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排队买酒还是坐着聊天，只要你愿意，就可以随时打开心扉，和平生第一次见到的人谈感兴趣的话题。天文、地理、感情、事业，只要对方同样感兴趣，你们可以聊上一个通宵。
今晚的“海岸bar”中出现了比以往更多的吵闹声和碰杯声。
喧嚣的背景下，周谨倒了杯原产法国的干邑白兰地，一个人坐在吧台边细细品着，视线偶尔在人群中扫过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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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杨清?糜Ω么┝酥宦督捧椎幕坪稚?＝蛐??律泶钆溆屑?Ｗ欣?瓤悖?雌鹄辞逅??洌?匆惨蛭?刃托蕹ざ?愿衅?⑺囊纭
此时她换了件垂至腿的水蓝色连衣裙，走起路来蓬松裙摆随风飘摇，反倒像一个青春年少的姑娘。
如果周谨没看错，裙下的那对亮蓝色“恨天高”，鞋跟细长足有0公分。看她如履平地的样子，真不知道是怎样做得到的。
“哪里找来的？”周谨举杯致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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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姐”，周谨欣赏道，“这一身很适合你。”
对方笑问道：“我这样的年纪，还能这么称呼吗？”
“别人或许不可以”，周谨耸肩无奈道，“但是嘛……漂亮的女士总是有特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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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明亮的眼睛看着对方，道：“那可真是谢谢咯。”
“介意我坐旁边吗？”杨清?梦省
对方转过身站起来，将左手手心贴在右胸行了一个鞠躬5度的绅士礼。
“荣幸至极。”周谨如是道。
……
“你在看什么？”过了一会儿，杨清?煤玫馈
舞台中央的人们借着酒劲跳起笨拙的舞蹈，周谨望着那些人，忽然有些迷惘。
他问：“你……如果没有这场灾变，这些人现在都在哪里呢？”
“谁知道呢”，杨清?媒?扑?椭链奖呙蛄艘豢冢?懊ψ派?睢⒚ψ殴ぷ鳎?薹悄敲醇秆??选！
“那么杨姐你呢？”
“我？”杨清?糜妹荒镁票?哪侵皇种钢缸约海?耙拱胧狈郑?匀皇蔷瓢闪彀嗟墓ぷ魇奔洹！
“没有回家休息？”周谨疑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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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细碎的彩光在她的脸颊上闪过，“人休息了，钱又该去哪里挣呢？”
“钱很重要对么？”周谨思索着。
“我们这个阶层的人，没了钱就会失去很多东西。未来、梦想、家庭、生活质量，甚至是爱。钱从来都不是一切，也带不来一切。但没了钱，人却变得不再像人。”
“人不再像人……吗？”周谨表示不太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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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等周谨回答接着：“这场灾变大概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灾变爆发让过往的一切成灰，无论是金钱财富还是荣誉地位，在末世面前都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或许没有这场灾变，我已经由领班升做了一名主管。然后期盼未来的某一天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家人……”杨清?孟袷窃谒妓髯牛?霸直浔?⒁延性掠唷Ｎ矣惺焙蛞苍谙搿??说笔蹦敲粗醋牛?降资俏?耸裁矗俊
