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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神女归来:爹爹,抱抱 > 第五章 血雨腥风
    天阴沉着,像是被巨大的黑幕遮盖笼罩,茹胤临窗而立,远远的能眺望见整个九天神殿。

    昔日里觉得是假象的太阳,终于有朝一日也被改天换日了。

    这里是君守宫,悬于天际,很适合一览众山的绝佳视角,是当年神殿大改时君冥下旨改的。

    距离和谈那一夜已经过去整整二十三日又两个时辰三刻钟。

    闭上眼睛,他还是能看到那一夜发生的一切,一幕幕的,就像还身在其境一样。

    叮叮当……叮叮当当当……丝竹声又回到了耳边。

    宴席才刚刚开始,夭夭就坐在不太远的地方抬头就可以看见,君冥在问他问题,逼得他不得不将注意力从琢磨夭夭转移到和谈事宜上。

    “胤,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我不许。”

    茹胤怔了怔,忽然就明白了君冥在什么。

    和谈……不付出代价便无法展现诚意。其他的事都好,就只有他,神族覆灭的罪魁祸首,一个叛徒,神女的养父,两任君守……

    他的身份太复杂了,纵然是死罪可免,也必定活罪难逃。

    “我不是在求死。”

    他觉得君冥可能是误会了什么,可认真想一想,若是以前,若是还没有夭夭的过去,他也许还真就……

    茹胤浅浅的笑了,摇了摇头,“一开始我提议和谈是不是挺可笑的?”

    君冥愣了愣,也笑了,点头:“是啊,是挺可笑的,我笑了不是吗?还笑得那么肆意。而且,现在也一样可笑,更可笑的是神女阁竟然答应了。”

    他顿了顿,神色安静下来,“我不讲道理的领着妖魔大军把神殿一锅端了,留了那几个残兵败将也活的生不如死,更……让你背负了叛徒之名。照理来,修仙者看不起妖族,更恨你叛主,所以,”他顿了顿,还是把话完,“胤,这和谈,你别抱太大的希望。”

    神女阁是答应了要来谈一谈,但最终谈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他不想也不希望胤会有什么怪的想法要成全大局。

    不是他想象中的沉默或是反驳,茹胤竟然点了点头,“我不会的。”

    他提出和谈要化解的是神魔相立而并非追究什么罪魁祸首,当然,若是需要他付出一些些代价……除了性命,他都愿意接受。

    但这些想法他不打算让君冥知道。

    从当年在狐仙林里救了他,君冥护着他已经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这种保护让他觉得温暖的同时也会愧疚与背负。

    他不想拖累君冥,也不愿最终是君冥站在了神魔共存的前路上阻碍他。

    可君冥从来就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只是他的诧异还未来得及展示,茹云的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君上,阿云出去透透气。”

    茹胤下意识看了她一眼只看到一个落寞的背影,片刻后他也缓缓道:“我也出去转转吧。”

    他不记得自己究竟走了多远又走了多久,只是当一缕魂气围着他拼命嘶喊时他才终于回了神。

    其实,那缕魂气几乎要散了,身受重伤,嘶喊根本就没有任何声音但他却还是像听到了什么狠狠的心揪了一下,醒神了。

    而后,无数的声音,浓郁的血腥味都扑面而来,那一刻,他几乎以为自己正身在一万三千年前的覆神之战。

    刹那的震惊后是清醒,他认出那缕魂气正是优,心骤然间颤抖起来。

    “……优?”他嗫嚅着唇,近乎艰难的开口。

    他看到那缕魂气迫切的点头。

    他猛然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将所有的心惊和慌乱都压在了心底。

    他在想,君冥又骗了他?

    他还是要夭夭的命?

    他为什么要放了神女?

    那一天在沉龙谷打成了那副模样,君冥始终都不肯让一步,却在他输了的时候放过了夭夭,虽是玄冰封之却终归是留了一条性命。

    他离开神殿已经比一万年还要久,君冥有多少次机会可以不守信用,可他却把夭夭放了!

    他一直没有追究过为什么就偏偏被他撞上了,他总在想,或许是天命,是应誓,是苍天对他的怜悯。

    可未必就不是君冥的安排。

    百晓居里住着一个“知晓天下”的晓,他的行踪再是隐蔽也必定瞒不过那双通天之眼。

    可为什么?

    君冥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此苦心积虑的算计于他又有何所得?

    这一问陡然将茹胤自己给问的清醒了。

    此时此刻,他与其在这里猜疑,不如看一看优的记忆,虽然不知道还剩几许。

    确实不出所料,优的魂魄受了极其残忍的对待,施术者应本是本着让它灰飞烟灭的心布下此术的,只是他却不知优本就在阴鬼林里挂了不知道多少年,如此陈年风味,这术法也不过打闹,伤了他不假,散了却还不能。

    可还是免不了,优的记忆又残缺了,倒是没省了关键的部分。

    优最想对他的话,他听到了。

    它——救夭夭,眸异有阴谋。

    这一刻,已什么都不需要再猜。

    茹胤一边急速赶去现场一边又忍不住的自嘲,惨笑。

    笑自己痴傻,笑自己愚昧,笑自己天真,更笑自己是有多看了当年那个畏首畏尾的鹿仙!

