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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苟富贵,互相汪 > 第57章 第 57 章
    管家在书房门口,旁边是两个伪装成小厮模样的侍卫,看见刚刚那个小侍女过来时,他跑了两步下阶,接过她手中的托盘。

    喻春知递托盘时扫了一眼门口的小厮,克制住想翻白眼的欲望,那么大高个,壮得和牛一样,只要不眼瞎就能看出来绝不是普通小厮。

    除了明面上的两个,侧房里还有三个,后面还有一个。

    喻春知沿着羊肠小道款步行走,一是要装得像一点,二是身上的衣服不允许她大迈步走。

    花丛里的侍卫听见响动扫了一眼,发现是一个侍女后收回目光。谁知下一秒,他就浑身一僵,再也动弹不得,一枚银珠从草缝间滚到他眼前。

    喻春知悄无声息走到他旁边,捡起银珠揣回怀里。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我就是来听会八卦,没事啊。”

    那你还挺有理?侍卫眼珠子动了动,幽怨的目光聚在眼角,被喻春知摸了一片叶子挡住了。

    室内一片沉默,要不是能感觉到里面人的气息,她都要怀疑自己找错地方了。外间两人,里间两人。

    “没有原因,我只是不想回北原。”容辛婉珠声音冷淡,甚至都没有看对方,她不知道接受此人的提议是对是错,她满脑子还是那晚态度疏离严词拒绝的九殿下,只可惜她并不想要他送她离开。

    喻春知张了张嘴,把叶子放下来冲旁边人用口型说道:“好刺激,之前聊啥了?”

    侍卫将瞪得酸胀的眼珠挪回去,懒得搭理她,凝聚内力冲击穴位。

    无声轻叹,喻春知将脑袋往前凑凑,前言不知,听听后续也是可以的。

    “没有别的原因吗?”~

    坐在她对面的人攥紧了手中的杯子,紧紧盯着她。良久没有得到回应眼神灰暗一瞬,然后冷哼一声,饮尽杯中茶。

    几乎是入口的瞬间他脸色就变了,不知放了几天的凉茶,拿开水一掺,味道真是十分刺激。

    他把杯子一摔,额头青筋暴起,看清容辛婉珠一脸惊诧和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时,他闭上了嘴,只是将桌上的茶壶拉到自己这边。

    “茶水太凉,我让人换了吧。”

    容辛婉珠摇摇头,她面前的杯子自始至终都没有拿起来过,“不用了,亲身赴约,盟约即成,我也不便久留。”

    衣料摩擦声和轻巧的脚步声之后,室内只剩下一个人了。

    喻春知在听到另一人开口时脸上的笑就停了,微微皱着眉,一脸严肃。

    那人的声音十分熟悉,虽然压了平常嚣张跋扈的腔调,喻春知还是一瞬间就听出来了。段汇,也就是那位五皇子,在云宫时还见过一面。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前说了什么,但是结合这几句,喻春知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伸指捅了捅身边的侍卫,“不是说婚前不给见面吗?”

    侍卫冷冷看了她一眼,无奈身上没一处能动的,也发不出声音,只好用眼神作刀,想砍死这个人。

    喻春知便当他默认了,听见另一人的脚步声后将侍卫往花丛里埋了埋,然后钻了出去。

    云冉的“死对头”和自己的“半个情敌”凑到一起,喻春知一时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只觉得要将这个好消息告知他。

    她重回小道,打算回之前的杂间将这身衣裳还给那可怜的侍女,顺着廊道往前,不料与急匆匆行走的段汇正面撞上,喻春知靠边行了个礼,反正人已经走过去了,随便矮了下身子便罢。

    段汇走出一段路后突然停下脚步,刚刚擦身而过的那个侍女,总觉得很熟悉,特别是那种懒散怠慢的态度。

    他打小认人就很厉害,有时候光凭声音、身形或者动作就能认出一个人来,再加上总是应验的直觉,让他几次从危险中脱身。

    他转身时长长的廊道已经没了那人的身影,他喃喃道:“小雀?”

    等那可怜的侍卫冲破穴道赶回府中时,将事情一并说了,“殿下,我记住了此女子的脸,需要将她抓回来吗?”

