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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6-07章 鲁公子括 ? 剧变(上)

    鲁邾边境。

    公子括全身披挂,长缨在手,肃立于战车之上,英姿飒爽。

    他的目光,紧盯着鲁国都城曲阜的方向。邾国是公子括的妻舅之国,也是鲁国的附庸国,邾国国都距离曲阜城很近,不过二三十里路程。邾国不大,却粮秣充足,公子括将鲁国精锐陈兵于此,可以依赖邾国的补给,而不用厚着脸皮向君父讨要粮饷。

    “报!鲁世子已然加冠!”

    “哼,”公子括听闻奏报,横眉冷竖,半晌又问,“天子使团何在?”

    “尚在曲阜城内盘桓,似乎在等周王回报。”

    “好,再探再报!”

    送走斥候,公子括心中惆怅。异母弟公子戏今日加冠,又被册封为世子,木已成舟,鲁国废长立幼的闹剧成为既定事实。如今君父鲁侯敖身体虚弱,恐怕不久于人世,届时公子戏继位,其母子视自己这个长公子定如眼中之盯,定欲先除而后快,未来的日子好不忧虑。

    如今,公子括在朝中一无名分,二无根基,所拥有者,仅仅是手中握有的一万精兵而已。虽说这枝军队乃鲁国之精锐,但倘若世子戏继位后冤我谋逆之罪,下诏废我兵权,那时士卒军心涣散,定难再为我所用,又当如何自处?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先下手为强”一个办法。

    可何时下手,如何下手,以何借口下手?公子括没有答案。他苦于身旁没有智囊,无人出谋划策,只能干着急。

    是夜,公子括继续率兵在鲁邾边境驻扎。派去向公叔?魑始频那仔派形垂槔矗??傥蘖睦抵?剩?皇毙闹蟹⒒牛?痪跹燮ぢ姨??恢?呛握髡住

    就在此时,营外一阵阴风,竟将帐帘吹起,烛火也随之而灭。

    公子括大骇,正欲出营查看,刚到帐门处,却被传令兵撞了个满怀。

    “报,不好了!”

    “慌什么,”公子括大怒,“报丧吗?”

    “这……”

    公子括见对方气喘如牛,面上脱形,联想到刚才的诸多凶兆,一股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我说对了?”

    “是,是。”

    “谁的丧报?”

    “是鲁侯,鲁侯薨了!”斥候满脸仓皇,不敢直视眼前之人。

    “君父,”公子括喃喃,“君父……”随即挥拳捶胸,嚎啕起来,“君父!君父!”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从人不敢相劝,几名旅帅便告退席,各自商议在军中筹备挂孝之物,不提。

    公子括哀戚了半宿,心情迟迟不能平复。

    自从搬出东宫,将妻儿寄于邾国之后,曲阜城里除了君父之外,公子括已经不再牵挂任何人。虽然君父鲁侯敖懦弱,听信齐姜谗言,迟迟不立世子,害自己失了储君之位,但是公子括并不恨他。而如今自己领重兵在外,免不了被齐姜母子各种谗言,此间也是君父从中斡旋,这才留了自己喘息之机。

    而今君父已薨,世子戏马上就会继位为新任鲁侯,鲁侯戏年幼,鲁国朝政无疑会被齐姜把持,齐姜身后倚仗的是母国齐国的势力,有齐国人撑腰,鲁国能有什么好结果?想到这,公子括更是义愤填膺,悲愤交加,难以入睡。

    稀里糊涂过了一夜,次日一早,斥候又传来消息。

    “禀主帅,已探明新君继位之日。”

    公子括一惊:“什么时候?”

    “三日之后。”

    “三日?”公子括一拳挥向将军几案,“这不孝子,也未免太过心急了吧?君父尸骨未寒,他不急着操办丧事,居丧哀戚,竟急着继位当他的鲁侯!荒唐,简直荒唐之至!”

    又发完一顿火,接着问道:“曲阜城内,谁人操办丧事?”

