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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君自风中缓缓归 > 第7章 第七章
    怀城地处靖州南部,此时城门处已经戒严,唐缓在城门口排着队时不由疑惑,璃国如此大阵仗,也不知是为了何事。

    因为此地并非入晏城的必经之城,盘查比之刚入靖州倒是松上一些。许是三人一家三口的形象深入人心,倒是没费任何口舌便入了城门。

    知道那二人有事要办,定会在此地多留几天,唐缓知道着急无用,便安心在客栈住了下来。

    用过午饭,那二人便急匆匆出了门去,确切地说,是那师弟急匆匆拽着他师兄出门去了。

    唐缓闲来无事,便自己去街上闲逛。怀城的主街不算很长,她快要逛到街尾时,周围的喧哗声突然大了起来。

    唐缓略一打听,得知原来是昭国使臣今日恰巧经过怀城,因着怀城并无驿馆,便准备下榻在怀城最大的丰云客栈。

    沿着街道往回走,一路倒是听了许多八卦来。

    昭国与璃国欲结秦晋之好,昭帝曾言,太子完婚之后便传位于他,这昭国太子便来璃国向明珠公主提亲了。

    使臣一行中有太子亓萧,敬敏公主亓芊,广邑王亓茗,据说,亓芊随行还带着她的男宠,唐缓不由想到那日胖瘦二人评价亓芊的那一句——不知拘检的女人。

    丰云客栈正处唐缓所住客栈的斜对面,她快走到客栈门口时,正遇上使臣一行人,为首的果真是二男一女。

    年长些的锦衣男子想来便是太子亓萧,容貌端正却并不突出。他旁边的男人看起来非常年轻,说是少年也不为过,应当是广邑王亓茗,少年一身锦缎黑衣,身量挺拔却单薄,似浸透了寒风的墨竹一般。旁边的绿裙女子娴静端庄,美眸流盼间不由便能夺了人的呼吸去,她正与右边的人说着什么,一句话落便掩唇笑开了去。

    唐缓目光移向亓芊身旁,不由地愣了愣。

    与亓芊说笑之人也是少年模样,整张脸居然与广邑王亓茗极其相似,简直就是一对双生子。只是这少年身着白衣,气质更温和些,通身并没有久居高位的气度。

    唐缓正望着丰云客栈的方向,却有人突然揉了揉她的发顶。她转头看过去,那师兄正立在她身后,目光也是看向丰云客栈的方向,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许是感觉到唐缓的视线,他低了头,唇边漾出些微笑意来,唐缓被那人罕见的微笑表情惹的一愣,那人却牵起她的手向屋里走,唐缓挣了挣,那人便更握紧了些,边走边道:“怀城的八宝糯米团子极有名,我买了些,你来尝尝。”

    那人的掌心极暖,动作和语气极是自然,一时叫唐缓有些不解,心道这人莫不是将她当成了十成十的小辈,所以态度才如此和善毫无防备罢。

    一路跟着那人回了房间,桌上果真有他说的糯米团子,唐缓逛了一下午,此时确实有些饿,刚伸出手去,那人便执了她的左手,用湿帕子仔细地擦了擦。

    唐缓毕竟已是十八岁的年纪,如此一来只觉尴尬不已,她想将手抽回来,无奈并未成功,便只得没话找话问道:“那个……怎么不见师姐?”

    “许是吃坏了肚子,去净房了。”

    唐缓这才记起中午吃饭时,她给那男扮女装的师弟下了泻药的事情,那药还是她从之前的医馆中寻到的。

    她小心地偷瞧了一眼,这二人应当不知是她下的药吧。

    还未及将视线收回,房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进门之人依旧穿着女装,此时却弓着身子,面色苍白,额上全是汗,艰难地挪到桌前坐下,双腿还打着颤。~

    唐缓只是想让他吃点苦头,却不想那药竟如此霸道,若换做是个弱女子,此时怕是快去见了阎王,由此一来,她破天荒地生出一丝愧疚来,关切中带了三分真诚地问道:“师姐,你没事吧?”

    那人本就面色痛苦,听得唐缓的问话,怒道:“你才是师姐,你们全家都是师姐!我这像是没事的样子吗?”尽管语气不善,因着身子实在是虚弱,这话便没了当初的气势。

    唐缓也不生气,回他道:“我怎么着也得是师妹来着。”边说边执了个糯米团子问他:“师姐要尝尝吗?”

    “他此时不宜进食,不用给他。”那师兄开口道。

    “哦,原来如此。”说着,唐缓便自己咬了一口,不由赞道:“不负盛名,味道当真不错。”

    “姑娘如何称呼?”师兄问的随意,目光却没离开过唐缓。

    “功不唐捐,山舒水缓,师兄猜猜看?”唐缓许是吃得开心,歪着头眨眨眼,眼角眉梢笑意盈盈,娇俏似池中初夏新荷。

    “哼,还装的挺有学识,你不会叫功山吧?”那师弟无力地靠在椅子上,恶狠狠地看着她,“我腹泻是不是你搞的鬼?”

