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每个城市总有这么一个不入人眼流，杂草丛生，曾经却历更时代繁华，也算看过很多故事的角落。
这个破溜冰场，就是G市败落的繁华。
溜冰场四周围有四层观众席，中央用来滑冰的场地被人涂得乱七八糟。
“×××到此一游。”
“我爱你，你却爱着他。”
“再见了，过去。期待你，未来。”
”这就是心碎的感觉吗？好疼啊……”
……………
各色油漆下的铭志语，骚出了让人怀念的非主流情怀。
溜冰场周围栏杆坍塌在地上，起了厚厚一层铁锈。顶上天花板岌岌可危，露出了最原始的危险。
放眼望去，到处都有被拆迁过的痕迹。
“喻哥我跟你说啊，这里曾经也很繁华的，三年前还是G市一大著名旅游点呢。”楚言插着裤兜走在前面，用脚踢开一根木棍。
顾喻看得出来：“那后来怎么……”怎么成这幅鬼德行了？
楚言转过身，阴森森的露出牙齿，慢吞吞道：“喻哥你来这么久了，还没听过街坊领居们说吗？大概在一年前，有个女孩和男朋友分手，后来想不开，半夜跑到这来自/杀了。喏，女孩割腕自/杀后，就在你脚下这块地皮被人发现的。”
顾喻脚下是一块用红漆涂成的八卦阵，也不知道涂它的人是不是个神精病，居然在八卦阵里画了两只很难看的小白兔。
楚言继续一板一眼的说：“后来经常有人在这里听到女孩的哭声，来这里滑冰的年轻女孩也老是摔伤手腕，邪门得很！这块溜冰场的负责人无法，在G市市民们的强烈呼声中，只得关门大吉了。差不多一年了，没人来过这里呢。哦不对，是没正常人来过这里……当然了，小言哥这么帅，是个例外。”
“那你还带老子来这？”
顾喻从小就怕黑，很怕很怕，怕黑一般免不了俗的要比常人还怕阿飘姐姐。听完楚言的话，背后汗毛竖起，扭头就要走。
“喻哥！她在你后面！”
顾喻本来就提心吊胆，经他突然的这么一喊，首次很不顾喻风格的叫了一声：“哪呢！”
“哈哈哈！哈哈哈……”楚言抱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果然蒋阿姨没骗我，喻哥你那么牛/批的人，居然……居然怕鬼……不行了，笑死我了……我跟你说，刚都是我逗你玩的，这里以前的确是个很受欢迎的一个溜冰场，后来有个开发商盯上这，想改成个幼儿园，但是不晓得怎么弄的，包工的卷着钱跑了，这地就拆得半生不熟被搁置了。有时候大家无聊呢，也会来这留上那么一两句曾经的伤痛……唔……”~
楚言这还乐呵着呢，就被顾喻抓在手里狠狠吻住，然后下唇还被咬了一大口。
“我操/你大爷的！”楚言推开他，揉着发疼的嘴唇往后退：“属狗的呢吧！”
“神经病。”顾喻真的生气了，眼睛泛红，浑身哆嗦，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喻哥？”楚言看他生气了，也顾不得嘴上的疼，卖着笑上前拉他的手摇晃：“我开个玩笑，你真生气了？”
顾喻站在原地不动，努力平复了会儿心绪，恢复平静的样子，瞪着楚言：“你给老子等着。”
“我错了喻哥！”楚言主动投怀送抱的在他身上蹭啊蹭的撒娇：“下次不会了……”
屡试不爽，顾喻特别招架不住他的撒娇，炸上天的毛顺下来，推开他：“行了，你下次不准再这样了。”
楚言又恢复嬉皮笑脸的样子乖乖点头，然后爬上旁边一个破旧不堪的护栏，拉开上头的夹板，不知道是摁了什么，整个溜冰场响起了节奏鲜明，很好听的街舞曲。
“Ok，请中央那位帅哥入坐观众席，我们的一号选手小言哥将为您带了一支劲爆街舞！音响准备好！verygood！场地？perfect！一切都非常的ok！下面有请表演者，楚言！鼓掌！”
在上方表演够了，楚言翻身灵活的越过栏杆，走到中央溜冰场，也就是八卦阵的那个地方，脱下外套扔地上，摆好起舞动作，低头等待。
顾喻被这气氛感染，不自主的退到场外，也不管上面灰尘布地，一屁股坐在第三层台阶上，啪啪啪的鼓了鼓掌。
旋转，弯腰，跳跃，展手……