周谨想了想：“庸庸碌碌，或许只是因为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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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一杯吧。”周谨对她举杯，“为未来的杨主管。”
“cheers!”杨清?糜胨?霰??婵诰勒?溃?拔???奈蠢础！
杯口、腹部宽大的郁金香杯是专为盛装白兰地而设计的，据这样的设计能够更大程度上保留发酵酒液的香味。
此刻杯中酒液不足三分之一，在饮用时周谨惯常用手中指和无名指的指根夹住杯柄，手温传入杯内使酒略暖，从而增加了酒意和芳香。
周谨体现出十分有教养的一面。浅酌后的他侧倚在吧台前，侧面看去五官立体、棱角分明，举止优雅仿佛浑然天成，似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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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永远不要瞧女人哦。”杨清?孟蛩?ＵＱ劬Γ?巴?宋沂鞘裁醋龉ぷ鞯牧耍烤仆形矣植皇亲霾焕础！
她着仰脖将杯中香槟一饮而尽，然后抓过酒瓶为自己倒了半杯。
轻摇酒杯，酒液顺著杯壁流动的形状不断变换，优质的白兰地酒体稍稠，因此滑动速度才较为缓慢。
“你真会挑，这可是店主那老头的私货。”她嘟哝着，浅浅尝了一口。
周谨翘翘嘴角：“我也是在吧台的后面找到的。”
“好辣”，杨清?媒艚裘凶⊙劬?叩溃?安还?蚁不丁！
周谨坐在对面，看不到纤柔酒液是如何流经咽喉、落入杨清?枚侵校??┌状芯毕氯粢?粝值耐萄识?魅聪缘明攘κ?悖?萌私?蛔「∠肓?妗
喝完一口，杨清?帽阆蛩?籼裘迹骸霸趺囱?俊
他忙打了个哈哈，向她举杯道，“是我看走眼了，真是抱歉。”
“抱歉就该自罚一杯~”杨清?靡涣城纹さ馈
“这是自然。”
……
储存于橡木桶中的白兰地酒质香醇可口、芳香浓郁，实在妙不可言。那色泽更是晶莹剔透，琥珀般的金黄色，如此高贵典雅，难怪会受人追捧。
但这些经葡萄发酵后又经蒸馏而得到高度酒精，再经橡木桶贮存而成，是十足十的烈酒。
没过多久杨清?帽悴皇ぞ屏Α⒚嫔?焙炱鹄础
也难怪，大多数人更喜欢加水加冰等掺饮方式。在白兰地中加冰块或矿泉水，在稀释其酒精度的同时，增加其口感，从而更好入口。
而像周谨这样喜好纯饮的确实还是少数，杨清?梅且?涯鼙３滞?剑?匀缓芫屏考?住
“为什么”，周谨随意问着，“要选择整夜上班，你们的调休错开几个时还是能做到的吧。”
对方看起来有些神志不清。或许是有些头痛，所以才伸手捂住一边额头。
“是能做到。不过是我自愿的。”
再之后的原因，杨清?妹挥小
周谨见状给她换了杯果汁，与她接着碰杯，闲聊着些从前的事。
“杨姐做领班以前，是在做什么？”
“做过什么？这可就很多了。叛逆不懂事的孩子，跟人私奔又闪婚的傻丫头，无所作为的全职妈妈，贪图享乐的离异女人……不知道你是想听哪种呢？”杨清?枚运?垂词种福?亢敛恢?浪?丝堂难廴缢康难?樱?员鹑死从卸嗝垂慈嘶昶恰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逗你啦。”杨清?煤敛辉谝獾嘏呐亩苑郊绨颉
“工作的话”，她抬起头来回忆着，语气如常，“也有过很多。打过零工、超市里做过收银员，还在深夜电影院当过一段时间售票员。对了，大嫂帮我找到过一份待遇不错的工作，可惜那个老板想对我图谋不轨，于是就被我一脚踢中要害进了医院。”
“怎么样？厉害吧。”这时的杨清?孟袷且桓龅髌さ暮⒆右谎?乓?牛?八?圆灰?俏矣础！
