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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苟富贵,互相汪 > 第60章 第 60 章
    喻春知欲夺门而出,奈何“门”不乐意。

    何霜在外面一边拽着门,一边冲身边侍卫使眼色,让他们站成一排,就算门开了,也不能让人跑了。

    喻春知气笑了,踹了一脚门后走了回去,段云冉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十分沉稳内敛,仿佛刚刚那个突然反客为主攻城略地的人不是他一样。

    喻春知抱臂看着他,脸气得通红,当然,也不仅仅是气的。

    段云冉深知这人脾性,知道不能真把人惹急了,缓声开口:“之前送过去的人可有用?”

    喻春知脸色照摆,回倒是回了一声,“没用。”

    像是早预料到这个答案,段云冉借着整理袖子腾出部分心神接着说:“此人心细如发,派去跟踪的人小心谨慎,仍被发现,被带着绕了好大一圈,察觉此人意图后,唯恐事情生变,便将人直接抓了回来。”

    “这几日他们将跟过的地方一一排查,只有第一日的有可能是真实的,其中有一间金铺和一间书屋,金铺探不出底,书屋一摸即出,都有可能。”

    喻春知敛容抱臂,玉公主的人是出了名的难对付,没有发现被追踪时去的地方,也不一定是她真正的目的地。

    段云冉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起身走到一旁放置纸笔的小案上,蘸着快干的墨又写了几处。

    招手让喻春知过来,然后随着手指所指位置而说:“金铺和书屋,我的人还在查。这是酒楼、菜场和几处民居,你若不放心,也可查查。”

    喻春知看了两眼,摇了摇头,“不必了,剩下的几处应该是她用来混淆视线的,金铺和书屋若是查不出来,便没有再查的必要了。”

    段云冉嗯了一声,盯着纸问道:“此人并非江国人,是南域的吗?”

    他自己尚有一堆破事不知如何开口,并不急着和喻春知坦诚相见。可之前查到有关定国公主的情报、新买的宅院住满了人还有这突然出现的身份不明的女子,都让他心中不安,乃至于跨过彼此心照不宣的界限问出这一句。

    喻春知像是早预料到有此一问,撑着小案一脸坦然的看向段云冉,“是啊,你媳妇的仇家,所以你可要用心查。”

    段云冉笑了一下,拿过半干的笔继续写,说:“仇家先一步派人来京中,估计是备好陷阱等着她往里跳,这几处我留了些人在,劳烦你盯着些,我替我夫人先行谢过。”

    喻春知冷哼一声,扫了一眼后开口道:“都是些鱼龙混杂的地方,就算能探听到消息也多半不准。我与你明说,这人绕这么大一圈是要去见一位大人物,云宫周围都是高门府邸,想必探查起来比我要容易。”

    段云冉将纸张在烛火上点了,温声道:“哪有这样明说的,前因后果起码要说一样,不然我也无从下手。”

    喻春知抬眸看他,片刻后语气平淡:“此事是那位的私事,本不该牵扯到你,借了你的地界和人,说上两句是应该的,但也只到这了。”

    她本就不想把段云冉扯进来,可玉公主的人进京第一处就奔向教坊,明察暗访都避不过他去,索性开口让他去查。

    可再深就不是两句话能说清的了,喻春知心里堵着顾虑如山,一时间寻不着插科打诨的话头,只好干巴巴应了一句。

    说完她有些后悔,细看段云冉的脸色,却也没有不悦的样子。

    “如此便罢了,”段云冉从灯火跳动后见夜色渐浓,走近道:“可要留宿?上次你送来的酒还剩一坛。”

    喻春知舔舔唇,小酌之后酒虫便难缠了,瞬间便被勾起来了。面上还故作矜持,“刚刚那罚是不作数了对吧?”

