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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君自风中缓缓归 > 第71章 第六十八章
    段筝歌吩咐宫人将满地狼藉收拾好,然后与唐缓一同离开了玉莲池,朝书房走去。

    唐缓进门后打量一番,发现此处布置极是华丽,名画古玩应有尽有,桌椅书架皆是名贵木料制成,整间屋子几乎当得起奢侈二字,十分称他在外的败家名声。

    手中握着那一枝晶莹剔透的浅粉玉荷,唐缓在段筝歌对面坐下,看他取出一个信封,去了火漆拆了封口,将里面的信纸递到她面前。

    唐缓有些诧异地接过,疑惑道:“给我的?”

    段筝歌扬眉一笑,“他倒是懂得节省,信纸是给你的,信封是给我的。”

    说罢,唐缓见他寻了刻刀,自边缘开始,小心翼翼地剥起信封来。

    听段筝歌如此说,唐缓几乎瞬间猜到这封信出自谁手,她慢慢将信纸展开,其上确实是她熟悉的字迹,与她自己的极其相似却又并不完全相同。

    那墨色大字力透纸背,似乎将写字之人所有的思念都融进了笔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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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缓举杯喝了口茶,目光不由自主瞟向段筝歌纤长白皙的手中,只见那刚刚被他剥开的信封夹层中,密密麻麻写满了极浅的字迹,段筝歌正一句一句看得仔细。看完后,他顺手点着手边的半截残烛,火苗瞬间将巴掌大的牛皮纸信封舔了个干净。

    “真是活得越久,见到的怪事越多。你二人之间,这是有了不能叫别人知道的秘密?”

    段筝歌闻言挑眉一笑,“小木头,要不要陪我下盘棋,若是你赢了,我便告诉你。”

    唐缓摇了摇头:“我并不想知道。”

    “那你想知道什么?”段筝歌轻笑道,“天启的传国玉玺?”

    唐缓折纸的动作一顿,抬了头朝段筝歌看去,见他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不由地眉梢一扬:“传国玉玺?”

    “你若是赢了我,我便告诉你,如何?”

    “若是我输了该怎么办?”唐缓将折起的信纸收好,问道。

    “那便答应我一件事。”段筝歌对着唐缓眨了眨眼,似是怕她对此有所顾忌,又赶忙补充道:“无伤大雅之事。”

    唐缓听他如此说,想了想,到底点头应下。

    段筝歌今日似是极高兴,唤了宫人摆好棋盘,看那宫人将棋盒放在了二人手边。

    棋子由上好的黑白二色玉石制成,一颗挤一颗地被装在青瓷盒子中,唐缓执起一颗白子,入手微凉。

    棋局行至一半,白子被围困的黑子吃去大半,唐缓却好似并不在意,仍旧专心思考着下一步棋该如何走。

    轩窗微敞,夏日的微风透窗而入,惹得屋内轻纱翩飞,紫金香炉中的金桔薄荷香已燃近尾声,有宫人轻手轻脚地走近,素手添了香来。

    正犹豫着该如何下子,却听段筝歌突然轻笑道:“小木头,这一局,白子怕是没有希望了。”

    唐缓落下手中棋子,扬起头极认真地问道:“当真?”

    “我何时骗过你。”

    “那好。”唐缓微微一笑,笑意清丽似初夏新荷,却不料她突然伸手,将整个棋盘上的棋子皆拂乱了去,棋子碰撞的轻响中,她歪头笑道:“多谢提醒。”

    段筝歌看着眼前毫无章法的棋盘微微一愣,末了无奈扶额道:“小木头,你这不是耍赖皮吗?”

    “你又没说不可以悔棋。”唐缓耸了耸肩。

    “再有二子,黑棋定胜,如今可怎么办,”段筝歌一时间哭笑不得,“难不成要与你再来一局?”

    “如今棋子已乱,谁知方才究竟谁会赢,我倒是不想再下这棋,”唐缓理所当然地摇头道,“既然如此,只得当做平局,自然要么两件事都做,要么两件事都不做。” m.a

    “我算是知道了,小木头你虽棋艺不精,这算盘倒是打得响。”段筝歌将散乱的棋子一颗颗捡起,分别放回青瓷盒子中,“无论哪一种,我貌似都吃了亏去。”