但她的轻巧，周谨却不觉间有些滋味难明。
“这件事……杨本生和李姐他们知不知道？”
杨清?玫难凵褫氲赜行┢?觥
“我没。”她默默道，声音很低。
周谨张了张口，过了很久也没问出那句“为什么”。
“想听个故事吗？”杨清?煤鋈徽箍?ρ眨?案蘸媚阏饫镆灿芯啤！
周谨举起酒杯：“我在听。”
“我过对吧，我曾做过一份工作，在深夜电影院当过一段时间售票员。实话，那种工作清闲得很，是个人就能做。而实际上，除去些青涩不懂事的情侣，夜场中人丁稀落、少得可怜。往常客人不多的时候，我就躲在窗口后面拿着手机偷偷炒股。”
“你还会这个？”周谨的惊讶不似作伪。
“为了挣钱嘛”，杨清?锰???郑?安还?沂浅跹д撸?种斜窘鹨仓挥幸坏恪Ｗ羁?嫉氖焙蜃?倥舛啵??月裢纷暄辛艘欢问奔洹！
“那次是一个初冬的夜晚，因为还没到圣诞等节日档期，我所在的又是一家没什么名气的影院，于是到了晚上连个人影都没有。从晚上八点到半夜我都无所事事，只好趴在桌子上摆弄‘银证转账’。直到有一截冰冷的枪管抵在我的额头上……”
“冬天里售票厅的暖气形同虚设，整个人裹紧羽绒服像熊一样也仍然不暖和。有东西突然抵住额头，冰冷而且质地坚实的触感吓了我一跳。开始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直至售票窗外那人警告我‘别乱动，交出钱来’。”
“类似于‘乱动我就开枪了’，这样的话他没有。也许他认为这是一句废话，没有必要。但我当时实在是吓坏了，第一反应就是向后仰了过去。”
“椅子被我踉跄着带翻在地。这个时候我终于看清了哪个抵在我额头上的物体——一只黑色手枪，枪口也黑洞洞地令人生畏。”
“大概他也没能想到我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但售票窗口狭，只能让人伸进来一只胳膊，所以枪口便无法向前移动，也就无法再次抵住我的脑袋。”
“绝望中我扔出去了手中的、桌面上的所有东西，甚至包括身上最贵重的手机，只为了能多争取一秒时间。很多东西都没穿过窗口打中目标，只是撞在玻璃窗上咚咚作响，让那个男人一时间乱了方寸。”
“趁他手忙脚乱的时候，我抓住机会藏在了桌子下，努力像桌底深处藏着，恨不得将自己的身体都挤进墙缝里。桌子就在窗下，也许一颗子弹就能打穿。他是否注意到了我藏在了这里，我不知道。”
既然杨清?媚苋嗽谡饫锖染屏奶欤?笔北厝痪褪敲皇碌摹？墒侵芙魈?秸饫锘故怯行┙粽牛?谑俏⑽⒅迤鹈济?础
“或许是少有的急中生智吧。”杨清?媒幼沤玻?拔也?蹲潘?郑??蚵湓诘孛嫔系氖湛罨?幼老氯恿嘶厝ァＫ婧笪姨?剿?荒米叩纳?簦??一故撬踉谧老乱欢?欢?Ｎ液ε抡飧鋈嗣蛔撸?埠ε乱豢藕们刹磺梢?宋颐?淖拥?＞驼庋??艺鲎叛劬υ谧老乱恢贝舻教炝粒?恢钡降昀锏钠渌?嗽缟匣乩础⒔?掖幼老吕?隼矗?饰易蛲矸⑸?耸裁础??
“这一切都被店中的监控给拍了下来。后来我在视频中看到劫匪拿了钱后便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无论那个劫匪是害怕引人注目，还是不想多生事端，总之一切只是虚惊一场。”
“当时藏在桌下祈祷时，我的脑海中出现过许多人影，包括早已不在人世的母亲，包括大哥、晓晓，甚至还有那个让我悔恨终身的丈夫。可是整个影院空荡荡的，最终谁也不在，只有我和一个随时可能取我性命的匪徒。”
“也是在那一刻，我才意识到什么叫远水解不了近火。生死关头，真正能帮我一把的只有自己。”
“事情过后，我果不其然被炒了鱿鱼。”
“当然明面上的罪名不是用影院的钱换命。而是某人上班时间炒股、不务正业。”
“呵呵，结果没什么不同罢了。”
周谨再度与她碰杯：“所以这件事，也没有告诉他们对吗？”
“何必呢？”她耸耸肩道，“反正一切都过去了。年轻时候的我太过任性，已经给他们添了太多麻烦。”
杨清?谜馐焙蛭⑿ψ牛骸懊扛鋈硕加凶约旱拿孛埽?皇锹穑俊
“当然也是会有好事的”，她摇一摇手中的玻璃杯，接着，“冬天里，又是临近年终，新工作并不好找。是这里的店主收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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