脸,瘦的可怜。

    她看起来并不开心,平日里亮晶晶的杏眸现在笼上雾霭,也不爱笑了。

    男人无声叹了口气,而后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一幕。

    他无意向她发脾气,或者故意引战。他只是想让她知道,除了她自己划出来的那片区域之外,他身边也很安全。

    她需要尝试着跨出一步,亲自来看一看。

    傅景渊是极为敏锐之人,很早就发现了林宛安的不对劲,即使林宛安掩饰的极好。但她的眼神和非常不经意间的动作,让傅景渊发现端倪。

    观察无果后,傅景渊很快就做出选择,利弊分明,这种时候,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必须要主动出击。

    她有心结,他必须要破开这个心结。

    重活一世,很多事情他看的更为清楚,目的性也更明确,他和她,不能消磨于无谓的心结中。

    再等几日,若是她还不想说,那他只能......

    十月二十五,邢州急报,前方战败,八千轻骑折损三千,三皇子被俘。

    奏折上最后一句,写着,多日来游离于邢州周边的山贼势力竟然是吐蕃人,领头之人乃是吐蕃王室的世子江央次仁。

    折子递进甘泉宫的时候,礼部正在汇报祭祀的有关事项,陛下看了折子当场脸色黑如锅底,内阁和诸多重臣一个时辰内都站在了甘泉宫,谁脸上也不轻松。

    邢州的事,很难让人不认为不是冲着皇室来的。更明白一些,江央次仁是冲着傅景渊来的。

    三年前,益州一战,吐蕃人夜袭益州端的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益州的意图,自此开始和大周皇室争夺天下,因此领兵的是可汗的亲弟弟,王室的大将军。

    彼时,傅景渊已经名扬天下,震慑着虎视眈眈的外族。但当时五国之乱刚露苗头,凉州城周围开始源源不断囤下重兵,傅景渊领了军令驻守在凉州,已经算是深陷其中。因此,吐蕃人算准了傅景渊分身乏术,才突袭益州。

    吐蕃人大军压境,彼时大周外患重重,朝中却没有可用之臣。京中是有一些武侯,但却没几个是真刀实枪上过战场的,爵位大多是祖宗荫封。再加上对战的是实力雄厚强悍的吐蕃大军,选人之事更应当慎之又慎。

    陛下头疼了一晚上,隔天早上便接到来自凉州城的加急信笺。收到楚王爷已经在赶往益州的消息,文华殿上皇帝和满朝文武都松了一口气。

    傅景渊赶到的时候,益州城破,眼看着一座城池就要失守。但傅景渊再一次让满朝文武震惊,他于战火中力挽狂澜,血战三日保住益州城,吐蕃将领被傅景渊斩落马下。傅景渊带来的一万西境军,经傅景渊改编训练后,对上悍勇著称的吐蕃军竟也丝毫不弱。

    那一役,吐蕃王室主力被重创,缩回草原再不露头;傅景渊威名大震,他亲手□□的西境军甫一露面便一战封神。

    自那以后,傅景渊和西境军,战无不胜,真正成为了大周的守护神。十万西境军驻守的西境全线,百里之内都不见匈奴人的影子。

    江央是吐蕃的王室姓,三年前死于傅景渊之手的正是江央次仁的父亲。消息传回吐蕃,据说这位平日里只顾嬉笑玩乐的世子,对着父亲残破的遗骸没有掉一滴泪,转身却收起自己的一身纨绔。

    次仁世子带的人马伪装成山贼,引来了朝廷的三皇子,或许是为了示威,又或许只是为了报他父亲死于大周皇室刀下的仇,他设计诱捕了傅文恭。

    如今,剩下五千轻骑守在邢州城里,固守不出,江央次仁久攻不下,就此在城外安营扎寨,双方成对峙之势。

    林宛安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傅景渊已经奉诏入宫了,她急匆匆追出去只看到马车的残影。

    她不了解情况,只能让人去叫来傅离。

    “次仁只有三千人左右,所以只能分散伪装成山贼。王爷已经得到消息,他此次领兵前来,吐蕃可汗并未同意,所以次仁没有后援军。但三皇子被擒,事关重大,一旦次仁将消息传回吐蕃,三皇子被挟持入了吐蕃境内,朝廷会很被动。”

