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楚言能主动一回，而且气氛也确实营造出来了，结果这臭小子突然就真的犯起胃病，吃完药又翻脸不认人，说什么都不准顾喻进行下一步。
对于顾学霸来说，这是有史以来最窝火的一觉，绝无之一。
“早饭随便吃点吧，我中午要去接家教那小姑娘，带她去热烤城吃烧烤。”
迷迷糊糊说完这一句，楚言翻个身，脸朝着墙壁继续酣睡。浴袍松松垮垮，露出白净的右臂肩头，简直像在无识点火。
“这小妖精……”顾喻俯下身蹭了一会儿，帮他拉上浴袍，掀开被子下床穿衣穿鞋。
“你不是八点要去帮你家楼上老人搬书的吗？”顾喻说着，将楚言踢在地上的衣服裤子捡起来，叠好放在床头。
一语惊醒梦中人，楚言跟突然觉醒的丧尸，直挺挺坐起：“对对对，我差点忘了。”
楼上孙婆婆就住在顾喻舅舅家的隔壁，是个差不多七十岁的老人。头发花白，戴着一副金边老花镜，生得眉目慈善，若不是岁月无情，年轻时也是一贯佳人之姿。
虽然是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年龄，但孙婆婆精神还很硬朗，平日会跟着年轻时就一起的老姐妹们去古市场淘来很多旧书，整理整理运到G市西街的跳蚤市场，低价卖给那些真正喜欢旧书的人。
孙婆婆年轻的时候下过乡，算得上早批知/青份子，写得一手好诗。后来年纪大了拿笔手容易抖，就搁下了。
楚家姐弟刚搬来采育街时，正赶上大雨滂沱。
房子是楚敏在网站上找的，因为不懂行情，事先没同房东商量好，还没得钥匙，姐弟两就窝在门口等雨停。还是孙婆婆人好，把饥肠辘辘的两人领进家里吃饭，一来二去的就这么熟稔起来了。
孙婆婆家很小，但收拾得很干净。客厅正中墙壁上挂着一张老人的遗照，同样眉目慈善，笑意盈盈。
“那是我老伴，前年脑梗去世啦。”孙婆婆给顾喻和楚言一人盛来一碗自制米酒。
顾喻吃不惯，才用了一勺子，一股浓浓米酒酸甜味冲上鼻头，眼泪花水往两边飞。
作为孙婆婆米酒的常客，楚言吃得很香，看到顾喻那皱在一块的眉毛，笑得提不上气。
“很多人第一次都吃不惯的。”孙婆婆从第一眼就很喜欢顾喻这个孩子，内敛但不刻板，举手投足间有种与生俱来的自信和淡定，虽然话不多，但是也不显得呆沉。
“不好意思啊。”顾喻实在吃不下第二口，搁在茶几上，抽出纸巾擦嘴。
孙婆婆牙齿掉的七零八碎，笑起来特别和蔼可亲：“放着吧。小言爱吃，可以连喻哥这一份一起吃完。”
“奶奶您叫我顾喻吧。”
喻哥这称呼是因为据蒋不丽透露，亲戚朋友来吃他的满月酒时，有几个不怎么往来的亲戚逗弄着他问顾方果夫妻孩子的名字，结果这只会咿咿呀呀的小婴孩竟然字正腔圆的来了个奶声奶气的“喻哥。”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家族里的亲戚长辈，平辈小辈啦，从小到大一般都跟着叫他喻哥。叫去叫来还叫到了学校，从上幼儿园开始，老师同学们就都一直跟着这么称呼了。
虽然十几年来也习惯了，但是让岁数这么大的老阿婆，还不是自家的叫上一声喻哥，顾喻会感觉折寿的。
孙婆婆像个孩子一样不高兴了：“嫌我老婆子老了不是？小言都这么叫，还不让老婆子跟着叫。”
顾喻连忙起身解释：“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那阿婆您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孙婆婆这才开心起来。