    斥候禀道:“据探,丧礼一切流程、丧葬应用之物,世子与鲁侯夫人一概不管,皆是由上卿公子元操办。”

    公子括点了点头:“有上卿负责丧礼,倒是妥当,不会被大周使团看笑话。”

    言罢,挥手让斥候退下。

    不多时,帐外飞报,下卿公叔?骼捶谩

    公子括初逢大变,许多事情正无头绪,缺少商量之人,听闻公叔?髑袄矗?缤?缢??俗プ【让?静菀话悖?辖舫鲇?U?耸保?患???骰肷砉倚ⅲ?绯酒推停?卜梢话愕爻褰?誓凇

    二人尚未寒暄,公子括如见亲人,再也忍不住悲戚,与公叔?鞅?吠纯奁鹄础

    许久,公叔?鞣讲攀樟舶?荩?暗溃骸俺す?忧虢诎В?毕率鲁鼋艏保?皇峭纯拗?薄!

    公子括这才拭泪,点头称谢。经过一番情绪宣泄,公子括现在心情已然好转,眼泪流干,剩下的只有熊熊斗志。

    公叔?鞯溃骸拔掖诵杏辛礁瞿康模?还?凰健!

    公子括道:“欲先听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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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括奇道:“这是?”

    公叔?鞯溃骸按四宋矣肷锨湮?す?幼急傅纳シ?椭纶R之物,鲁侯马上就要小殓,小殓之后,大殓、奠礼、下葬,都需要丧葬之用。你如今统兵在外,一时间无法筹措这些物资,故而我从内府支了些用度出来,转交与长公子你,不至于在朝野授人口实,背负不孝之名。”

    话音未落,公子括已然感动得热泪盈眶,连连称谢。

    “倒也不必多谢,”公叔?靼诹税谑郑?蜕?溃?俺す?樱?阄以偎邓邓绞隆!

    公子括把从人支开,拉下帐帘,忙道:“请讲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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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此言说中公子括心事,他正无答案,于是假意试探道,“我欲回曲阜奔丧,以全孝道,不知妥否?”

    公叔?魑叛员渖??侄⒆殴?永ò肷危?迫恍Φ溃骸俺す?铀敌Γ?意挂骨袄凑夷悖?纹涑弦猓?す?雍伪匾匝杂锸晕遥壳?烦悄冢?雷印⒎蛉耸笨逃??愣?罂欤?团谓枳欧⑸ブ?????ǘ峄兀?闳绾稳氲没⒖冢俊

    公子括脸上发烫,赶忙道歉:“公叔明察,是我冒昧,愿听高见。”

    公叔?鞯懔说阃罚骸案渚┎豢苫兀??ú豢山唬??从幸皇虏坏貌蛔觥!

    见对方话音戛然而止,公子括赶忙问道:“何事?敬请赐教。”

    “问罪!”公叔?髡抖そ靥?

    “问罪?”公子括一愣,“此话怎讲?”

    公叔?鞒烈餍砭茫?诠?永ㄔ偃?肺氏拢?沼诳?冢

    “鲁侯白天给世子加冠,当夜便盍然而逝,世子戏又急着即位。长公子,这一切,你不觉得太快了吗?”

    这何尝不是公子括的怀疑,既然公叔?鞯愠隽缩桴嗡?冢??永ū悴辉儆淘ィ骸肮?迨撬担??钢?溃?鞘浅鲇谧匀唬?耸怯腥丝桃馕??俊

    公叔?鞅丈涎劬Γ?蜃抛欤?湫Σ谎浴

    公叔?魉?裕?肥腔髦泄?永ㄐ闹幸神迹?磺杏秀3@碇?Γ?憬ソビ辛送沸髌鹄础

    君父虽说染病已久,但毕竟还不算病重,不论是接待大周使团,还是为世子戏举办加冠大典,都并无病危之兆,如何就偏偏在册立世子之后,就突然得了暴病,呜呼哀哉了呢?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再联想到鲁侯敖自镐京面圣归来后,卧病在床的那段时间内,后宫内寝都被夫人齐姜把持,除了世子戏和少部分贴身之人,其他非齐姜亲信者,一概不得入内探望,连公子括的探访都被拒绝数回,更不用说上卿公子元、下卿公叔?髡庑┦宀??剂恕

    自古以来,宫闱之事便颇多秽闻,如今君父死得突兀,谁敢说其中没有猫腻之事?