    段云冉挑起一边眉,笑着说:“我喝,你看着。”

    喻春知瞪他一眼,然后慢慢凑近,侧首低语,耳尖蹭到他肩头,“打个商量,我把之前未说的小事补上,你便允我喝一口。”

    段云冉不置可否,抬手接住她发尾,用手指一点一点绕上去,“说来听听。”

    “疼,”喻春知轻轻哼了一声,维持着倚靠的姿势说:“那信缺个称谓,我思来想去,挑了个你最爱听的。”

    “我爱听什么?”

    喻春知眼角含嗔带怒的瞧过去,对视上又马上软了下来,求道:“让我喝一口,我就告诉你。”

    玩弄这点小心思,实在不是这位殿下的对手。

    段云冉绕到肩颈的手覆上她的后领,十分客气的回道:“不必,我已猜到了。”

    何霜在门口严阵以待,整个人趴在门上,因姿势原因不甚服帖,摇摇欲坠之际被弹开,被侍卫接住的他只瞧见一个背影,往外退来还抬手指向屋内。

    “亏我那般相信你,竟是一片真心白付,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做了这般事,真不怕天打雷劈,将你劈成灶底柴吗……”(.

    何霜被这番程度严重的控告吓到了,瞪着眼见另一位缓步走到门口,脑中已是不自觉想到很多难以言喻的画面。

    段云冉由着她说,手里提着灯走下阶,“去临春小筑?”

    “去个屁,”喻春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灯,塞到何霜手中,“送姐姐回府。”

    何霜握着“烫手山芋”,侍卫早都退守两侧,用余光以表同情。

    段云冉今日三番两次招惹她,自认理亏,摸了摸鼻子吩咐何霜:“夜深慢行,将人送进府门再回来。”

    喻春知似乎是懒得听他??拢?话崖Ч?嗡?募绫阋?摺:嗡?皇至嘧诺疲?皇纸?缟系摹跋讨硎帧迸南氯ィ?赝烦宓钕滦πΓ?缓罂熳吡讲皆谇啊

    喻春知被他这副怂样惊到了,看他的眼神一言难尽。其实府中大亮,根本不需要提灯照路,喻春知懒懒迈着步跟在何霜后头,用脚从路旁勾来几块小石子,一个不落的踢着走。

    何霜听见身后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嫌她幼稚。有一块踢远了些,到他脚边,他就一脚踩住,然后往侧边一扫。

    两人正走在湖边小径,石子滚了十几圈,然后掉进了湖里。

    何霜后背被砸了一下,回首怒视。喻春知没看他,蹲在岸边悼念沉湖的石子。

    何霜性直心大,此刻就着夜间的风,脑子似乎被吹精了一些。喻春知的不要脸一如往常,可她慢悠悠的步子和蹲在湖边盯着水面的样子,似乎有点……黏糊糊的,当然不是黏他。

    他想不明白,只是一脸不耐烦的走近,黑沉沉的水面在近处灯火映照下,细波泛光,显出几分透亮。

    临春小筑每日都有人打扫,你要真不想走,留宿也不是不行。

    何霜在心里想着,即将说出口之际对上喻春知的眼睛,那人微眯着眼认真道:“这么大个湖连条鱼都没有吗?”

    何霜愣了一下,下意识回道:“有一条,但是很懒,总躲在荷叶底下,除了喂食的时候,基本找不见。”

    喻春知嘟囔了两句,何霜耳尖的听见了两道菜名,一时间怀疑自己的脑子是出了什么问题,才会觉得喻春知这种人会有多愁善感的时候,那黏糊糊的劲没准只是占自家殿下便宜没占够。

    喻春知又盯着水面看了一会,没把那位“鱼大爷”看出来,有点遗憾的站起身。何霜想侧身上前替她照路,却被一把拉住了。

    “到这就行了,我夜路走惯了,不用你照亮,回去吧。”

    何霜皱着眉想说什么,却被喻春知弹了一下脑门,瞬间闭了嘴。

    “枚阳这阵子来找你的话,你教教他怎么使鞭子,学不会就抽,没什么好心疼的,待他狠点。”

    喻春知已走出几步,何霜没有再跟,扬声道:“狠不狠另说,白教可不行。”

    喻春知笑了几声,抬手伸出两根手指,“每次来带两枚鸡蛋,记得分我家小云冉一枚。”

    殿下缺你一枚鸡蛋?何霜心中冷哼,面上却放松了。欠成这样,大抵是没什么事的了。

    喻春知走到假山旁边时,敲了敲假山和钻出来的脑袋打了声招呼,然后当着他的面越上墙头。

    侍卫挠挠脑袋问不远处的同伴,“喻姑娘为什么不从后门走呢?”