楚言在一旁风卷残云的把两碗米酒都吃完，意犹未尽的的擦着嘴：“孙婆婆，先把书搬出来吧，晚了连个好位置都抢不着。”
孙婆婆笑眯眯的点头，收好碗勺，巍巍颤颤摸来个一次性口罩时，顾喻已经让楚言把口罩戴好了。这小子是个易过敏体质，灰尘什么的最好还是防上一防。
“你怎么知道我是易过敏体质的？”楚言一脸讶异的调整口罩。
顾喻装作漫不经心的打马虎眼：“我就是知道，问那么多干嘛。”要是让他晓得自己因为一张白纸和对楚敏的一个承诺成了他的兼职保姆，这小子还不得跳上天。~
旧书没有刚从印刷厂出来的新书的那种油墨味，有的是一股子灰尘和陈旧味。
“是岁月的味道啊。”楚言非主流的满怀情感，整了这么一句。
顾学霸表示相当无语，扔给他手套：“马上闭嘴。”
“老子要是闭嘴了，你还怎么进来捣乱啊，昨晚是谁的舌头……”孙婆婆搬出来一摞旧书，楚言适时的打住了嘴。老老实实闭嘴不言，坐在小板凳上，将堆在客厅里的旧书分类出来。
等孙婆婆又回杂物室，楚言飞快的补完下句：“差点把老子牙齿抵落。”
顾喻闻言冷哼一声：“所以都到这一步了，某人还在死死坚定不让我继续，故意故意的扯大旗，老子是直的！”
最后五个字有点大声，楚言脸色大变，手忙脚乱的摘掉右手手套去捂他的嘴：“操，你能不能小声点，让人孙婆婆听见多不好，我真是服了你了。”
“撒手。”顾喻被捂住嘴，牙齿还不老实的咬了一口他的手心肉。
楚言吓了一跳，连忙抽回手抱在怀里心疼：“属狗的，喻哥你本质应该属狗才对！”
顾喻懒得和他再扯，一秒投入到自己的手中活，不亏是学霸，凝神力就是强！
理着理着，顾喻就从一堆杂书中翻出了一本深蓝色书皮，破损严重，大概有成年男子巴掌大的旧书。这本书实在太破了，书名都不怎么看得清，只隐约看到一行“……攻略”，作者不详。
本来也没什么稀奇的，这年头，好些资料书都会有攻略二字，不过这可是一本已经下市的旧书啊……说不定会有什么不一样的？而且受楚言的影响，再加上无意发现自己似乎对某个男生有点兴趣，顾喻对攻这个字，总是有意无意的有那么一点敏/感……
百般感情驱使下，顾喻翻开了这本《……攻略》，好家伙，不翻不知道，一翻老脸红。书里全部都是那种“男性兄弟”间该干嘛干嘛的插画，旁边还隐晦的配着密密麻麻的毛笔小字……
“这半个月收的总共就这么三四摞了。”孙婆婆把最后一摞也扔进来后，捶着已经是朽木的老腰，坐在沙发上喘气。
“婆婆您快歇着吧，这儿有我和喻哥就行。我们先把书搬到跳蚤市场，您缓过来后再慢慢打车过去。”楚言说着，手脚麻溜的把分类好的书捆绑整齐，看到顾喻还翻着手里那本小破书，鸭舌帽下的面颊还绯红绯红的，一时好奇凑过去：“喻哥，你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迷……”
“没……没什么！”
趁着楚言眼睛落下来的前一秒，顾喻紧张兮兮的一下将书合上，然后很聪明的故意露出“攻略”两个字，打消了他的好奇。
“一本破资料书也能看这么久，服了你了。”
顾喻没接话，扭头问孙婆婆：“婆婆，这本书送给我行吗？”
孙婆婆笑眯乐呵点头：“喜欢就拿去吧。”
楚言为此表示相当不齿，真不愧是年纪第一，人用来参考的资料书，走到哪，寻到哪，认真程度是他们这些学渣比不了的！
一直到把旧书运去跳蚤市场安排好，等来孙婆婆，两人离开市场，楚言都发现顾喻看那本小破书实在太投入了，头都没抬过几回。
“我说喻哥，”楚言挨着他在十七路公交车站旁等车去丽枫路，把身上灰尘弹干净，一脸好笑：“里面是有多少题解不完？”
顾喻没理他，自己翻着自己的。
后来扫码上了公交，顾喻总算把看了一小半的《……攻略》宝贝似的揣书包里，和楚言走到最后面坐下。
