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了一口肉包子，盯着似乎打算就这么在这里呆下来的祁江看了又看，把那一口包子吞下去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你不出去？”正在伸懒腰的祁江一下子僵了僵，而后轻咳一声，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慕风：“怎么？打扰你们了？”
我：“……”
慕风：“……”
我瞥了一眼慕风泛红的耳根，淡定地看向祁江：“下次子南吃饭时我盯着子南看试试？”
“……”祁江一扯嘴角，“我不看子扬便是。”我看了一眼正厅：“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把事情都丢给子希，你也不怕子希生气？”“嘿，子希不会生气的。”祁江摸了摸后脑勺，一脸厚颜无耻的笑容。
如此丰富的潜台词啊……
我立刻眯起眼笑得不怀好意，拖长了尾音说道：“哦……原来如此……”慕风在边上忍不住轻笑出声，祁江嘴角抽搐了几下……
“我和子希从小就认识了。”祁江看起来有点无奈，“我们同岁。也是同时入学的。所以关系一向好。”“啧啧啧，我也没说什么啊……”我眨着眼，表情分外无辜——竹马竹马吗？
祁江：“……”
我把笑憋回去，清了清喉咙，恢复正经神情：“那你和子希是什么时候入学的？”祁江摸着下巴想了想，答：“四年前。”我下意识多问了一句：“秦国统一六国之后？”说完低头咬了一口包子，突然发现祁江没吭声，一抬头，才发现慕风和祁江都神色古怪地盯着我看。我不由得紧张了：“……怎么了？”“七国中最后的齐国被秦国吞并是在秦王政二十六年，现在是秦王政二十九年春。”慕风盯着我，神色平静，“子扬不知道？”
我恨不得给自己一砖头——叫你时间控！
“咳，这个……家乡闽越山区多，交通不便，信息传递滞后啦……”我搪塞，大脑却开始脱线——七国统一是在公元前二二一年，二十九减二十六等于三，二二一减三等于二一九……于是现在是公元前二一九年？
“那你还知道秦国统一了六国？”祁江好奇地追问。我眨眨眼，微笑：“来了之后听人家说的。”为了防止祁江继续纠缠这个BUG，我岔开话题：“对了……你和子希都是桑海居民吗？”“居民？”祁江略茫然。“咳……我是说，你们家都在桑海吗？”说完，我埋头啃包子。“啊……不是。”祁江笑了笑，“我们的家都在代城。”我默默吞下想问“代城”在哪里的打算，转而问道：“那你们孤身……呃……两人结伴到桑海来，家里人不会担心吗？”听到这话，祁江的神情忽然黯了黯。我正感到奇怪，他又咧嘴笑道：“都是为了求学嘛！大好年华，怎么能在家中蹉跎？”
唉……少年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我倒是希望自己现在正在家里蹉跎。
“看来，小圣贤庄的名气很大啊？”我随口一问。
然后，祁江立刻抬起下巴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那是自然。齐鲁三杰，谁人不知？”
……个人崇拜不是好现象……
这么说不确切……
组合崇拜也不是……
我默默吐槽完了才反应过来——这么说，至少四年以前，伏念、颜路、张良，就已经在这里，而且声名鹊起了？
再啃了一口包子，我顺着话题往下问：“那子南以为，三位师公，谁最厉害？”“这个……”祁江皱了皱眉，四处张望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我认为，三师公最厉害。”我一下子呛到，开始剧烈咳嗽……
“子扬你没事吧？”子南慌忙帮我拍背，我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杯水，一抬头发现是慕风，不由得感激地笑了笑，接过杯子慢慢喝了下去，渐渐才止住了咳嗽。“子扬对我刚才的答案很意外吗？”祁江不满地撇了撇嘴。我摇头：“不是……”
只是觉得少年你太有预见性了而已……
“这是普遍看法吗？”我忍不住再问了一句——张良的个人崇拜在小圣贤庄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了都！“君子不背人言。”祁江耸了耸肩。
“……”所以你刚才回答的时候才一副做贼的表情？