    傅离说完后伫立良久,林宛安才点了点头,让他下去吧。

    她从傅离口中了解到这位次仁世子和傅景渊的前尘恩怨,傅景渊斩杀了次仁的父亲是保家卫国,可对于次仁来说是杀父辱国之仇,双方的立场不同,心境自然也不同。

    此番,次仁私自领兵前来,说是找傅景渊复仇也不为过。

    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宁折不弯,冲动桀骜。他以三千人轻易俘虏了傅文恭,不得不说才智过人;可只带着三千人,孤注一掷想要靠着自己取得的一点胜利来赢得王庭的支持,以此来和傅景渊对抗,未免太过幼稚鲁莽。

    傅景渊十六岁时,已经像一柄让人不敢逼视的利剑,折尽吐蕃的锋芒;如今,三年过去,他更加强大,吐蕃王室如果不是备战多年恐怕不敢轻易出兵。

    林宛安眸色深沉看着天边乌压压的阴云,心情沉重。陛下召傅景渊进宫意图明显。先前他像看不到傅景渊一样选了个久居深宫不知战场残酷的皇子去,现在战败了,又想起傅景渊。

    黑云压城,山雨欲来。

    林宛安觉得如今京中的局势就是这样。傅文恭作为战俘,先不说他会不会在敌营遭受到什么待遇。即便他会被救回来,单单是他成了吐蕃人的俘虏这一件事,就会让他在争储中彻底失去和傅文睿相比较的能力,陛下恐怕也不会再考虑他。

    这样一来,成年皇子便只有傅文睿了。

    接下来,陛下会为了留给儿子一个没有祸患的江山,而转头对付傅景渊这个塌边之虎吗?

    林宛安心烦意乱了一个下午,傍晚擦黑的时候,初夏慌慌张张跑进来说,王爷回来了,正在准备行囊,要连夜出发去邢州。

    林宛安再顾不得其他,快步往寝殿外走,在回廊上碰上大步走来的傅景渊。

    男人一身肃杀黑衣,银冠束发,内敛却又凌厉,看过来的目光幽深。

    林宛安跑到他身边,喘着气,说:“王爷现在就要走?”

    傅景渊沉声道:“次仁父亲的旧部已经赶去邢州与他会和,邢州城内五千守军可能抵挡不住,前方战事瞬息万变,耽搁不得。”

    林宛安一颗心瞬间提起来,轻声问:“他们有多少人?”

    “两万余人,不足为惧。”傅景渊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柔和,然后温暖的手掌时隔多日再次抚上她的额头,温声道:“你好好在家中待着,若是无趣了便打发人去接魏家那小子来。”

    被久违的这样温柔以对,林宛安的心一下酸胀起来。其实,她前两日已经忍不住想要去问傅景渊了。她还没犹豫好,意外已经先来了。

    她用力抓住傅景渊的手,深吸一口气道:“王爷定要保护好自己,快要过年了,我想让王爷回来过年,可以吗?”

    她不知道这场仗会打多久,两万人的敌军是什么概念她也不知道,但她心里现在已经在舍不得傅景渊离开。她真的好想和傅景渊说清楚,她先前那种方式伤人伤己。如今,傅景渊突然就要离开她,两人之间还有难以言说的隔阂,林宛安觉得心痛得无以复加。

    明明,他们之间可以不那样冷冰冰的。

    傅景渊已经那样迁就她,还瞒着她不能怀孕的事情,他已经这样好,她怎么能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去影响他呢。

    一切都摊开说明白了,总能找到一条路通往未来吧?

    傅景渊反握住她的手,用力将她拉进怀里抱住。他力气很大,林宛安觉得筋骨都被勒疼,却在这个拥抱里感受到傅景渊低沉却汹涌的情绪。

    傅景渊轻声道:“下雪的时候,我就会回来。”

    林宛安眼眶里已经含了泪,用力点头,“好。”

    他在骗她吧,已经十月底了,盛京很快就会下雪,他怎么可能回得来呢。

    傅景渊拍了拍她的背,在她耳边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就松开她阔步离开。傅离向她行了一礼,跟着傅景渊离开。

    回廊扬起风,将傅景渊的袖摆和披风鼓起,远远看去,像一面旗帜。

    清瘦,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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