    想到这,公子括对公叔?魉?浴拔首铩倍?郑?辛烁?畹奶寤帷S诠??矫髀澈畎嚼肫嫠酪颍?孤彻?济褚桓鼋淮??约荷砦?染?粘ぷ樱?臼窃鹞夼源?挥谒剑?雷酉贰⑵虢?缸右姓唐牍?可剑?仁枪苹舐澈畎椒铣ち⒂祝?檬趾笥值剐心媸??羞本??樱??永ㄓ趾纬⒉幌氤???罂欤

    决心已定,公子括眼中露出了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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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括凛然一笑:“公叔所言,颇有拨云见日之意。只是‘问罪’二字,不知要如何为之,还望不吝赐教。”

    “赐教万不敢当,”公叔?靼诹税谑郑?澳阄医允侵芄??螅?砩狭魈首畔茸娌?莸难?骸B彻?蠛煤由剑?饔秩绾文苎劭醋怕淙肫肴酥?郑科牍??⒗侵??玻?殛煳衣彻?丫茫?染?谑保?牒钗藜缮星也桓摇?藜伞??缃袷雷酉纺暧祝?⒆悴晃龋?实笨?苤????衅肴讼禄场!

    “正是,正是!”提到齐国,公子括髭须径竖,恨得牙痒痒。

    公叔?饔值溃骸叭缃瘢?彻??植幻鳌V芴熳臃铣ち⒂祝?雷酉酚值孟染?鬃约庸冢?劾恚?雷酉氛加拧H欢?す?幽愣睾癯种兀?焦ζ闹??挠猩???虢?缸釉蛞?茏灾兀?坏妹裥模?矍椋?虺す?邮な雷酉范嘁印U馐兰渫蛭铮?ú豢??椤?ⅰ?怼??郑?澈钪?唬?雷酉纷?蛔?梦龋?顾挡蛔家玻 

    “情?理?”公子括琢磨着这套言论,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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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公子,二指将此剑分为首尾,剑柄处为情,剑锋处为理,如今长公子与世子戏各占一端,世子戏得君位之正,长公子则得军权、民心,则成均势也。”言罢,公叔?饔秩±唇E郏?米笫殖种??ξ实溃?俺す?樱?芍?矣?泻问拢俊

    公子括本非庸人,自然领悟,拱手道:“若将剑袍挂于剑柄,则平衡必破,情胜于理也!”

    “正是!”公叔?魉底牛?阏展?永ㄖ?裕?疑辖E郏?患?墙o先宦涞兀?凉?坏篮?狻

    “好剑,好剑!”公子括鼓掌慨叹,躬身捡剑,吹灰还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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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括频频点头,又问:“那这剑袍,所指何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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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括用手摩挲着无暇打理的胡茬,想了片刻:“莫不是……王子友?”

    “算是,”公叔?餍Φ溃?暗?膊凰闶恰!

    公子括莞尔:“公叔说话有趣,是便是,不是便不是,甚么叫‘算是也不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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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括意会:“你说的是,副使方大夫?”

    “然也,然也。”

    公子括露出喜色,随即又转忧:“可如今国丧当头,公子戏又急于即位做他的鲁侯,曲阜内外定然戒严,我又如何通过重重禁卫,入国都去找方兴议事?”

    “方大夫不得不见,”公叔?骰胺嬉蛔??暗?皇窍衷冢?杂谢?帷!

    “何时?公叔休要吊我胃口。”公子括连连追问。

    公叔?骼湫σ簧??溃骸爸詈钗迦斩?耄?逶露?帷O染??俏春??雷酉啡醇泵γΧㄓ谌?蘸蟮俏唬?贡嚷澈铋肜窕乖缍?铡R焕矗?司傥ケ持芾瘢?湎驴谑担?耸嵌猿す?佑欣?欢?矗?虢?缸蛹庇诩庸凇⒓次唬?っ魉?橇⒆悴晃龋?鲁僭蛏?洹6?彼?次恢?螅?慊岱潘删?瑁?撕笤侔玖饺眨??澈铋肜裰?保??范ㄈ挥邢叮?闶浅す?幽阌氪笾苁雇沤哟サ淖詈没?帷!