    同伴沉吟片刻,得出一个结论,“习惯了吧。”

    习惯爬墙的喻姑娘顺着长街走到头,灯火渐暗时叹出一口气。小巷里几乎是一片黑,她虽夜能视物,确实也不想往里钻。

    任谁走惯了灯火通明的路,都不想再走进狭窄阴暗的小道。

    “温柔乡——”她慢慢说出这三个字,拖着长腔踏进了小巷,“将军弃马,英雄落泪,土匪从良,再待下去我估计能把你一天喝几碗药偷摸着吃几块糖的事都说了。”

    “长得好看吧,性子也好,就是小招数叫人防不胜防。以前不这样,京城风水不大好,给养坏了,不过我不嫌弃他。”

    “以前没和你提过,以后估计得时常提了,估计来年给你祭拜时在你坟前还手拉着手亲一口。你到死也没给我找个舅母,大概不懂我们这些有媳妇的人。真受不了就赶紧投胎去,在地底下混吃混喝也好意思……”

    她紧贴着一侧,肩膀几乎要贴到墙上去,身旁留出一段堪堪可容一人并行的距离。她说着说着还会停顿一下,好似有人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听着。

    在她嘴里已经拉着手去上坟的温柔乡本人走过她之前停驻的小径,顺着长廊走到一处拐角,拐角处突出来一方小台,小台围着栏杆,角落处摆着一个样式奇怪的花盆,里面的花即使在昏暗中也显得那般洁白,散发着莹莹光泽。

    段云冉弯腰从白花绿叶后拿出一个小瓷罐,手指轻抓一把饵料扔在湖里。

    几乎是下一刻,荷叶底下就钻出一道黑影,吞食饵料时露出金红色的头部和背鳍,尾部在水中轻摆,和渐显臃肿的身体不大配套。

    估摸着岁数快五年了,却还是一位能吃能睡的好汉。养在御赐的琉璃缸里一副蔫头巴脑的样,进了湖就成了“水大王”,一同放进去的鱼都因为各种原因死了,唯独万般难养的这位活得好好的,成了湖中的独苗。

    这性子很难让人不联想到它的前主人,事实上段云冉每次来喂鱼时都在想,之前是在想那位读书读得如何,有没有揍老师打同学,偶尔也会想想怎样将谎言揭穿的没有痕迹且自然。w~

    最近则是在想怎么把人哄到云宫来住,怎么控制住自己毫无章法的接触和行事,什么时候他才敢捅破窗户纸直面那人憋着坏不给看的真心。有时候也会想挑个时间和喻春知开诚布公的谈谈,想这个想的比较少,因为不是一件能让人愉快的心事。

    金鱼吃够了就钻回荷叶底下,不管还飘在水面上的饵料。它的记忆太短,早记不起当初那个猛撒饵料的姑娘,吃饱就撤的本能却一直在。

    段云冉合上罐子,低身放回去后掐了一朵层压密叠的白花,拢在袖间踱步而至院中。

    莲州来信和暗探密报摆在桌上,他并没有伸手去拿,支着头思索良久,抽一张压纹信纸,悬腕提笔,斟酌再三。

    上一封信已是半年前,没法揪那人信中的错处,他一时竟不知如何落笔。

    青烛下去小半,段云冉才蘸墨慢写。小土匪今日似有心事,面目不显,可他就是知道,不提不问,但是要哄一哄。

    写完后展纸一看,才发现少写了一处。抿唇笑了一下,没管那处,只是在底下又添一句。

    袖中的花散着幽香,顺着手腕到指尖,借着笔墨渗进字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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