    段汇摇摇头,勾着唇,笑容里带着血气,“这次送个信,让那小杂种尝尝后悔的滋味,下次抓住拔了毛割了舌炖好了给他送回去。”

    放着北原首领的掌上明珠不要,要南域那被赶出来的丧家之犬,他都能想到赐婚旨意一下,段云冉背后气得跳脚的样子。

    半个时辰前,喻春知刚把衣服给小侍女披好,走出李府时还在心中感叹,啧声连连。

    南域的使臣队伍不出一月就能到,老白的信肯定会赶在他们前面,前尘往事她丢了四年,如今要行事了,便得真正理清。

    京城之大,没有她杀不了或不敢杀的,她之前播种似的撒了一堆人,无非是借机扎个根传个信,倒也不指望这些人动手。

    从京城入手查清太困难,光是抓一个南域的送信人都这么麻烦,更别提把埋进土里的旧事挖出来。她在等老白查清,也是在逼他交付。

    至于这空出来的时间,她一想到云宫中冷静自持的九殿下,就心痒难耐,恨不得日日跟着,捡了一地的脸面才堪堪忍住。

    见不着人,她就换个法子扰他。

    北原使臣来的第二天,段云冉一边喝着醒酒汤一边看着送来的纸,晚饭那一列显得格外突出。

    ——翡翠镶白玉、拌绿带、炒青菜……蛋羹。

    喻春知给菜都取好了名字,还拉着张姐一样一样认,偷摸着看了一眼记录,然后满意的哼了一声。

    段云冉被那“绿意满满”的一餐饭惊着了,醒酒汤喝一半放下,趴桌子上笑得快喘不过气来。

    何霜在门外听见动静,探个脑袋进来,见殿下埋袖闷笑,脸色复杂的缩了回去。

    这下是有正当理由的,喻春知在心里和自己说,然后迈着欢快的小步伐走街串巷,几乎快蹦起来了。

    前路挤了一堆人,喻春知都找不着缝钻过去,无奈拍了拍旁边的胖大婶,“姐姐,这是怎么了?”

    胖大婶正和小姐妹说话呢,闻言扭过头来,发现这姑娘身量挺高,还要仰着头瞧,“打架呢,都要休了对方。”

    “要我说,是那女的不讲理,不就是好吃懒做了些,怎么能动不动就打呢。”

    小姐妹插了一句,冲喻春知一点头一眨眼,语速极快的开始展开说:“这家的娘子是肉市王屠户的独女,听说还没猪高就跟着他爹杀猪了,她相公浑身还没二两肉,整天被打得鬼哭狼嚎的,忍了好几年了,今日怕是不得好了。”

    胖大婶叹了口气,眼神却一直朝人群中间看,生怕将这难得的热闹漏看了,嘴里念叨:“也是倒霉,婆婆没得早,连个拦的人都没。”

    喻春知能看见乱飞的胳膊和脑袋,但人声太大,听不清里面人说话,只能听见哭声和尖叫。

    等动静渐渐消了,喻春知方从半散开的人缝中瞧见里面的两个人,坐在地上的男子面容浮肿脸色青白,两颊和脖子上还有见血的抓痕,双手撑着地低声喘气。而他面前半跪着一个女子,头发散乱,眼中犹有泪痕。

    “也是个可怜人,男人不出门,都靠她接了她爹的肉铺养活全家。”胖大婶叹了声,将手中竹篮放下,走过去拉了女子一把。

    女子借着她的力起身,拿袖子抹了一把脸,然后继续瞪着坐在地上的男子,“吃饭穿衣,哪一样不是花我的钱,你怎么好意思整天拉着个脸,我养你没恩情,反而欠你吗?你有没有良心!”

    她的声音是低哑的,怒声时带着股唬人的劲,男子抖了抖,被身边骤起的笑声和起哄声闹得脸红,“回去说!”

    胖大婶拍了拍女子的肩,“是要回去说,夫妻间的事闹出门多丢人,什么话说开了就好。”

    女子摇了摇头,“回去说他就板着个死人脸,恨不得死在床上不下来。”

    胖大婶咋舌瞪眼,瞧向男子,男子站起身就要往回走,被突然冲过来的女子一把拉住,甩不开她的手,转过头时目光堪称凶狠,“娶了你这种母老虎,没被你打死就算不错了,还要我冲你笑?”