口罩外的面色已经不是绯红，而是有些轻浮又可爱的桃红了。“厉害啊。”顾喻望着窗外碎碎念。
楚言不明就里：“谁厉害？”
顾喻没扭头：“编这本书的人。”
楚言也想说你也挺厉害的，一本枯燥的破资料能一路看那么久。
这辆车的人不怎么多，十几个人的车厢看起来空空的，而且大多数人都喜欢往前面坐。顾喻坐在里面，逮准机会偷偷摸摸揽过楚言的腰，贴到耳朵旁：“小言，看完书后我好像硬了……”
“你他妈……”楚言盯着他，登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不是，看那些ABCD，电流电线，之乎者也的，也能把你看不行了？你这一天天的，是有多压抑？”
顾喻没打算给楚言描绘书里五彩缤纷的运动天地，揽着他的手收了收：“并不是……算了，你老老实实让我抱一会，它就歇菜了。”w~
楚言听了顾喻的话，老脸一红，把书包带拉长遮住他不安分的手。旁边一对小情侣都对他们投来姨母笑了，即便口罩戴着，但这脸还是要的吧。
“你拿书包里的试卷拿出来，让严肃的题目教你做人。”楚言咬牙切齿的抓着某人愈发放肆，往他短袖下摆里伸的手：“我记着你今早放在书包里的是有几张数学卷的，拿出来把它们解完。”
“嗯。”顾喻单手取下书包，从里面抽出一张高音炮留给的卷子和水性笔，书包搁腿上，卷子放在上面，低头验算起来。
学霸到底是学霸，不过一瞬间就投入到了自己的世界里。他今天穿的是一件很简约干净的白衬衫，领口理得整整齐齐，纽扣留下两粒，锁骨若隐若现的特别勾人……
咳咳。楚言撤回目光，无聊的玩着手指，然后凑过去看顾喻在草稿纸上算着他永远都觉得陌生的数字。这人的字虽然丑，但是解题速度很快。
楚言无言轻笑，想他一个不学无术，就连考个普高都磕磕绊绊，还要借着艺考，成天不是惹事就是在惹事路上的顶级学渣，怎么就会认识像顾喻这么个有点贱贱，有点高冷，毛病多有洁癖，有颜又会写题目的牛/批学霸的？
关键是这牛/批又的闷骚学霸一天天的还特别想把他扳弯，这，简直是太荒唐，又有点小欢喜了……
“丽枫路到了，请您带好随身物品依次下车，谢谢合作。”
公交车的女音播报字正腔圆又甜，但是因为以机器播出，就又显得有点刻意和冰冷。
“歇菜没？”一下公交车，楚言就坏笑着关心起队友来：“还没歇菜的话，旁边有一厕所，挺干净的，你可以去那解决。”
“不用。”顾喻把做完的试卷就要塞书包，被楚言半路截胡到自个书包里：“我晚上拿回去抄，明天早饭时给你。”
“嗯。”顾喻把笔扔进去，拉好书包链：“我在这等你。”
西子爸妈现在对楚言一百个满意和放心，听说他要带女儿出去做作业，心里头很是开心和赞同。
把这小祖宗扔家里也是给大家添麻烦，让她去少儿宫想都不消想，眼下有楚言带着，夫妻俩别提多高兴。
让家里阿姨们帮女儿收拾打理好，夫妻俩笑眯眯的把她和楚言送出了门。
“西子，你爸妈不要你了，你看他们送你出门时的那个高兴样。”楚言牵着她，“坏心眼”的“挑拨离间”着。
西子扎着两个小辫子，终于不用嘻哈风，换上一身浅黄色的公主裙，背着妈妈买的小书包。
“不要就不要了，西子喜欢和哥哥呆一块！”
楚言仰头哈哈大笑：“你这个鬼机灵啊。”
一路边走边逗，西子小女生天性，看到拉下口罩透气，抱手等在路口的顾喻时，一双葡萄眼滴溜溜的发着光，指着他不停晃楚言的手：“小言哥，小言哥，西子想和那个哥哥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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