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女戒》上面各种以夫为尊、贬低女性的言论，程雨安心里骂了句脏话，这种荼毒女人的书留着干嘛！
几次三番都想把这书撕了，但是想到这是罗恒送来的，她把这本撕了，对方又会再给她扔一本来，随即不甘不愿地作罢。程雨安边抄边发誓，等以后有机会她一定要写一本《男戒》送给他，让他抄个千儿百遍。
程锦月见她抄的咬牙切齿，黛眉紧锁，眼里闪过一缕同情。她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不想待着将军府了，在安城她自由自在，没有人逼她做任何事，有人找茬她也立即反击，哪像现在被困府中，被人打压。这才刚开始，未来还不知道会受多少折磨，程锦月看着院门口那几位带刀的侍卫，又看着苦大仇深地抄书的程雨安，摇摇头，回了自己屋。
罗恒罚程雨安抄《女戒》的事没有刻意瞒着，很快就在将军府里传开了。之前有流言说程家表小姐其实是二小姐，有人还暗自打算去讨好她，但是如今将军亲自罚她，即使是二小姐也是个不受宠的，那些打算讨好她的人纷纷歇了心思。
程霜娘住在西院，这里不是程府，她又不是好动的性子，所以一直待着院子里，但是这件事还是传到了她的耳中。霜娘听了立即气红了眼，雨安在程家一直随心所欲，还从来没有谁让她受这委屈，霜娘越想越生气，气冲冲地跑到外书房去讨公道。
罗恒刚从北院那回来，刚走进牙门，就被程氏叫住了。见程氏双眼通红，怒意满满的，罗恒有些诧异，在他印象中，这个小姨子从来都是淡定平和的，如平湖秋月，还没见过她发这么大的火。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她是你的女儿！”程霜娘跑到他面前厉声质问道，她看着他，一改往日的柔弱，眼神锐利如锋。她虽然平日里温温柔柔的，但是雨安是她的逆鳞，谁要是敢欺负她，她就找他拼命。
被她这么一上来的质问，罗恒先一愣，待反应过来她的话，他冷着脸，言语是少有的刻薄：“我倒情愿没有她这个女儿，那样秋娘就不会因为她身体受损，我也不用眼睁睁看着她受折磨。当年要不是你们拦着我，老子早就掐死她了。”
说道最后，眼里闪过一丝阴狠。霜娘知道他说得是真的，当年要不是她大着胆子抢先小雨安，小雨安就真的被他掐死了。
“姐姐难产又不能怪在雨安身上，她当时还是个孩子！”程霜娘红着眼睛劝道，试图让他清醒。
但罗恒这么多年一直将程雨安视为不祥，将娇妻难产的错算在她头上，岂是她一两句话能解开的。
“那么小就开始自私自利吸母亲的血，现在大了也不孝，敢忤逆老子。老子就是要让她明白，老子是她爹，任她本事再大，她也逃不出老子的手掌心的。”
被他语气中的阴冷和狠厉吓到了，程霜娘愣了好久，有些后悔劝雨安回将军府。她以为这么多年已经吹淡了他的怨恨，没想到随着时间的积累，那些恨意也越积越多。(.
看着已经魔怔的罗恒，程霜娘抬眼，目光坚定而又疯狂：“她是我养大的，你要是敢动她，我就敢拼了命找你算账。”
“拼命？就你？”罗恒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他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我捏死你跟捏死一根蚂蚁一样容易？”
“我知道，”程霜娘恢复了平静，没有将他的嘲笑放在心里，她继续道：“父亲逝世的消息是你瞒着的吧！”
罗恒挑眉，并不意外她能知道这件事，“那又怎样？我在秋娘的心中可比你父亲重要得多。”程俊当年放弃功名地去经商，让秋娘从一个官小姐变成了商户女，又让她寄人篱下饱受唯求，秋娘对程俊也不过维持着表面的父女关系，就算知道自己故意瞒着程俊逝世的消息，顶多生他几天气。
“我记得当年姐姐当年出嫁十里嫁妆，风光无限啊，”程霜娘的声音缥缈而悠远，仿佛当年那个人人夸赞的盛世场面就在眼前。罗恒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提这一茬，接着他就听见她继续说：“当年你父亲贪污，但是数额不大，皇上念你有功，特意赦免你父亲，前提是要你们把贪污的银子加倍补上，可是那银子早就被你们用了，最后是姐姐把嫁妆拿出来补上，老将军才安然无恙。”
罗恒点点头，当时这件事在朝廷上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所以人都以为是皇上看重他才赦免了父亲。可事实却是，当时国库空虚，皇上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充盈国库。也是因为这件事，商户的地位才慢慢提高了。