    唐缓听了“功山”二字,刚刚的笑意全部僵在脸上,听到后面的问话,虽然有些心虚,面上却若无其事地白了他一眼,不屑道:“自己吃坏肚子,居然有脸赖别人。”末了不再看他,转头问道:“师兄贵姓?”

    那人听了唐缓的名字,似在琢磨着什么,听唐缓问他,便认真答道:“钟??绥。”

    说完,眼睛便一眨不眨地盯着唐缓,见唐缓面上并无异样,似是有些怀疑和不解,还有些……失望。

    这人今天有些奇怪,唐缓任他盯着看,却不知那师弟受了什么惊吓,“啊”的尖叫一声,指着钟??绥道:“师兄,你莫不是疯了!”

    唐缓被他吓了一跳,捂着胸口不悦道:“我看你才是疯了。”

    那人突然转头,恶狠狠地看着唐缓,唐缓见此,便也恶狠狠地回看过去,却不料那人突然起身走到唐缓跟前,双手捏着她的肩膀使劲摇晃起来,边晃边怒道:“你究竟给师兄灌了什么迷魂汤,他如今怎么变成这么个缺心眼了!”

    唐缓毫无防备,尽管那人如今虚弱,她仍是被他晃得头晕眼花,幸亏钟??绥上前将人拉开,她才脱离魔爪。

    “楚六。”钟??绥皱眉唤他一句,那人却吼道:“我指什么师兄你最清楚不过,别忘了你的处境和此行的目的!”说罢,摔门而去,尽管身子虚弱,却依然将门摔得响彻天地。

    唐缓见他如此反应,想是二人身份不一般,那人定是恼了他师兄对自己说出了真实名姓来。她没再说话,在钟??绥的注视下,泰然地端了桌上盛团子的碟子,回自己房间去了。

    客栈大堂此时已经掌了灯,走廊里却光线很少,唐缓走得很慢。

    他们三人房间相邻,唐缓一手捏着碟子边,另一只手推开自己屋子的门,进屋未走上两步,便被绊倒在地上,手中碟子飞出去,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响声,溅起的碎片飞过她额角,冰凉的感觉过后血腥气在鼻端散开。

    她忍着疼想起身,不料左手又按在粗瓷碎片上,这一下却是比刚刚更疼上几分。

    唐缓忍不住“嘶”了一声,却听有人在身后问道:“发生何事了?”

    钟??绥在门边便将屋内情形看清,急走两步上前,将唐缓抱起来放到床上,点了灯后便来查看她的伤。额角伤口流出的血经过眉骨和眼睛,已经滴到脸颊上,让唐缓整张脸看起来显出几分狰狞来。

    钟??绥见此,眉头紧紧皱起。

    小心将伤口都处理好后未说一句话,唐缓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房间。

    将她绊倒的木板叠在地上,一看便知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的,这个人,除了楚六之外不作他想。

    唐缓心下又好气又好笑,只觉楚六这番举动幼稚之极。

    她趿了鞋子下床,将碟子的碎片清理好,又去寻散落的糯米团子,这团子软糯香甜味道极好,此番浪费让她心中心疼的不行。

    怕这团子引来老鼠,她找的很是仔细,角落也没有放过。寻到床下时,还剩最后一颗没有找到。唐缓弯腰,将油灯靠近些,借着灯光,看到最后一颗糯米团子静静地靠着墙,躺在地上。

    唐缓无奈,只得双手撑地爬了进去,刚刚包扎好的左手又渗出血来。爬到距离墙一臂远的地方停下来,唐缓伸手去抓那团子,手指关节触到墙壁,那“墙壁”居然向里蹭了些,发出轻微的响声。

    唐缓心下奇怪,又往里挪了挪身子,侧躺在地上伸出双手去推墙壁,那“墙壁”又往里走了许多,她干脆一推到底,那“墙壁”再次走了几寸,她便再也推不动了。

    唐缓有些惊讶,这床下居然立了一块挡板,将人的视线和真正的墙壁隔离开来,她干脆从床下爬出去,将那挡板整个拉出来,又爬进去瞧了一圈,里面的墙壁这一次是实打实的,却是任何东西也没有藏,更别提密道之类的了,唐缓心下一叹,果真是话本看多了。

    她将挡板重新装回去,一阵下来虽然累得够呛,浑身却依旧一点暖意也无。看着渗血的手掌,想着刚刚钟??绥的伤药应当未带走,她决定自己给这只可怜的手掌重新上点药。

    将绷带拆下来时,唐缓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未来得及上药,她突然觉得屋中有风,侧头一看不禁皱眉,她不记得屋里到底何时开了窗。

    夜风吹得她浑身冰凉,忍着喉中痒意,她走到窗边将窗子关上,刚一转身,一柄剑便稳稳架在了她颈间,清冷的光险些晃花了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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