    “吃亏是福,不是你曾说的话吗?”唐缓笑眯眯地看着段筝歌,语声清脆。

    莹白的棋子自指尖滑落,段筝歌突然目光灼灼地向唐缓看去,这一句“吃亏是福”,是他作为水巳在瞿如宫时,用来安慰木申的话。

    彼时年少的岁月已远,如今自烈日风雪中归来的,却依旧是故人。

    段筝歌蓦地朗声笑开,笑声让门外正抬手想要敲门的屹山停在原地,他一时间敲也不是不敲也不是。

    唐缓看着面前笑得畅快的人,只觉他盛极的眉眼好似染了晨起的日光,亮得迫人。她抿了抿嘴唇,将最后一颗墨玉棋子捡起,放回了棋盒之中,“叮”的一声,响声悦耳。

    敲门声在此时响起,屹山在外面高声道:“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唐缓扫了扫裙摆起了身,“我去寻些吃的,你们慢慢说。”

    “不急,等等我。”段筝歌起身走至唐缓身边,双手扶着她的肩,将唐缓又按回软椅中,唐缓抬头看去时,屹山已经进了门。

    屹山对着段筝歌施礼,末了笑眯眯地对唐缓道:“见过唐姑娘。”

    虽不至于受宠若惊,唐缓到底是有些意外,刚想开口与他打招呼,却听段筝歌幽幽提醒道:“屹山,你的门牙是不是白的过头了?”

    屹山闻言忙闭上嘴将门牙藏好,唐缓看着他二人,不由地扑哧一笑。

    “有何事要说?”段筝歌看了唐缓一眼,对着屹山催促道。

    屹山未曾避讳唐缓丝毫,当即禀道:“主子,璧国皇帝一行的行程,在璃国境内已经耽搁下来,北静王他们的时间应当十分充裕。”

    段筝歌闻言极是满意,点头道:“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屹山刚咧开嘴,就见段筝歌眼光向他的门牙瞥来,他赶忙又合上嘴继续道:“北静王已经派人将璃国大皇子绑回悫州他的府上,此举十分隐秘,除了我们,应当无人知晓。”

    “甚好。”段筝歌微微点头,看来事情皆在计划之中。他想了想,又随口问屹山道:“摄政王的陵墓,建的如何了?”

    “一切如常,黑白二色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被调换,只待摄政王自己察觉。”屹山压低了嗓子说完,见段筝歌再无话问,便知趣地告退。

    唐缓愣愣地看着屹山走出门去,直至房门被再次轻轻地合上,她才出声问道:“你们,究竟在做什么?”

    “各取所需,互惠互利。”他的八个字,极是简单明了。

    唐缓沉默地看着面前之人,心中不由猜测着她刚刚听到的那些事。酆?度缃裼Φ庇脎鹤舷阍谝淮Γ??唇瓒误莞柚?秩ネ献〉郧??亲约撼鍪郑?Φ笔窍氡芄?鹤舷愕亩?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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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下长长一叹,唐缓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对段筝歌道:“你二人,小心些。”

    眼尾微弯,段筝歌极高兴地应下,末了问道:“可是累了?”

    唐缓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凑上前些,问道:“什么叫黑白二色被调换?”

    段筝歌闻言眉梢微扬:“摄政王韩准自前年起,背着众人大兴土木修建他自己的陵墓,为他负责此事的是户部尚书赵亦,此人正是韩准在朝中的心腹。”

    “前不久韩准不知从哪里得来一对黑龙玉雕,一对白龙玉雕,他想将此物放入陵寝中,便着高人算了一卦,那人说,将黑龙置于陵寝外殿,白龙置于内殿,则为大吉,若是反之,则会污了福地灵气,是为大凶。”

    听到此处,唐缓已知他的意思,“你让人将黑龙白龙换了位置,想借此挑拨,拔了那位户部的赵亦?”

    见段筝歌颔首,唐缓有些不相信道:“这么件小事,如何便能如你所想一般离间他二人。”

    段筝歌闻言勾唇一笑:“这样想,是因为你不了解他。”

    “韩准此人极好研究长生之术,再无人比他更在乎风水运数,自他在朝中站稳脚跟,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才寻到那一处风水宝地,如今眼睁睁看着宝地成了凶地,即便此事不是赵亦所为,韩准也定会治他失察之罪。那一处陵寝用之不得丢之可惜,他知道后,不知要咽下多少火气去。”

    段筝歌的一番话,说得极是畅快。

    唐缓想,无论是私建陵寝还是安置黑白玉龙,摄政王做下的这些事皆是蔑视皇威之事,若是摆在台面上,是够掉脑袋的,却不知眼前这位被人冒犯至此的皇帝陛下究竟有何值得高兴的。

    长眉凤目的男子似是听到她心中所想,不由地悠悠道:“且让他得意,反正时日已无多。”

    唐缓只觉,原来此刻意气风发的人才是真正的他。她迎着满室氤氲日光,自大敞的窗户看过去,只见庭中绿树华冠如盖,鸟鸣清脆,应着季节的花木芳香阵阵,郁郁葱葱的夏日,早已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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