    女子下意识松了手,等人走出十几步时又追过去,嘴里不干不净骂着什么。

    胖大婶抬起的手放下,和围在旁边的人交换过眼神后才走回来,拎起篮子时感叹着摇了摇头,“真是作孽啊。”

    小姐妹“嗨”了一声,见喻春知还在瞧远走的两人,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姑娘?”

    “啊,没事。”喻春知回过神来,笑着问:“怎么闹成这样?”

    小姐妹和胖大婶对视一眼,然后低声说:“那男子本是个读书人,街头巷角都戏称他为‘小先生’,无奈家中贫寒,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上了两年学堂就供不起了,在家教附近的孩子识字,勉强养活自己和老娘。”

    “女子家境殷实,本是能嫁给某商户子的,不知怎么嫁给了这穷书生,嫁妆厚实着呢,还有一间肉铺。可惜婆婆不是个能享福的,嫁过来没两天就断气了。”

    ……

    喻春知认真听完,无非是女子一见钟情嫁过来才发现是个窝囊废,男子迫于长辈娶回来发现是个杀猪的粗鄙女子,一方嫌弃一方看不上,自然都不给好脸色,女子能操剔骨刀的手劲也大,自以为教训两下总是打伤了人,男子索性连孩子也不教了,整日窝在床上看书。

    胖大婶在一旁总结,“要我说,女子该柔顺时柔顺些,日子总是能过下去的,总不至于三天两头的吵。”

    喻春知点了点头,“说得对。”

    “对吧,哪怕刚开始不乐意,温柔些勤快些,哪就换不来笑脸了?”

    喻春知又点点头,“有理。”

    “像这种读过书的人心肠软,你稍微示个弱撒个娇,他还能铁石心肠到不管你吗?”

    喻春知不仅点头,还长长“嗯”了一声。

    胖大婶说着说着忍不住想管管闲事,看向小姐妹道:“明儿去买肉时和她说两句,总不能真散了吧。”

    喻春知看她们有商有量的将要劝的话改好,补充了一句,“还是看她自己的意思,实在不行就和离吧。”

    两人大眼瞪小眼良久,才含糊的应了一声。

    高门望族才有不撕破脸的和离,平头百姓最多也就私下了了,所谓的休书也就嘴上说说,真能写出来的也不多。

    喻春知心中一阵唏嘘,特别是想到自己的境遇与那女子差不多,连之前那兴冲冲的劲都没了。

    那女子大字不识,她稍好一些,也就识个字罢了,见了书就头疼。

    那女子杀猪,她杀人,不仅是粗鄙了,真放到明面上就是人人惧怕人人喊打了。

    再说婚约,一样是强求来的,这位还有婆婆亲认,她就复杂多了,一时间都说不清谁愿意或者不愿意。

    当然,段云冉不会整天冷面相对,她也舍不得伤他一根毫毛,更何况他心悦于自己……

    喻春知心中又酸又苦,冒出这一点甜味都不敢认,一想到自己瞒着的那些事迟早会露馅,生怕段云冉也像那男子一样说:“娶了你这种母老虎,没被你打死就算不错了,还要我冲你笑?”

    喻春知忍不住抖了一下,想笑的同时有些担忧,拉住胖大婶的胳膊,“实不相瞒,我家那位也是个…读书人,我和那位娘子差不多,就怕以后也成这种境况。”

    胖大婶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然后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我看你就很好,若只是脾气直了些,稍微改一下就好。”

    喻春知琢磨了一下,试探问道:“示弱撒娇?”

    “行啊,”胖大婶拍了拍胸口,“我家那口子嗓门能吓死牛,和我说话却和蚊子叫一样,就怕吓着我。在旁人面前无所谓,家里那位,稍稍装一下,那效果,谁试谁知道!”

    胖大婶说完就要走了,喻春知搭在她胳膊上的手落了下来,擦过衣料时有些疼,她低头看过去发现指尖上多了个小口子,大概是之前捡瓷片时被划了下。

    喻春知一脸认真的捧着手问:“破了对吧?”

    胖大婶半扭着身子看了一眼,怕她讹上自己,迟疑道:“……是,但就”但就一个小口子,不注意都看不见。

    喻春知嘿嘿笑了一声,“好,那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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