每一个舞姿都能酷过，能比过现在。楚言在跳街舞时，是一个与平时全然不同的状态。有股子野性，也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头，更多的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舞者范头。顾喻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楚言，一时竟有些沉迷。
汗水滑下额头的一瞬间，星碎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海中不停闪回。
“妈妈喜欢街舞，但是因为没那个条件，你就帮妈妈圆这一回的梦嘛。”
“过来！谁刚才骂我儿子的！我跟他没完！”
“儿子，咱留着小虎牙吧，多可爱，男孩子就应该干干净净，可可爱爱的才招人喜欢。”
“我不我不，这是小女生！我要当海盗！”
“啧你信不信哟小兔崽子……”
砰！
“心跳二十，准备心脏起搏器！”
“是你害死了妈妈！”
“小敏，小言！”
“从今天开始，你们姐弟俩，必须听我的，我说东，谁敢往西，要谁好看！”
“楚言你给我过来！都年级第五了还好意思吃饭！成天就去弄你那个街舞，能当饭吃吗！”
“董事长，小姐带着少爷离开了。”
…………
“妈！”
楚言瘫睡在八卦阵中央，盯着天花板，上下喘气，眼泪从眼角滑出。
顾喻看他突然停下，连滚带爬的跑到他身旁：“是不是受伤了……你，怎么了？”
楚言把脸埋在掌心里，低声呜咽着：“今天是我妈祭日，我想她了，但是我回不去，我没法去看她……”
顾喻望着他掉落在地上的手机，二十个未接来电，署名：那个男人。
“来，喻哥抱抱，到老子怀里来哭，哭他个天昏地暗，三天三夜。”
楚言起身抱住顾喻，脑袋埋在他的怀里，自母亲去世后第一次哭得歇斯底里。
经久不现的系统突然就出声了：【爱护学校环境捡垃圾加二十分，帮同学带粉加一分，帮……】
叮叮咚咚的分值进账声听起来有点莫名喜庆，然而顾喻一点也笑不出来。搂着楚言，不停的抚背安慰他。
声音低下来，楚言把脑袋抵在顾喻胸前，口吻带着厚重的哭腔，听上去可怜兮兮的。
“好累啊。”
“你才多大，咱不跟着大人鹦鹉学舌说累啊。”
“老子哭累了，你他妈别瞎理解。”
“这不有喻哥帅气怀抱的呢嘛，来，不要客气，使劲造。”
“喻哥。”
“嗯？”
“喻哥。”
“在呢。”
“喻哥。”
“乖，一直都在。”
回到采育街，推开家门，蒋不丽已经把晚饭准备好了，正在厨房里守着最后一锅鸡汤。
好久不见的顾方果学人文化人，戴着顾喻的眼镜，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读报纸。
“爸，你手怎么了？”顾喻洗完手出来，就看到了老爹手背上的一个大豁口。
顾方果不紧不慢的换了一版：“被钢丝不小心割到的。”
蒋不丽在厨房里问：“杨工头怎么说的，留下你吗？”
“不清楚，人要明天才给准信。”
顾喻摘下他老爹戴着的眼镜，嫌弃的用袖子擦好给自己戴上：“我说您老服个老没问题吧？一大把年纪了还去干工地。”
顾方果放下报纸：“我要是服老了，过年咱全家都得服西北风。你呀，好好争气考个好大学，将来参加工作了，让我和你妈过个好日子，比什么都强。”
蒋不丽把鸡汤端上桌，冷哼一声：“老娘就不指望他让我过什么好日子，将来别把老娘的氧气瓶拔了就不错了。”
顾喻拿来碗筷，闻言，同样以冷哼回怼：“蒋不丽女士优秀，居然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什么玩意！”蒋不丽用胳膊拐开他：“到楼上把小言喊下来一块吃，我看着他心情能好点。”
顾方果也端来自己的饭前二两酒：“中，我也挺喜欢那孩子的，喻哥，快去把人喊来家里吃饭。”
