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一路仇子戚几乎不怎么出面,亦不过问军中几位将军的决定,可大战在即,总需要他出面。
当晚,卓焦作等人便出现在了仇子戚帐外求见。
只是,他们站了许久,也没见里面传出个声儿来。
几人对视,皆皱起了眉头。
卓焦作再次扬声道:“皇上,我等特来商议后日之战!”
这回,里面终于有了反应。玉兰肿着眼睛从帐内走出,哑着嗓子道:“皇上睡了,将军们还是先回去吧。”
卓焦作第一个不愿意了,扯着嗓子在帐外大喊:“此事至关重要,还请皇上分清轻重缓急!”
玉兰皱眉道:“皇上真的睡下了!”
“什么睡下了?莫不是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卓焦作不相信道:“老子今日就要看看他在里面干什么!”
他说着就往里面闯。彭季舒向来与他好的穿一条裤子,也闷头跟着往里面闯。
仇子戚在军中无一丝威望,那些个兵一见自己将军来了,都当了木头人,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往里面闯,拦也不拦一下。
玉兰气的胸口疼,转眼却看到仇子戚正披着一件厚厚的披风站在帐内,冷淡的看眼前的一团闹剧。
卓焦作也被他吓了一跳。
仇子戚问:“都闹够了吗?”
轻飘飘一句,却轻而易举的摄入人心。
愣了半天,卓焦作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道:“皇上不是睡下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起来了?”
玉兰心中更加恼怒了,同时又难过不已。
仇子戚哪里是睡了,他是昏过去了。可仇子戚不让说,她也不能解释,只能吃这一亏。
仇子戚拢了拢披风,瞥去一眼,不咸不淡道:“我到不知卓将军有这么大的脸面,我这营帐都敢随意去闯的?”
卓焦作被他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可就在这时,李百胜突然问道:“皇上方才在帐内做什么?”
“何须你过问?”仇子戚对他一样没有好脸色。
李百胜道:“末将只是好奇,皇上方才是否在同这个女人偷情?”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仇子戚倒是笑了,“是又如何?将军还是不要打扰我的兴致了。”
“和我。”
仇子戚淡淡看他。
李百胜认真道:“你和我睡,我不会让你死。”
仇子戚脸色变了,他意味深长的品着这话背后的意思。
玉兰气的手都在发抖,她指着李百胜就骂,“李将军,你睁大狗眼看看眼前这人是谁?他是皇上!你说这话是想被诛九族吗?”
卓焦作与彭季舒见惯了李百胜因为这种话被虞嵘打的场景,不过饶是见惯,依旧还是听不下去。他俩对视一眼,甩袖离去。
而李百胜还跟木头一样杵在那,眼也不眨的盯着仇子戚看。
仇子戚早已转了身,“李将军走吧。我现在不想杀你。”
这次,李百胜却异常坚持。
“虞嵘好在哪里?她又好在哪里?为什么你愿意和他们睡,却不愿意和我睡?”
“你想知道?”
“我想。”
仇子戚却勾起了唇角,“你没机会知道了。”
没等李百胜反应过来,仇子戚就已经走远了。
“玉兰,在等什么?过来。”
玉兰没好气的对着李百胜道:“将军,回吧。”
李百胜深深看了仇子戚背影一眼,惋惜的转身离去。
等人走后,玉兰却突然换上了焦急的神色,她连忙上前问道:“皇上,您什么时候醒的?”
仇子戚明明已经昏迷了四五个时辰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方才卓焦作等人非要闯进来,她还以为要露馅了呢!
“有一会儿。”仇子戚道。
玉兰这才松了一大口气,劝慰道:“想来是前阵子睡得太少,现在嗜睡起来也不足为怪。皇上切莫多想。”
玉兰倒是真心对他。仇子戚摇头。
过了一会儿,他蓦然感叹道:“我这会儿倒是能体会到何家族长的心情了。进不得,退不得。唯坐观为上上之策。”
“啊?”玉兰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有些人看不得天下太平,正四处煽风点火。”他半玩笑道。
玉兰心头一紧,随后又很快松下气,“有皇上在,皇上足智多谋,一定能想出主意的。”
相处不足两月,玉兰却对他深信不疑。倘若连仇子戚都没有办法,那就当真无解了。
仇子戚安静的听过这话后,歪在床榻上,平静道:“……我累了。”
玉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仇子戚毫无征兆的闭上了眼。
她心头猛然一拧,半晌没缓过神。过了一下,她鬼使神差的将手按在仇子戚的脉搏上试探。
虽然脉搏跳的慢了许多,但真真实实的还在跳着。玉兰瞬间庆幸起来。还好,只是昏过去了。她真怕哪天仇子戚突然一睡不醒了。
......