“可是！”程霜娘话题一转，“我姐姐的嫁妆是程家当时一半的家产，只是为了让她能在你们将军府里站稳脚跟。担心商户女的身份让她受委屈，父亲将嫁妆给了阮老太君，让她从阮家出嫁。呵，父亲什么都给她考虑好了，她居然还怨恨父亲！”
罗恒微微惊讶，他记得秋娘的嫁妆是阮家出的，所以这么多年他才努力提拔阮家的人。当时他也怀疑这嫁妆不是阮家的，但程俊待他一向冷漠，他也没往那里想。他没想到阮家居然胆子这么大，居然欺骗了他这么多年，罗恒眯着眼，他定要让他们尝尝欺骗他的下场。
“所以，你说这些就是为了让我知恩图报？”
“不，”程霜娘笑了，原本端庄的脸上多了几分勾人，忽然，她眼神变得几分恶毒：“我最喜欢杀人诛心了！雨安是我最亲近的人，要是伤了她，我就拿你最爱的女人偿命！”
“你敢！”罗恒瞪大眼睛，手已经掐在霜娘的喉咙上，“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你的命！”
脖子被人掐住，霜娘却一点都不害怕，她笑了，“你不会以为我就这样单枪匹马来找你算账吧！”
“疯子！”罗恒松开手骂道，霜娘笑了，“大家彼此彼此！”，说完，她带着李嬷嬷走了。
一出外书房，霜娘的身子顿时软了，彩衣眼疾手快地扶住她，霜娘回头看了眼外书房的牙门，心有余悸。
瞧着平日里温温柔柔的人，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也会为那个孽女发疯，看来那个孽女还有几分本事，他猛地笑了，对罗管家说道，“府中的下人是该整顿整顿了。”
程霜娘怒闯外书房的事罗雨曦当天晚上就知道了，听到报信的小厮说起她离开的时候脸色难看，而程雨安院子的侍卫也没撤，罗雨曦就知道父亲那没松口，心里一阵痛快，连春兰不小心打破了个茶盏都被她轻飘飘地放过。
高兴够了，她又招手吩咐人将这个消息透露给阮瑛，盯着静安院的方向，她眼里闪过得意和痛快。上辈子死前程雨安被追捧的画面一直在她脑海里游荡，那时的她多么耀眼夺目，可是现在她却被拒在院子里哪都去不了，两者一对比，罗雨曦笑得更开心。
第二日，阮瑛借着请安的时候，假装无意间在大程氏面前提起程氏怒闯外书房这件事。她虽性子刁蛮跋扈，但也知道将军府中大程氏的地位非比寻常，所以在请安的时候，她一改平日的刁蛮，作乖巧可爱模样，也得了大程氏几分喜爱。
她的本意是给程氏上眼药，暗示程氏不怀好意勾引罗将军。但是大程氏知道霜娘素来知分寸，怎会去勾引将军。大程氏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虽然在病床上躺了十几年，但是该有的心机还有有的。所以阮瑛的小心思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原本以为她娇憨可爱，才把她留在身边以弥补雨安不在身边的空虚，没想到反倒把她的心给养大了，大程氏摆摆手，让她下去。
秋娘躺在床上，对玉芝说道：“这阮家的根是烂的，再怎么扶都扶不起，我已经尽力了，希望阿嬷不要怪我。”要不是念着阿嬷出嫁给她那丰厚的嫁妆，她早就将阮家那群吸血虫扒拉干净，哪还会费劲心思去扶持栽培他们。
想起阮家那一群人，秋娘疲惫地揉了揉额头，这么多年了，她该还的情也还够了。不过阮瑛刚才说得那事，秋娘的手一顿，让玉芝去查查究竟是怎么回事。
玉芝是将军夫人的心腹，她出去一问，下人也不敢瞒着，很快便把事情打听清楚了。
听到将军责罚雨安，秋娘叹了口气。她小的时候寄人篱下，身子骨没养好，后来嫁入将军府又忧虑过甚，怀孕的时候也没过多少安生日子，难产的事还真的怪不到孩子身上。可是她知道将军需要发泄，当时他差点失去她，这么多年来，他的那份害怕还没有消散，她理解他，只能愧对雨安那孩子了。
她让玉兰传口信，免了雨安的责罚。又让玉芝去外书房候着，待将军回府便让他来北院一趟。
雨安得知自己的责罚免了，高兴得将女戒撕了。她原本还想将抄的也撕了，但是银柳担心将军还会让她继续抄，于是就留着。院门外的侍卫撤走了，程雨安知道是夫人的命令，便想着投桃报李，让阿蛮做几样易消化的点心，她要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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