看看，这一个个心长在别人家孩子身上了。顾喻作势很心寒：“人楚言姐姐回学校时给他弄冰箱里的有菜，天天来咱家吃，那菜让它放烂啊？”
蒋不丽柳眉倒竖，嗓门提高一个分贝：“老娘让你去，你就给我赶紧的！混/球子，使唤不动你了！”
顾方果也在一旁挤眉弄眼。
“行，我去把你们亲儿子找来。”顾喻懒洋洋的往后蹬开椅子，起身，关门，离开。
楚家姐弟俩的厨房乌烟瘴气。
楚言不晓得往锅里倒了多少油，才刚从冰箱里拿出切好的猪肉放进去，嘭的火焰就窜得老高。他手忙脚乱的找来锅盖一扑，火是压住了，旁边电磁炉上的黑色料理汤又咕噜咕噜的一直往外冒。
“我他妈……”楚言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然后救星顾喻就来了，自然的帮他把电磁炉关掉，用抹布抱着手，端开卖相疑似毒药的紫菜汤。
“喻哥！”楚言眼泡都还肿着，刚换的衬衣上油渍点点。
顾喻过去关了煤气，彻底解救了这个厨房小白，也解救了厨房：“别弄了，看你这灾难现场，我爸妈让你去我家吃。”
楚言一脸为难和纠结：“不太好吧，老是去蹭饭……”
“长身体呢，多吃点。”
“好的，谢谢阿姨。”
“来，小言，尝尝这红烧肉，是你阿姨的拿手好菜。”
“谢谢叔叔。”
楚言碗里堆满了顾方果夫妻俩添的菜，这货还说不好意思，结果跑得比谁都快，吃得比谁都多。
顾喻凄凄惨惨的坐在一边，扒拉着碗里的饭，冷嗖嗖道：“还长身体呢，不到十七一米八，再长下去成巨人了。”
蒋不丽白他一大眼：“闭你的嘴，吃你的饭，男孩子就是要越高越好看的嘛。”然后转向楚言又是慈母笑：“多吃点，你别听顾喻胡掰瞎扯。咦，小言啊，你这眼睛怎么红肿红肿的，你是不是哭了啊？”
闻言，楚言有点尴尬的望向顾喻。
“臭小子你是不是欺负人小言了！”蒋不丽很会抓人的细微表情，一看到楚言和儿子的神情，登时柳眉横竖。
顾喻不紧不慢的挑了块鸡蛋：“天地良心可鉴，蒋不丽女士，我一定一定不是你亲儿子。”
蒋不丽的目标很快转移到了顾喻身上，足足数落到晚饭结束。
“刚谢谢你帮我转移阿姨的注意力了。”楚言一关上门就对顾喻感恩戴德。要不然真扯起来说也说不清，还特别尴尬。
顾喻挑眉，开口就不正经：“有什么好谢的。我妈说的倒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你得肯让我欺负，我才有让你哭的机会是不是？”
“操！”楚言登时把对眼前这个人的半分感动和感谢扔进太平洋：“你他妈太不要脸了！”
“我可没那个意思，是你自己想太多。”
“你就是那个意思！”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来到“帅哥之家”，顾喻一下就被惊住了。
床上，地上乃至书桌上全部都是衣服，袜子，垃圾什么的，完了一个好好的书柜被弄得乱七八糟。。
“这是什么玩意？”顾喻好奇的提起已经吃完的泡面盒上的小裤子。
“那是老子裤衩！”楚言一把抢过来随手塞在床单下面。
顾洁癖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想到居然有人把裤衩放在泡面盒上，瞬间震惊了：“不是，你小子平时人模狗样的，房间弄成这样，是什么感想？”
“你听没听过凌乱美！土包子。”楚言跳到床上，在一大堆衣服和其他不明物中刨了好久才翻出用精致盒子装着的mp4。
“你床上这么乱，怎么睡觉的你是？”顾喻持续震惊中。
楚言擦了擦盒子：“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英雄四海为家知德盛。我一般回来也不完全睡床，睡衣服上也是可以的，有时候还能品味出那么一股沧桑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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