想了想，我依然觉得很好奇：“为什么认为三师公最厉害？”难道不应该是掌门师尊最厉害吗？呼唤逻辑啊逻辑……
“三师公好像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有办法。”祁江开始双眼冒光。
“不至于吧？”我不甘心地挑眉。祁江反击：“比如？”
“……”我默默低头再啃了一口包子，下一秒，灵光一闪，“三师公和狐狸好像关系不大好？！”
祁江：“……”
“咳、咳咳咳……”身后传来慕风的咳嗽声，我连忙转身倒了一杯水递给慕风。慕风喝完之后，脸上有种哭笑不得的表情，不过大概也无话可说。祁江则嘴角抽了抽，倒是没反驳我：“这个……我听说，好像是有原因的。”“什么原因？”我聚精会神地直起身子看着他。
祁江用一种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我，然而在我坚持不懈的目光攻势下，终于清了清喉咙，开口：“这件事，我是听二师公说的。”我配合地点了点头——如果是颜路说的，那可信度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祁江继续：“三师公似乎从小就不招狐狸喜欢。”“啊？”我难以置信——张良和狐狸不应该是“同类相见欢”的吗？还是说同性相斥什么的……难道狐狸都嫉妒他长得太漂亮？
“子扬你在想什么？”祁江伸手在我眼前招了招。
“……没什么没什么，你继续。”
“就是不招狐狸喜欢啊……”祁江看起来一副比张良本人还无奈的表情，“听说三师公小时候被狐狸抓伤过不止一次。我记得一年前小圣贤庄后山有狐狸出没的时候，三师公又差点被抓伤了，那次是我亲眼所见。”我脸皮抽搐：“……不是吧……”
难怪今天看到张良和曜曜和平共处，大家的反应都那么惊奇……
——所以我是不是该感激今天那小红狐狸分外懂事没有对张良动爪？
脑补了一下张良被曜曜抓伤后伏念和颜路得知后的场景……我打了个哆嗦——画面太美简直不敢想象。
我忍不住开始庆幸那只小狐狸阴差阳错地被荀子收养了——假如真的按照张良的安排让曜曜住在听风居……Orz那到时候听风居得成什么样……
“狐狸不是很有灵性的小动物吗……”我喃喃——还是说就是因为有灵性所以看出了张良这厮的祸害本质于是欲除之而后快……
“诶……不过，你怎么会知道三师公和狐狸关系不好的？”祁江一拍脑袋。我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心虚了：“今天我们从山下回来的路上，顺手捡了一只红狐狸回来……”“什么？”祁江色变。我急忙补充：“没发生什么事。那只狐狸没有对三师公动手……”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了曜曜和张良的若干次诡异“互动”，忍不住再次吞了一口唾沫——苍天保佑，曜曜应该不是打着“厚积薄发”“出其不意”的计划吧？
“子扬。”慕风突然开口。我疑惑地转身，发现他看起来有点无奈：“你再不快点吃，真的要来不及了。”
我：“……”
“咦？”祁江惊奇地叫了一声，“子尧你吃完了？”
“……”我埋下头开始默默地吃饭。
“刚才听到你们提起狐狸，我倒是想起一个传说。”慕风开口道。我抬头正想问，慕风一挑眉，说：“子扬不许再说话了。专心吃饭。”
“……”我泪眼汪汪地扒了一口枣糕。
祁江放肆地笑：“子尧说来听听。”
“这传说是六百多年前的故事了。”慕风抿了一口茶。祁江插嘴：“周时？”“嗯。”慕风点头，“史载周厉王姬胡贪图财利，引起百姓不满，最终招致杀身之祸。但周厉王有个同宗兄弟，名忧，忧患之忧。据说为人良善，颇得民望，因此为厉王所忌。不过不知为何，厉王即位后没有杀了公子忧，只是将公子忧分封到了西南贫瘠之地。”“西南？”祁江若有所思，继而眼前一亮，“莫非是传说中的青丘之国？”
“咳、咳咳咳……”我再次呛到。被打断了的祁江一脸不快地看着我，我在他幽怨目光的注视下，自己倒了杯水喝了，眼神示意他们两个继续。
“传说确实如此。”慕风点了点头，“自公子忧被分封到西南青丘之后，周王室渐渐也将其遗忘。然而周厉王三十七年，百姓为□□所逼，群起而反，厉王狼狈落跑，逃到彘地。不知是谁想起了公子忧，派人将他接回。不过……”“不过什么？”祁江好奇地问，我则好奇地盯着慕风。