    公子括频频点头,面露喜色,却须臾又皱眉道:“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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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括道:“可大周使团此次出使鲁国,乃是奉周天子之命前来,周王本意,便是废长立幼,王子友与方兴自不敢违背王命,又怎么会帮我这个落魄嫡长子?”

    “这话,长公子说对了一半。”

    “愿闻其详。”

    “大周使团此来,乃是确保世子戏成为储君,如今世子很快就要即位为鲁侯,一步到位,使团所负之重任,可谓超额完成。但世子戏成为鲁侯戏之后,若要公然骨肉相残,对长公子赶尽杀绝,那便是为君不仁、为弟不悌,有悖周礼。此等恶行,想必王子友与方大夫不会坐视,即便周天子得知,也会酌情处之。”

    听对方言罢,公子括方才略微放心,又请教道:“待我见到方大夫,他会冒险相见么?” 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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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括又问:“待我见到方大夫,又要索求何事?”

    “这倒是个好问题,”公叔?骺?汲烈鳎?肷蔚溃?坝辛耍 庇谑嵌怨?永ǘ?镆煌ǎ?叭绱苏獍悖?愦笫驴沙梢玻 

    公子括闻言大喜,再无疑虑,欣然送公叔?鞒鲇?

    等待中的日子,往往是很煎熬的,尤其,这件所等待的事情,偏偏又是最不愿看到的那一桩。

    一连三日,公子括就在承受这样的煎熬,没能睡上一顿安稳觉。

    三日之后,鲁世子戏即位的消息终于传来。也是在这三天里,公叔?髅咳斩寂扇死辞楸ǎ??永ㄕ獠胖?溃?约和??艿茉诠?械娜兆樱?赐??缓霉??

    第一日,世子戏急着即位,便很快遭到众卿大夫的反对,其中为首者,就是上卿公子元。自鲁侯敖薨后,公子元便沉心筹备其丧礼,周礼历来事死如事生,鲁侯敖头七未过,世子戏就匆匆寻求即位,不仅违背孝道,甚至冒犯了礼法。

    第二日,世子戏与众大臣的关系愈加紧张,上卿公子元称病不朝,世子戏便把怒火撒到下卿身上,他当堂质问公叔?鳎??伪?ń桓??永ǘ?皇鞘栈爻?小6源耍???髟缬卸圆撸?阋月彻?衬谔┥娇堋⒋笠霸粑雌轿?桑?芫?鞔稹

    第三日,世子戏在朝中接近众叛亲离,竟向娘舅之国求援,很快,齐侯无忌便派右卿高仲出使,竟明目张胆带上五千齐军,大摇大摆地进驻曲阜城外。此举一出,鲁国震惊,朝野哗然,这是何等丧权辱国之行,与兵临城下又有何区别?

    不管怎样,世子戏还是在齐国势力的干预下,顺利即位,至此,世子戏摇身一变,成为了鲁侯戏,即鲁国第十任国君。

    可就在鲁侯戏即位不到半个时辰,鲁邾边境的公子括兵营中,却有稀客将至。

    “禀报主帅,”斥候匆匆来报,“曲阜似有车队开来,距此不到五里。”

    “车队?”公子括神经一紧,“来了多少兵马?”

    斥候道:“非是兵马,像是普通车队。”

    公子括心下松了一口气,喃喃道,“我道是齐国兵马,哼,料齐侯也不敢这般大胆,”又奇道,“是鲁世子……呸,鲁侯的旗号?”

    “不像,”斥候拿不定主意,“是赤色旗号,属下看不清楚。”

    “赤色?”公子括思索片刻,“对了,大周尚赤,莫非是大宗伯使团来了?”转念一想,大周使团不是应该在曲阜的官驿内么,怎么会突然来这里拜访自己?

