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安的一个念头还没有转完。
却见她抓着他左胳膊肘的手已经放开。
手里是扎进他胳膊肘窝，针管已经空了的一管针剂。
她将那针剂扔到一旁，而后，动作极快的从腰畔摸了一把闪着寒光的锋利短刃。
没有半分迟疑。
就那么直直的，一下子插进了他的胸口。
距离太近。
根本避无可避。
他只来得及抬头微微往后仰了仰。
下一瞬，便感觉胸口处袭来巨大的痛楚。
“顾同学…”
他几乎觉得自己身子就要立不住，颤着声音叫了她一声，似完全没有料想到，她真有对他举刀的这一天……
“言渡，我真的好害怕…”
那一刹。
她看着他的眼里，仍挂着泪意。
和虚弱的惧痛。
甚至。
牢牢握着刀柄的手腕都在微微抖动。
似，真的无比惧怕。
“…可是我又好庆幸…”
声调抖着凉疼惧意。
但握着刀柄的手，轻颤着，却又往下压了一分。
将插在他胸口的刀刃往更深处推进。
“…你能出现在这里来找我，让我有机会，表露对你的这一份谢意…”
谢意？
用给他一针，一刀的方式？
“…言太太……”
他直直看着她。
眸光滑过难忍的疼痛。
声调沉沉似裹了寒霜。
似。
陡然间。
这一室空气。
凝冻了怒，温凉了恨。
但顾西夏全然不惧。
浅浅声调泄出心中满满恨意。
“…谢谢你教会我，原来还可以用凌虐伤害这样的方式，去爱一个人，去表露自己的爱意…”
那瞬间。
眼里的泪影无声无息的敛了。
那直直看着他的眼神是空的。
凉的。
荒芜得似一片幽深的海。
“…言渡，我爱你！”
她爱他…
她、爱、他…
原来她也还爱他？
仍旧。
一如既往？
“顾同学…”
他听得这句爱意，皱紧疼痛的眉目间瞬间转挂了满枝的欣喜……
她一言爱意。
似。
已盖过了胸前伤口传来的痛意。
甚至。
仿佛让扎进他血管里的那一针麻醉，都在陡然间失了效力！
“哥？”
跟在言渡身后，本来不太急慌走过来的小七。
见那两个人半跪半蹲在地上，呈现一种怪异似相互依偎搀扶的姿势。
本已诧异了眼神。
下一瞬。
却突然闻得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
顿时生了警觉。
几步往前。
试图探寻一个究竟。
但他这句疑惑试探的关切刚一问出口，却听得言渡厉声回他。
“小七，不要过来，守到门口去…”
他这话让小七急切的脚步缓了一步迟疑。
但他这话也很显然的传达了他与顾西夏之间，此刻，存在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意外的状况。
小七皱眉。
他已然看到了言渡身下，在地上晕开的血迹。
“哥…”
这让他瞬间失了冷静。
再顾不得听言渡厉声喝止，让他走开的命令。
“…顾西夏，你特么对我哥做了什么？”
一步上前，试图查看清楚情况。
但他还未近身。
便已被突然从一旁柱子后面蹿出来的顾西春挡住了去路。
“…顾西春，是你！！”
小七看着陡然出现的这人，这一张熟悉的，又令他憎恶至极的脸
顿时怒不可遏的叫嚷了起来。
“…你竟然还活着？可恶，你们想要对我哥做什么？”
“…做什么？”
顾西春语调极其冷淡的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
而后。
眼眸眯了凶恶。
“…当然是要他的命！”
话语落。
她手中的枪已经对准了小七。
正要扣动扳机。
却见小七一个侧翻，已经闪身躲到了一侧的柱子后面。
而后。
掏出腰畔的枪对准了顾西春。
顾西春动作也很迅疾，一个翻滚，便已躲到了另外一边的柱子后面。
两个人互相对着对方，拉锯，对战。
顿时。
响起了“砰砰砰”的枪击声。
手枪。
几发子弹之后。
弹匣便已空了。
但顾西春跟小七算是宿敌，之前抓捕顾西春的过程艰难。
小七曾多次与她对战。
只在最后一次抓捕她的过程中，侥幸赢了一脚。
是以。
小七对顾西春极不服气，怨念很深。
如今，顾西春既然还活着，又是在这样子的情况下。
他自然是要报一把曾受过的苦辱。
见双方都已无子弹，只剩空枪。
小七率先扔掉了手里的枪，然后从腰畔掏出了一把刀，攻向了顾西春。
顿时。
两个人在空旷暗黑的地下车库里，开始了激烈的近身对战。
而另一边。
言渡跟顾西夏，却似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般。
彼此的眼中。
都只嵌落了对方容颜。
言渡生生挨了这一刀。
可他看着她的眼中，却似并未涌起怒恨，甚至连惊诧都只是短短一瞬，便落了麻木。
“…也很值得！”
他眼神深深，直直锁着她。
一开口。
语调仍生着浅温暖意。
“…能听到你说一句爱我，我这一刀，也不算白捱！”
似起了欣喜的调。
可尾音到底落了虚弱。
毕竟这一刀，她用尽了全力。
毕竟这一刀，聚有她满满恨怒。
“…是呢，这一刀可是我向你传递的爱意，这一刀有多狠，你有多痛，我就爱你有多深！”
不。
才不止。
她曾有多爱他，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种爱意太汹涌太深刻。
这一生。
她倾尽全部，满满只给了他。
此后。
漫漫余生。
她再不可能像曾经爱他那样，去爱别的男人了。
他毁掉了她再去深爱一个男人的能力。
甚至。
毁掉了她再对这生活，这未来，去盈满期待和希望的能力。
他毁了她。
可到头来。
他却用所谓的爱意，对她进行精神控制和绑架。
爱？
他以为只用这样苍白又虚幻的一语爱意。
就足够让她忘记过去的那些遭遇和苦痛，而后，心甘情愿变成他身边的傀儡。
还沾沾得意，她用“爱”收复感化了曾经这个，对她坏事做尽、做绝的恶魔？
那还真是抱歉呢！
她不是圣母，没有怜悯世人的慈悲之心，度化不了任何人。
她只顾自救，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心力。
她只想安好的活着。
像之前，他还没有出现在她生活里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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