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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苟富贵,互相汪 > 第23章 第 23 章
    喻春知瞪着眼枯坐一夜,看外面的光亮逐渐占满室内,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小丫头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了一眼,见她醒着轻声惊叫,然后把门又关上了。

    喻春知翻身坐起来,揉了揉胀痛的额角。

    没一会儿,门口响起细碎的脚步声,门被轻轻敲响,“喻姑娘,可以进来吗?”

    喻春知穿好鞋下床,打开门,门口站着两个年纪尚小的丫鬟,大约才十三四岁的模样,怯生生的看着自己。

    又不是第一天见了,自己长得很吓人吗?

    喻春知百思不得其解的让人进来,等她们把东西放下后,自己亲自动手洗漱。两个丫鬟就站在花架旁边,恨不得把头扎进花盆里。

    喻春知拿绢布擦干净脸上的水,无奈的说:“那花都快被你们盯蔫了,放它一条生路吧。”

    小丫鬟连忙收了眼,含着下巴,只能看见头上小巧的绒花发簪。

    喻春知以手作碗捧了点水浇花,随口道:“这发簪挺好看,颜色也衬你。”

    谁料那丫鬟抖得更厉害,要不是喻春知手快一扶人就跪下了。喻春知手上沾了水,只能用手臂撑着人,“别介,我夸人很随便的,反应没必要这么大。”

    丫鬟小心翼翼的看她一眼,低声说要去收拾东西。

    喻春知将人放开,人却靠在了桌子,刚好挡住了路。“不急,今天起得早,饭前来聊会天呗。”

    两个丫鬟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垂着脑袋站了过来。

    喻春知看出她们有些怕自己,所以前两天都不怎么逗她们。现下得了空,正好问问是怎么回事。

    “说说吧,是不是何霜那臭小子吓你们了?”这是喻春知头一个想到的理由,并且觉得可能性十分高。

    但两个丫鬟却摇了摇头,上衣的衣角快揪烂了。

    喻春知连哄带骗的终于弄明白事情起因后,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向来不近女色的九殿下突然带了一位女子回府,阖府上下都觉得此人没准就是“云宫”的女主人了。她们被拨来照顾时先见了何霜那张黑脸,喻春知也不是世家小姐做派,身上带着匪气。

    一边提心吊胆的照顾,一边听着她“夜闯殿下寝院耍流氓”的光辉事迹,不乏嘴欠的再编排两句,说江湖女子心高气傲的,杀人不眨眼,没准见她们长得还看得过去便心生妒意,赶出府都是小事,提刀划烂脸都有可能。

    喻春知刚刚有意无意还提了人家的绒花发簪,小丫鬟觉得这是碍了她的眼,吓得不行。

    “你别说,这想象力还挺丰富。”喻春知感叹了一句,伸手摸了摸小丫鬟的头,“那都是话本上瞎写的,我们江湖人很和气的,没事不打打杀杀。”

    小丫鬟抬眼瞧了瞧她,喻春知眼一弯,眼中的光就压成一条,不像刀尖上那种冷冰冰的光,像是春天从花草间露出的光亮,暖暖的。

    “嗯。”

    喻春知摸了两下手感不错,便把手腕搭在她肩上,手指仍一下一下轻轻碰着。“还有,我不是什么……哎,我就一借住的,真的。”虽然她还挺想的。~

    小丫鬟脸红红的点了点头,“喻姑娘,早饭应该准备好了。”

    喻春知伸了个懒腰,“今天不用端过来了,我去饭厅。”

    等她一走,两个小丫鬟利索的收拾好东西。戴绒花发簪的那个说:“喻姑娘好像没那么可怕。”

    另一个嗯了一声,“感觉很厉害,但脾气也很好。”

    她们都是立府之日就跟进来伺候的,云宫的下人大部分都是宫中送过来的,剩下的要么是钟老派来照顾殿下的人,要么就是殿下自己带着的人。

    宫中的流言蜚语听多了,不免好奇这位九殿下是个什么人物。但段云冉不喜身边人多,基本上就留着何霜和几个侍卫,根本不给她们接触的机会。

    几乎和神秘莫测挂钩的九殿下突然这么殷勤的对待一个女子,有心的无心的都斜眼支耳想听点消息。

    喻春知出了门笑便收了,一边走一边想,光自己接触的这些下人都能瞧出各有来头,段云冉到底是心大还是另有打算?