    这一刻,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性——是替鲁侯戏当说客,劝自己交出兵权?还是周天子传下旨意,要治自己拥兵反叛之罪?抑或是替齐侯当说客,来逼自己就范?公子括越想越不是滋味,索性不去多想。

    不一会儿,来访车马的旗号越来越清晰,待斥候再报时,已知是大周使团前来。

    公子括心神不宁,却不敢失了礼节,忙将孝服换上,收拾妥帖,与从人一道出营相迎。

    王子友下车与公子括见礼罢,奉上挚见之礼,无非是些致丧之物,低声道:“长公子,请节哀。”其后,方兴也来慰问,公子括连连答礼,并将对方引入帐内。

    两位正副使在帐中坐定,公子括警觉地问道:“二位上使,今日前来造访,怕不仅仅是致哀这区区小事吧……”他话说一半,仔细观察眼前二位贵客的反应。

    方兴倒是面无波澜,王子友却稍稍动容,微笑道:“倒是有个镐京来的旨意,要宣于长公子。”

    “镐京?莫不是天子的旨意?”公子括心中咯噔一下,料想自己猜得不错,二人此来,果然与周王静有一定干系。可前番随先君去京城朝圣,周天子对己并不好感,今日传旨,恐怕未必是甚好事。可王子友历来是敦厚之人,他面露悦色,似乎没有恶意,那又是为何?~

    王子友见他犹豫,便站起身来,从副使方兴的背囊中取出一团赤布包袱,恭恭敬敬打开,双手见内中的一束帛书捧出,递在公子括身前,“请公子过目,便知端的。”

    公子括心焦如焚,却不得不强作镇静,谢恩后接过帛书,展在手中,一口气从头看到末尾。帛书字数不多,却让他读得心花怒放,若不是碍于有天子使臣在前,怕是会控制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王子友见状,贺道:“天子策命公子为鲁国亚卿,还望你不吝劳苦,勿负圣恩才是!”

    周王静虽然剥夺了自己嫡长之位,却转头册封了亚卿一职,虽说于大事无补,却让公子括吃了一颗定心丸。他脑海一时空白,竟失口问道:“此事若我君弟不依,又当如何?”

    “这……”王子友没想到他突发此问,也是一愣。

    这时还是方兴出来圆场,不疾不徐道:“公子身披斩衰之哀,悲戚甚重,怕是忘了天子命诸侯卿士之礼。周礼有成例,大国三卿,上卿、亚卿皆命于天子,下卿由诸侯自命。鲁国与齐国一样,皆是大国,故而上卿、亚卿本为天子策命,非是鲁侯所能左右。”

    王子友也道:“鲁国乃周王室叔伯之国,于诸侯之中最是亲近。且鲁国亲亲尚恩,诸卿相历来都是由鲁侯手足、宗亲出任,今鲁国的上卿公子元,不就是先君的庶兄么?兄弟之间本该和睦,昔日圣贤周公旦平定三监之乱,杀管叔、流蔡叔、贬霍叔,伤感手足相残,哀悼不已。今鲁国乃周公之后,君臣兄弟,更是应当摒弃小愿,而成大节才是。”

    公子括听罢,如坠梦中,一时回不过滋味来。他隐隐能感觉得到,不论是王子友、方兴,还是远在镐京的周王静,似乎都对自己的新任鲁侯弟弟不满,他罔顾君父停灵未葬,反而急于即位,走到了周礼的对立面。

    还在恍惚之时,只听方兴痰嗽一声,公子括连忙抬头,看见方兴递来的眼神,这才发觉失礼,赶紧跪地叩拜,口称“万岁”。

    王子友赶紧来搀,不忘叮咛道:“公子,你如今手握兵权,领兵在外,颇令你君弟担忧呀。天子既然已册封公子为亚卿,还望尽快回兵曲阜,向鲁侯复命才是。”

    公子括皱了皱眉,沉默不语,他没有主意,一时应允也不是,拒绝也不是,只是呆立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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