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眸不由闪过一丝狡黠……
他就知道段言京绝不可能将他的真实暗黑表露在她眼前…
可面对着她，他眉目间，却仍旧挂着明亮的哀愁和悲伤。
“…你不是都知道，所以才跟他合作，听他指令来杀我的吗？”
唇角微微泻出疑惑。
随即，神情一转，似听天由命般凝了怅然……
“…西夏，我以往那么伤害你，死在你手里是我罪有应得，我毫无怨言，但段言京…”
他适时住了口，此刻，他省略的空白，他相信她一定能在心里自己补足…
“…段言京，他，他真的是…”
她拿枪指着他的手，突然微微的抖动了起来。
“…所以是他，跟顾定明一起，将我姐姐培养成了一个杀手，也是他…他让我姐姐杀了你母亲，你…你外公，还试图杀你…甚至还…”
还曾经差一点儿要了她的命…
这…可能吗？
姐姐分明那么痛恨领养，并培养她当杀手的顾定明，却会对段言京这个杀手集团的头目忠心？
暮风的凉意似突然侵染了寒冰，令得她的思绪似突然冻僵，无法再做更多思考了…
姐姐…
“…那我姐姐…”
她将浸满了悲伤的空茫视线再度落到他身上…
哪怕对她的这些问题，他并没有回答。
但这沉默，已足够言明许多……
“…她为什么还活着，是你…”
“…是我！”
他知道她想问什么，所以承认得干脆利落。
“…你姐姐，的确是我刻意放的…”
原来，真的是他刻意放走的姐姐？
“…为什么？”
眼神一半押了疑惑，一半却又尽释了清然……
听她问起这个原由。
言渡眼眸划过一丝寒光…
他知晓，在他们之间，顾西春的存在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坎……
但这一刻，他却很庆幸，庆幸自己当初留了顾西春一条小命……
虽然她这一条命，他只是暂时留着，总有一日，他会亲手了结她……
可现在，他突然觉得，或许让顾西春死在别人的手里，才是上策……
一眼揉杂了心疼和担忧…
唇角挂了空而荒的一弯哀凉……
他沉声开口，缓缓的向她解释起了那个原由……
“…西夏，你该记得，四年前，即便是我用你的清白和性命威胁她，她也只吐出了“段言凉”这个假的名字……”
“…你当时就知道姐姐说的是这个假名字，那为什么还要放了她？”
四年前，从她得知他才是叫段言凉时，就觉得不对劲了，他既然知道姐姐说的是假话，为什么没再留着她继续审问，而是直接“杀”了姐姐…
原来，他根本早另有打算…
“…因为不管再怎么逼迫你姐姐，哪怕是真的要了她的命，她也不会再说出更有价值的信息了，因为…”
一提起那一段不愉快的过往，他便不由蹙紧了眉头。
毕竟，就是这起始，就是她姐姐这般宁死不屈的态度，才彻底惹恼了他，才让他罔顾了一起始心里对她燃起的爱意和期待…
“…一开始，那个杀手集团，就是借我的名义来成立的，那个杀手集团里的所有杀手牢牢记得他们头目的名字，就是“段言凉”…”
这也就是为什么，四年前，段言京能用顾定明来构陷他的原因…
哪怕十四年前，他的户口才刚刚迁进段家的户籍。
“段言凉”这个段父为他取的新名字，听人叫来他根本都还不适应，甚至知晓这个名字的人根本就没几个… m.a
但他敬爱的大哥，便已经用这个名字，开始为他掘墓了…
“…那么，四年前，你就已经猜到或许是有人用你的名义成立了一个杀手组织，所以…所以才故意放走我姐姐，想利用她找出这个人，是吗？”
她觉得这些推论像是一出悬疑剧，根本一点儿也不真实…
“…起初也并不确定，但是后来…”
后来，是那个来月色会所杀他，他却拉了顾西夏挡枪的女杀手，让他差不多落了确定……
当他抓到那个女杀手，并且从那个女杀手口中得到了跟顾西春一模一样的信息时，他便知道，这棋局，不只是那么简单……
有人要他的命，或许，还要为他扣上一口大锅后，再让他死……
“…那你……你四年前留我在身边，并不全然是为了要折磨我，也是为了要利用我，好继续钳制我姐姐，你怕她死里逃生，养好了伤之后，会对你进行疯狂的反扑和报复…”
荒凉的眼神漫起恐慌…
“…就，就好像顾定明曾经利用我，掌控我姐姐的言行一样，是吗？你把我绑在身边，我姐姐便不敢来肆意报复你，所以，我是你的一道护身符，一道盾牌？”
她听了他的这些话，得出了一个这样怪诞而恐怖的结论…
“西夏……”
这结论，令他心慌惧怕……
“…所以四年前，哪怕你明明知道我是无辜的，却也绝没有打算放过我，你……”
眼里突然涨起酸涩……
她突然不知道这眼里涨起的潮湿雾气，到底是为哪般？
“…你留我在你的身边，也并不只是单纯为了要满足你的兽欲，甚至后来……”
声调微微起了哽塞……
“…你说你爱我，也只是谎言，是你是要强留我在身边，钳制我姐姐，钓出顾定明的…迂回的…策略？”
暮色一分分压下来……
这陵园里的灯，一盏盏的亮了起来……
光色昏黄。
渗出暖意。
他明明就站在那一束暖灯下……
可为何，她却似乎仍能感受到他周身萦绕着散不尽的寒意？
明明此刻…
他看着她的眼神挂着满目柔情和担忧…
明明姿态尽敛了狠厉和嚣张…
却为何还是叫她觉得恼恨怒怨，难以宁息？
“西夏，我爱你，我对你一见钟情，这从来不是谎言……”
他身子微微往前一倾。
脚步似挂着急切，想探一步上前。
但他的意图显然已经被她看穿……
她手里的枪仍旧指着他，牢牢的……
“…你，你别动，就站在那里……”
大眼瞪着他，挟着恨怒……
他被她一喝止，顿时乖觉的不敢再动……
只是…
眉间皱起的恐慌，却在这山间四野，不断的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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