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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明堂朝华 > 第六十三章 错爱辞却君恩负
    1

    “大周军队进入阿尔及尔,法兰西帝国失去北非。”

    “俄罗斯帝国与大周签订互不侵犯条约。”

    “美利坚合众国宣布在周法战争中保持中立。”

    “法兰西帝国反战运动激化,动员能力下降34%。”

    ……

    随着一条条信息从眼前的显示器前滑过,柴永华瞟了眼不远处座席里的柴小白和她身边的两个同伴脸上的焦虑神色,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他扭动了一下肥胖的身躯,在椅子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点了点显示器上的地图,对身旁的两个男生低声吩咐:“海军在印度洋的基地准备,38到40回合的时候,给她来个突然袭击,切断她的补给线。”

    “闭门会议环节,一定和德国谈好,到48回合,抄她后路。”

    “殿下,这两招够厉害。”其中那个戴眼镜的男生用夸张的语调小声恭维道。

    “哼,找两个没见过世面的菜鸟过来,就想滥竽充数。”柴永华轻蔑的说,接过另一个男生递过来的可乐,灌下一大口:“不知死活。”

    这是一间高大通透、装饰简洁的椭圆形大厅。灰白色的大理石地面中央是马赛克方砖拼成的地球图案,十几个座席在它周围呈圆弧形排开,每个座席里都坐着两三个学生,面前桌上的国旗代表他们所指挥的国家。在明德未央最重要的课外活动——“全球决策模拟”中,柴永华每次当仁不让的都要选择有着诸多属性加成的“大周”,因为他事事都必须优先。

    在今天的这场模拟战争中,他只有一个目标,用最彻底的方式,把法兰西帝国从地图上抹掉。因为指挥这个国家的人,根本没资格坐在这间大厅里和他对弈。

    柴小白……他令人讨厌的堂妹,自作清高孤傲,其实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骗子。虽然柴小白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叔叔,娶了外国籍的妻子,根本没资格觊觎帝位,对他家完全不构成威胁,但一想到祖父无原则的溺爱这个各种惹是生非的“外国小丫头”,柴永华就怨气难平。

    至于柴小白的那两个“跟班”,就更是莫名其妙,平民出身的他们,居然混迹明德未央,堂而皇之的坐在这个只有皇室子弟才有资格进入的赛场,指手画脚。想到这里,他的脾气又上来了,猛拍了下键盘:“不等了,行动提前开始,36,不,35回合,就揍他们。”

    戴眼镜的男生一边开始紧张的计算结果,一边提醒道:“殿下,要是太早结束,永平那边……这次得分会比我们高的。”

    柴永华看了一眼右前方挂着美国国旗的座席,斜靠在座椅上,面容清秀、瘦弱得甚至有三分病态的柴永平,是比柴永华小一岁的弟弟,有着与哥哥迥然不同的身材和性格——虽然柴永华耻笑他的文静为“娘炮”,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弟弟思维敏捷在自己之上。一直以来,在“全球决策模拟”里喜欢选择共和制而非君宪制国家的柴永平,都是柴永华针对的主要对手,但今天情况,显然有所不同。

    “没事,这局让他得第一好了。”柴永华略略迟疑之后,冷笑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今天就是想要看那三个人提前滚蛋。”

    2

    “今天真的是一败涂地啊……没想到,居然提前滚蛋了。”路启平高挑的身子躺在火车座椅里,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有气无力的说:“早知道在柴永华这个死胖子面前丢这么大脸,我们真不该去未央。”

    “第一次玩,输了很正常么。”唐宛笑着开解他:“你上次在飞机上修理了柴永华,现在不过是平手了。”

    “周末这么好的天气,还不如找牧远宁宁去游乐场玩呢。”路启平看着夕阳映照下远处的风景,嘟囔着说。

    “可这是小白第一次参加‘全球决策模拟’,她在明德未央朋友又不多,我们能不上前吗?就算什么也不懂,帮她充个场面也好啊,总不能让语安语定来吧。”

    “嗯,这倒是。”路启平点点头,突然一下又来了精神,直起身子,猛地一锤面前的小桌板:“下次我们做好功课,非要找死胖子报这一箭之仇不可!”

    “这才是路启平同学该有的样子么!”唐宛夸赞道。

    “其实,刚才我还想着呢,这次美国首鼠两端,却在亚洲暗自布局,最后渔翁得利,实在是很绝的策略。而且,我发现了,柴永华对美国也很不爽,这次是为了对付我们,才放了美国一马。要是下回再来,我们不妨这样,”路启平说着,把手机摆在小桌板上,点亮屏幕,调出局势分析图:“先利用和俄国的同盟加成,拖住德国,然后……”

    路启平一边在屏幕上指指点点,一边起劲的说着,却突然停下了,他抬眼望着对面的唐宛,望着她探身趴在小桌板上,认真聆听的样子,感觉自己有点痴醉。窗外透过来的金色阳光,洒在她轮廓柔和的脸庞上,她的嘴唇轻轻抿着,闪动的长长睫毛下,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自己,透出几分吸引人的聪慧,又有几分迷惑人的可爱。

    “怎么了?”唐宛的眼睛瞪大了,不解的问:“要是提前放弃北非,那我们的下一步是……”

