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下了几日,一直不断,反射的白光被帘帐遮住。徒留下让人呼吸都困难的黑。
虞嵘在睡梦中紧锁起眉毛,开始呼吸沉重。他想醒来,可挣扎片刻,抬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抓住。
眼前是刺眼的红与疯狂的笑,组合在一起便是余生的痛苦。
“仇子戚——”
他一口气坐了起来,剧烈喘息几声,额头的汗在沉默中滴滴落下。冷静了片刻,那双半阖的凤眸逐渐长满荒草,沉寂如死灰。
这不是一两日了。
这些日子他总是会梦见仇子戚。
——梦见他来杀自己。
倘若真能杀了自己,便好了……
……
冬日的风无休止的刮着,吹的窗棂响动。
仇子戚坐在黑暗中摸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剑,他眼中带着笑。~
是他蠢了。
管什么陈国,管什么天下,管什么陆家世代的忠义?
他不想再对虞嵘步步退让,也不想看到那人笑到最后。既然如此……全杀了吧。
他背上剑,带上了兜帽,将面容隐藏起来,踏进了茫茫大雪中,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身后的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将他与黄庭居的距离越拉越远。
“又走了?”
屋内,贺俊长叹一声。
褚玉麟回道:“是啊,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说到这儿,贺俊道:“既然如此,那我也该走了。”
褚玉麟一愣,随后笑道:“等这雪一停,我就回晋国。大约师父也快回来了。”
这世间最聪明的就是玉麟公子,他猜的不错。
自韩宁离开雍州,四处游历后,王鹤也终于要离去了。
“王先生要走?”
虞嵘看着他问。
其实不必多问,便知道王鹤决心已定。
也是。王鹤一生有三个徒弟,两个都被牵扯入权力争夺中因此身死,他能留到现在已经是难得了。
王鹤沉着脸道:“皇上伤势已经大好,草民也该告退了。”
虞嵘沉默片刻。
“你走吧。”
王鹤转身就走,可他没走两步就被叫住了,“等一下。”
虞嵘想了想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苦涩一笑,“没什么,走吧。”
王鹤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都走了。
贺俊走了、清河走了、韩宁走了,王鹤也走了。
宋乾倒是没走,可他知道宋乾心底是有介怀的。
他倒成了孤家寡人……
他坐在龙椅上很久没有动作,直到过了很久,何介求见。
他抬头看着这个容貌与陆长朝几分像的少年,心情复杂。
“你也要走?”
少年面色寒如霜,“不,我不走。表哥让我帮你守江山。”
虞嵘静静听着。
少年道:“不久之后,天下将乱。表哥将兵书给你了,我要你护陈国百姓免于战乱。我自会说服族长联合纵横司徒先生阻止大乱。”
“你——”
“事成之后,我要你办一件事。”
“何事?”
少年却顿了一下,冰冷的脸上多出一丝狼崽儿的凶狠,“你可记得早前我在青州说过什么?我说你若敢欺负表哥,我要你碎尸万段。”
虞嵘点头:“我记得。”
“好。”何介冲他抬了抬下巴,口吻冷硬,“一切安定后,我要你谢罪于表哥坟前。”
看着何介的神色,虞嵘竟有心情问:“之后陈国怎么办?”
何介的脸立刻黑了,“你不愿意?用不着你操心,我自会解决。”
虞嵘一下子大笑了起来,露出了已经消失许久的恣意洒脱,“怎会不愿意?我求之不得!”
何介怪异看他一眼,后退几步准备离去,却听到身后那人突然问道:“‘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下一句是什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
身后之人沉默片刻,才道:“在青州时,我以为后两句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后来才隐约觉得,兴许是我记错了。”
何介嗤笑,“你的确记错了,这下一句是‘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虞嵘一下子怔住了,半晌才笑了,“原来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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