    从一开始他就看了他,近两万年来,一如既往!

    被神族收留的鹿仙连名字都没有,后来,他他叫眸异,众神仙都在笑。

    因为是半妖半仙,所以他才是异瞳。

    他们看不起他,折辱、欺负、嘲笑,九天神殿也并不是世人所想象的天堂,这里甚至比人界魔族更充斥着丑陋。

    那个被神力护着才勉强走过了“除秽”的孩被欺负了很多次了。

    他们都很聪明,任何来自外力的伤害都及不上“除秽”一击,他看到的那一次究竟是这个孩子第几次被逼迫或被激将着去穿过“除秽”了呢?

    他不知道。

    他只是看到了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面带着乞怜。

    他叹了口气,没能置之不理。

    再之后,这个孩子再次穿过“除秽”变得不再辛苦,那些欺负它的神仙们也都慢慢没了兴趣。

    很多年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做了傻事,却也并不生气。那是一个孩子的生存手段而已,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而这——这个举手之劳,就是后来“除秽”被破的祸根,系他亲手所为。

    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认真想这个问题,他想,当年若是他不帮那个孩子,他一样是有法子活下去的,而后来,后来的那些事……

    他忽然止住了自己继续想下去。

    如果君冥破不了“除秽”……

    保住神殿的愿望大约只有建立在保住“除秽”的基础上才有那么一点点可能。可那个人是君冥,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曾放弃过……顺着这个思绪想下去,他不免要去假设即使他没有对“除秽”做手脚君冥也一样有法子——他觉得这样想的自己有些恶心,甚至卑劣。

    他并不觉得自己背负了一万多年的叛徒之名有什么委屈,坊间那些传言他坏了除秽的流言他一概一言不辩,因为他确实觉得那是他的错!

    他因私废公,因为一点点恻隐之心……不,或许,那只是满足了他能救助他人的重要感和成就感而已。

    他又一次扯住了他的思绪。

    不是的,不该的,帮一个人若也是错了,神殿才真的该亡了……

    他没有再想下去,在很久以前流浪的时候就有人过,其实这世上最不可怜的是人,因为只有人向死而生。

    以前,他不是很懂,现在,却隐隐明白了。

    活了太久,久的记忆都混乱了,可是却还是看不到终点在哪里……

    是很悲伤。

    终于,他还是什么都没能阻止得了,一切就像当年的那场满月宴。

    一张张带笑的脸都还没来得及换个颜色就已经永远定格,浓郁翻涌的血腥味让人欲呕,脚下黏粘的路,身上晕染的血,满目疮痍的短肢残体,耳边听不清楚的嘶喊与悲鸣……

    他什么都没有做!

    神君给了他命令——胤卿,今日宴上,不论发生何事,卿都不可妄动。

    “胤领旨。”

    所以,他眼睁睁的看着整个九天神殿化作血海炼狱。

    神位上,神君始终端坐着,沉甸甸的目光始终压在他身上,将他几欲拔剑的蠢蠢欲动都压成了齑粉。

    再之后的记忆是模糊的,茹胤猛然睁开了眼睛,又将目光落在了压城欲摧的阴云上。

    呼吸还有些许的散乱,他还是有些分不清今朝往昔,同样记不清二十三日前是怎样的收场。

    开始渐渐有记忆的,是已经散场之后的苍凉惨烈。

    收拾尸骨,清洗血迹,沉寂,愤怒……

    他在一株槐树旁找到了优的残魂。

    面对几乎魂飞魄散的优,他心怀愧疚。

    他没能救到夭夭……

    ——

    迷你剧场·无视

    从来到神殿的第一天起,日子就成倍的煎熬,比过去几千年的颠沛流离都还要辛苦。

    但是,有什么关系?

    人往高处走,他已经从泥潭粪池爬到了九天神殿。

    这些欺负他的人,他总有一天会超越,会将他们踩在脚下。

    眸异这样想。

    只要想一想有朝一日,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仙君们,要被一个叫眸异的半妖仙踩在脚下……

    他心里就一阵畅。

    道貌岸然的人都该死,那些欺负他的人,都该跪在他的脚底下,被踩在粪池里吃屎。

    有一天,他从欺负他的仙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

    狐仙族又有一狐成仙了。

    他们夹杂着嫉妒、钦佩与鄙夷的复杂情绪让他对这位狐仙很有兴趣。

    有幸,他很见到这位清贵的仿佛不染尘埃的狐仙。

    那一日他被欺负的很惨,看到这个人的一瞬间他忽然很想求救。

    就,软弱这一回。

    他对自己。

    他用湿漉漉的眼睛望向了那个神殿里身份最特殊的人。

    生为妖族,却修成了仙骨。

    他很羡慕这个人,羡慕他拥有干净的仙骨,不像他,莹白上斑驳的裹着黑气,就像是被滚了污泥的白玉。

    脏!

    可那个人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叹了口气。

    他以为那人终于决定来帮他了。

    心里忍不住雀跃起一丝丝欢喜与温暖。

    然后,在他的欢喜都还未凝出一滴时,那人抬脚又离去了。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他陡然就恨了起来。

    恨那人的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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