“不过公子忧到京都时，正遇上百姓围攻召公家，要求召公交出藏匿其中的太子静——也就是后来的周宣王。公子忧当时意图安抚百姓，本已有了成效，但不知为何，已经被安抚的百姓忽然再次暴动。公子忧一时不备，被激怒的百姓挟持，后来更险些丧命。”慕风平静地说道。祁江有点茫然：“那这传说和狐狸有什么关系？”“传说中，危急时刻，是一只狐狸代公子忧死去。”慕风的神情有些奇异。祁江挠了挠头：“那狐狸是公子忧养的？灵宠护主？”“没人知道。”慕风摇了摇头，“那狐狸死后，暴动也平息了。但，公子忧却抛弃了众人请他即位为君的机会，自此不知所踪，而且也没有回到青丘封地。”
祁江咂舌：“看来这公子忧倒是个淡泊之人。”慕风看了祁江一眼，似乎欲言又止。我在这个时候插话：“不见得吧？假如公子忧真是对王位淡泊，那何必应邀回京都？”祁江和慕风双双看了过来。我一指旁边的小几：“呐，我吃完了才开口的。”祁江撇嘴，显然对我的猜测不甚赞同：“家国有难，回来一尽王室子弟之责，有何不可？”“没这个必要。”我耸耸肩，“假如公子忧是为平息暴动而来……请问他凭什么平息暴动？凭他是周王室中人？但百姓连太子静都想杀，他一个多年不在京都的人，能有多大威望？恐怕还不如当朝大臣说的话有用。可见应该是有支持公子忧的大臣为了促使公子忧即位，才配合公子忧来做这件事。”祁江不甘心，反问：“若公子忧有自己的军队支撑呢？”我斜睨了他一眼：“有军队支撑？那厉王能容他活着？公子忧真有强硬倚仗的话，也不至于被发配到边远地方了吧？”祁江被我一噎，继而瞪眼看我：“但公子忧最后还是放弃王位了。”
我稍稍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也许是他发现当君主实在太危险了，也许是他突然不想收拾他兄长留下来的烂摊子了……谁知道呢？”
祁江：“……”
“也许是因为那只狐狸死了。”慕风忽然出声。我转头，发现他的眼神看起来有种莫名其妙的固执。“谁知道呢？”我打了个哈欠——谁爱信谁信，反正我不信。
公子忧堂堂一个王室公子因为一只狐狸伤心过度从此埋名荒野？这已经完全超出传说的范畴了——简直比童话还不靠谱。
“子尧，子扬，你们吃完了吗？”陆凡出现在偏厅门口。我站起来，理了理衣服，笑道：“好了。”
陆凡的目光从我和慕风身上溜过，最后落到了祁江身上。
“啊……子希你忙完啦？”祁江一个骨碌爬了起来，笑得尤其讨好。
“好了。”陆凡有点无奈——如果我没看错，里面似乎还有一丢丢宠溺的意味……
我的眉毛再次跳了跳。
“你们快出来吧。”陆凡正色道，“刚才子聪过来说，相国大人的车驾已经到门口了，想必马上就要进来了。”
李斯星魂楚南公公孙玲珑来了？！
“子扬你没事吧？”祁江幽幽凑近。我转头，冷不丁被他眼睛里映出来的自己眼中的光芒吓了一跳……
“没事没事。”我咳了一声，“有点紧张而已。”“紧张？”慕风似笑非笑，揶揄。陆凡看了看我，居然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有点紧张。”
“……”
“听子聪说，来的不仅有相国大人，还有阴阳家的人和名家的人。”陆凡忧心忡忡，“名家一向以辩合之术见长，这次相国大人居然带了名家的人来，恐怕来着不善。”
直接说是来吵架的就好了……
我埋下头，以免自己过度兴奋的眼神被他们注意到——没办法……只要想到后面将要发生的情节我就忍不住要笑场。
“应该……不会怎么样吧？”祁江比较乐观，“三位师公都在呢！不会有事的。”“但愿如此吧。”陆凡揉了揉眉心。我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他：“我也觉得不会有事的。毕竟小圣贤庄是儒家的地盘嘛……”“……我们还是先准备迎客吧……”陆凡带着略疑惑的表情看了我一眼，接着调开了目光。
我们三人点了点头，一起出了偏厅，朝正厅走去。
不管怎么说，天明已经顺利进来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就是刷好感度了。嗯……偶尔看看现场版情景剧权当消遣一下~
我正忍不住想笑，忽然想起了天明和少羽进小圣贤庄的经过，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我的副本貌似和之前看到的剧情有点不大一样？
然后……这该不会表示，我接下来要走的副本，和剧情还有不少出入吧？！
编剧求不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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