    何霜在门口站着,喻春知看见他伸手打了个招呼,“一起吃饭啊。”

    何霜冷哼一声把脸别过去,喻春知也不在意,手背在后面就往饭厅里走,一转脸就瞧见段云冉端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把白瓷勺子,一口白粥进口,唇上沾了水光。

    他抬眼看过来,轻扯嘴角露出一个极淡的笑,然后继续喝粥。

    喻春知一只脚抬起忘了放,回过神来直接踏出很大声响,身形一晃。她低头快步走到他对面,抽出椅子坐下去。

    “难得早上能见着你。”喻春知自己动手舀了一碗粥,语气自然的说道。

    “今天休沐。”

    “难怪了,九殿下可是个大忙人,一天能见着一面都不容易,今天算我赚了,早上还能见一面。”

    段云冉放下勺子,无奈地说:“是我的错,你初来京城,我该好生招待的。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或者想见的人?”

    喻春知咬着勺子不说话,看着他想了一会,“我第一次来,什么都不懂,还挺想见皇帝的,行吗?”

    她随口一说,以为段云冉会拒绝,结果他很淡然的应下了。“自然可以。”

    喻春知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想好了怎么介绍我吗?”

    段云冉:“没想好,随你。”

    问题被抛回来了,喻春知也懒得再揪着不放,“算了,我一平头百姓可不敢真去见。没准查到我当初干的事,把我下了狱,那可没处哭去。”

    “若进了刑部大牢,倒也无妨。”

    喻春知眼一亮,“怎么,你要徇私枉法还是深夜劫狱?”

    段云冉摇摇头,“刑部大牢的伙食是最好的,我也能说上几句话,至少吃食无忧。”

    “……谢谢啊。”

    段云冉笑而不语,等她吃完才开口道:“今天得空,真没想去的地方吗?”

    喻春知细致的擦着嘴,沉吟片刻,“京中可有买卖物件的地方?”

    “得看是什么物件,普通的东西街头巷角东市西坊总是能寻见的,特殊的则各有地界,有些还需专门的引入途径。”

    喻春知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想要的应该不是路边摊铺能买到的,但直接和段云冉说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段云冉似乎看出她的为难,说:“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你能想到的东西里面都有,小到针线吃食,大到地契屋舍,听说还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买卖。”

    喻春知看着他,“这种地方肯定不好进吧?”

    光听就知道里面混杂了多少财权交易,必不是寻常人能进的。段云冉既然知道还说与自己听,莫非他有法子进去?

    堂堂皇子,还领着刑部的差事,与这暗地里的沾黑买卖,啧,竟也能互相包容吗?

    段云冉笑了一下,眼睫微挑,光波随着瞳仁而动,溜到眼角。似乎是在思考,他的眼神没有落点,虚虚的浮在半空。

    喻春知也不急,往后一靠等着他的下言。

    “应该是……”

    喻春知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一直盯着段云冉的嘴唇看,被他突然开口吓了一跳,慌乱了一瞬后说:“怎么?”

    “我也没进去过,但有朋友给过一枚令牌,”他顿了一下,“那地方归他管,你想要什么?”

    被他看着,喻春知露出浅淡的笑意,“不急,我们先去看看。”

    何霜将马车准备好,然后低着头绕到一边。

    喻春知避开段云冉的手,让他先上去,她则随手摸着白马的鬃毛坐在了车辕上,“我驾车,顺便熟悉熟悉路。”

    段云冉抓着帘布的手一紧,坐进去后仍伸手挑着帘,“进来,你不认识路。”

    “就是不认识才需要熟悉嘛,”喻春知冲何霜一挑眉,“还得何大管家给我说说,是吧?”