这日几位将军离开后,一个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飞向整个营地,甚至梁国阵营也有人耳闻。
他们说,陈国新帝安营扎寨第一日,就迫不及待的跟宫女搞到了一块儿,甚至诸位将军前去商议战事都被赶了回去。
这个消息传到了虞嵘的耳朵里。
他冷笑起来。
可真行!仇子戚这是为了向他证明自己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
又当□□又立牌坊!
当初雌伏于他身下时不也挺享受吗?现在又急急忙忙想要否认了?!
仇子戚最好祈祷着别遇上他。
若落到他手里……他定会把这人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
也许是老天看不过眼仇子戚吧,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便有人传来消息。
虞嵘看后又不禁冷笑了两声,他望向了陈国方向。
此时夜幕已至,两方营地都点起了灯火,即使相距甚远,却依旧看的特别清楚。那远方明明的一点正是仇子戚所住的营帐。
就快了。也不知道仇子戚收到他写份大礼会是什么样子。
希望他最好硬气点,否则怎么够他解恨?
他将信撕毁后,突然冷声对送信人道:“此事务必对韩宁与徐云鹏保密。”
其实徐云鹏到无所谓,他乃陆长朝的师兄,自然信得过。他信不过的人是韩宁。
韩宁虽表现的与仇子戚忽远忽近,商人气极重,可他总感觉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同于表面上那样远。
他蓦然想起很早之前韩宁同他将的交易。
“我助你起兵,你将仇子戚给我,如何?”
他嗤笑一声。
当初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仇子戚的命我说了算,他生生世世别想逃开。”
纠缠到死。
皆因执念。
......
念……
仇子戚提笔写下一字后,忽然停下了笔。他恍惚后闭眼毁去了那张纸。
思及过往,竟有种荒唐之感。
兜兜转转,竟将自己赔了进去。
可惜他自出生后,无一日是为自己而活。
从前是为了忠君爱国,海晏河清。陆家灭门后是为了家仇。如今,是为了虞嵘。
……
有人想看天下大乱。他要将那人揪出来。这也算是为虞嵘做的最后一件事吧。从此之后,他便可以放下这些重担了。
夜里的灯火摇曳,在阴暗中照出一片光明。
仇子戚突然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这种感觉很舒服,是不用再承受煎熬与黑暗的轻松。
眼前一线白光闪过。
他猛然呛出一口血,意识逐渐流失。
烛焰随着这声咳飘渺的四下晃荡,似要挽留。以炽热疯狂来挽留一个澄澈的灵魂。
“啪嗒。”
天空中承受不住重量的雨坠了下来。一时间如梦初醒。
紧接着,帐外的雨点密密麻麻的砸下来,越下越大,发出了一阵响动。
于是,烛焰不摇了,静静观着风雨欲来的片刻宁静。
玉兰掀开帘子走进来,只看到仇子戚趴在桌案上,面容上是长久以来最为舒心的笑容。
难得见他这样轻松……
玉兰的脚步停住,转身又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
夜雨来的突然,人皆四处奔散,唯一人脚步不疾不徐的从雨中走来。
这人面容不辨,却有一种无言的气势,叫人无法忽略。
“太子殿下!”有人从身后跑来,急匆匆的举着伞,“您别淋湿了。”
那人笑了,慢慢悠悠道:“我立于局外观棋,我误入棋局不自知。世事如棋我亦为子,棋我两相忘。”
说着,他转过身,露出了个饶有兴味的笑,“初九,你说我可不可笑?”
初九一时分不清他在暗指那人还是自己,半天为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那人摇摇头,缓声道:“当然是我可笑了。他……不就是另一个我吗?另一个我死了,我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初九顿时着急了,“您是您,他是他。您身份高贵,他如何能与您相提并论啊!”
太子笑笑,却突然说了一句与之无关的话,“九五还以为我想要他死。”
“这……”初九微微尴尬,不仅是九五,就连他都觉得太子不会留那人性命。
“我怎会要他死呢!”太子仿佛在笑他们思虑过甚,“毕竟这世间的宝贝数之不尽,而他那样的宝贝就一个。”
初九不禁汗颜。
幸亏自己不是太子这般看中的人,否则他怕是没命活到今日了。
太子没说话,他在一旁也不敢出声。只听得这雨密密砸在伞面上,发出一种独特的韵律。
他悄悄看去,伞下的年轻人正负手而立看着朦胧烟雨。那双阅尽千帆而深邃的眸子仿佛也被雨雾蒙住,让人猜不透所思所想。
片刻,太子伸手去接那伞下将要滚落的雨珠。
“啪。”
那滴水落到了他手中。
“去看看他吧,别让他死了。还有那丫头,我要你助她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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