    何霜没理她,只看了段云冉一眼,段云冉脸上没有表情,但明摆着就是不愿意,他只好抢过缰绳和马鞭,从另一边坐了上来。

    喻春知讨了个没趣,垂头丧气的爬进了马车。段云冉替她理好软垫,慢条斯理的开始倒茶,“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

    “你是哪座山上跑下来的猛虎吗?”喻春知靠在车厢上,半垂着眼看他,“不记得你昨晚喝醉做了什么?”

    她原本是想看段云冉惊慌失措的样子,再不济也就是他什么都记得,省得自己一个人瞎纠结。

    但是都没有,段云冉连一丝额外的表情都没摆出来,只是将茶推到她面前。

    喻春知没话找话的往车门方向看了一眼,“何霜这驾车技术可以啊,水都晃不出来,要是我驾车,你就别喝茶了,估计得烫一身。”

    “城中道路平坦,且马车自有防冲减震的功能,茶具也是由静水玉做的。”段云冉解释完露了个笑,“第一次喝醉,记不得了,做了什么错事吗?”

    一时间喻春知分不清涌上心头的是遗憾还是烦闷,照旧扯了个坏笑,“那可多了去了,一杯倒就算了,还拽着我袖子讨糖吃,不给就赖在地上哭,怎么都拉不起来。好不容易哄着进了房间,还非要我陪着睡……”

    她说到最后声音放低,字隔字的拖着长腔,坏水就灌进了话缝里。

    段云冉面不改色,学着她的腔调压低声音,“那你陪着睡了吗?”

    喻春知弯了眼,唇角上扬,先啧了一声,“为了你的清白着想,我艰难抽出了自己的手,转身离开了。”

    段云冉手指轻叩了一下桌面,“其实吧,我不太在意自己的清白的。”

    “不行,为父不许你这么说。”喻春知正色一瞬,然后笑趴在桌上,过了一会声音闷闷的说:“赶紧忘了,我可不想掉脑袋。”

    想当皇子的爹,换个说法就是想当皇上,她倒是什么都敢说。

    段云冉抬手搭在她脖子上,感觉掌下温热的皮肤瞬间一紧,“取你脑袋了,自己掉下来吧。”

    马车内安静了一瞬,然后响起了夸张的笑声,大到坐在外面的何霜都想捂起耳朵。

    段云冉无奈的收回手,看那人笑着笑着就滚到地上,好在铺了毯子。

    他伸手把她捞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多脏啊就往地上躺,别笑了,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喻春知把脸在他袖子上蹭了蹭,“怪你,一大把年纪了耍什么怪,幼不幼稚啊云冉,你七岁都不这样。”

    段云冉任她捞着自己的袖子胡乱擦,“小时候缺的总得补回来,你就当我还没醒,纵我一下。”

    “行吧,小云冉还想说什么俏皮话,我在这听着。”喻春知脸上的笑意未收,抬头看他,目光自下而上,带着笑出来的水光。

    段云冉眼微眯,轻声说:“俏皮话没了,醉鬼话说不利索的。”

    醉鬼是假的,鬼话是真的。喻春知想起他醉了念叨的那声“定国”,冷哼一声坐直了,“我看你说得挺利索的,昨晚也尽挑真心话说了。”

    段云冉不反驳,点了点头,“确实,酒后吐真言。”

    喻春知想试探的事弄清楚了,闹也闹过了,眼神在他唇上扫过,然后往后一靠闭上了眼,“那你的真言怪吓人的,我眯一会,别吵我。”

    从来只有她吵段云冉的份,这种话也好意思说出口。段云冉倒是好脾气的端过她面前温度散了些的茶水,入口的温度正好。

    一夜未眠,喻春知面上不显,这会是真觉得有些困了。但也只是闭了会眼,周遭的细微声响都能听见。w~

    段云冉喝水和吞咽的声音,车轮轧过砖石路的响动,还有路上行人的交谈声和摊贩的叫卖声……

    当马车停下时,她睁开眼,眼神清明。

    段云冉似未察觉的与她对视,“醒了?那我们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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