    “唐宛!”路启平猛然伸出胳膊,一下紧紧抓住她的手。

    猝不及防的唐宛立马红了脸,急着拼命把手抽了出来,坐回到对面的座椅里,窘迫的看了看四周,小声说:“干……干嘛呀。”

    路启平好像突然清醒过来,也跌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他望着窗外,一言不发,在安静而窘迫的气氛中不知过了多久,路启平才突然幽幽的说了句:“那是去年的元旦,我和牧远两个,坐的也是从未央回雍津的车……”

    唐宛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开始说这样一段话,她仍然没有做声,继续低着头,掩饰自己的不安,也凝神的倾听着。

    “那天,你和宁宁去大幸运城参加罗明的生日派对,他开玩笑的问我,生日那么隆重,会不会压力山大,我想也没想,就告诉他,罗明喜欢的是宁宁,又不是……”说到这里,路启平仿佛卸了浑身的力量,出了一口气:“这是第一次,我们俩可以确认,彼此喜欢的人……都是你。”

    唐宛心跳得厉害,她最不想面对的结果终于出现了。虽然她早就猜到两人的心思,但还是希望路启平对她并不是真的有那种意思。即便路启平总是在她最孤独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她仍然企图说服自己:“启平那样直爽的人,有事应该会直说的吧,要是没有说,唐宛,那就是你多想了……”

    更让她烦恼的是,每每路启平真的像一个“好友”那样表现时,她又会有一点点失落,为此,她不止一次在心里痛骂这诚实得几乎混账的感觉,这是对梁牧远的亵渎,更是对路启平的不公。

    “排练《柳毅传书》的时候,我曾经对牧远说,我不喜欢柳毅,明明爱着龙女,却装腔作势,不如钱塘君,直来直去,”路启平说着苦笑了一声:“可我没想到,我自己才是装腔作势的那个,我太怯懦了,即便在牧远已经约了你之后,我还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对不起,启平。”唐宛吃力的说:“是我太迟钝……我……我应该早对你说的。”

    “迟钝的是我,”路启平说:“我知道,你和牧远,都怕伤了我的自尊,希望我自己明白,可谁叫我不知进退呢。在显德宫那天晚上,牧远都抱住你了,我居然还没死心……”

    “启平,你别说了……”唐宛觉得自己的眼角有些湿润,此刻,她只想伸手去拉住路启平,却又怕让他误解,终究还是忍住了。

    “后来,杜智美对我说了,你告诉她的那些话。说来有趣,当时,我觉得心里好像放下了一块石头,不管怎么说,我总算可以确认这个事实。”路启平说着,略略提高了音量:“可是,我又有些不甘,我想,不行,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说一次,如果没有说,我这辈子都会后悔死的……所以,唐宛,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

    几秒钟的沉默后,唐宛抬起了眼睛。

    “对不起,启平……我……我想和牧远在一起。”她挣扎着说完,一种被撕裂的疼痛,从胸膛扩散到整个身体,她的手微微颤抖着,紧紧揪住座椅。

    “好了!成就达成!”路启平突然站起来,大吼一声,引得车厢里其他人都纷纷侧目。

    “你快坐下吧,这是怎么了?”唐宛小声催促道。

    “路启平人生成就之一——向唐宛告白,已经达成!”路启平居然一扫脸上的阴霾,露出灿烂的笑容,让唐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对方又要搞出什么自己难以应付的花样,心里一阵慌乱。

    “那么,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路启平盯着她,一本正经的问。

    “喂……你都说了些什么啊……”唐宛冷不丁被他突然这么一问,羞得不行,气恼的说:“谁要去想那样的事……”

    “喔,这么说来,我还有机会呢。”路启平又换成了往日里自信大气的口吻:“不错!我知道敌人非常强大,我不会直接和他对抗的。战争的精髓,在于抓住敌人犯错误的机会,等着吧!对付梁牧远也好,对付柴永华也罢,道理相同!”他说着,重新点亮了小桌板上的手机:“你看,我们放弃北非,就是收缩战线,让英国和大周在这里消耗掉他们的力量,大周迟早会犯下和我们一样的错误。下一步要做的,就是用最大的利益交换,巩固与德国的关系……“

    “路启平……你……“唐宛简直哭笑不得。

    车窗外,下坠的夕阳终于没入了远方的地平线,将最后一抹艳丽的紫红留给黄昏的天空。

    3

    “路启平这家伙真的那么搞笑啊……哎呦,不行,简直逗死我了,我笑得拉链都拉不上了,你快进来帮我一下……”

    楼宁宁银铃般的格格笑声从试衣间里传来,坐在门旁椅子里的唐宛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起身进去,弯下腰,帮她把黑色礼服裙上的拉链仔细的拉好,一边抱怨道:“你还笑,我都快要愁死了,我还以为他已经想明白了,以后不再谈这事了呢!”

    “其实呢,你也不用这么认真,”楼宁宁一边说着,一边蹬上脚边的高跟鞋:“我觉得启平未必没想明白,说那些话,也就是嘴硬罢了,怕在你面前失了面子。”

    “但愿吧。”唐宛嘀咕道。俩人一起走出试衣间,在大穿衣镜前站定,楼宁宁一边摆出各种姿势自我欣赏,一边笑着说:“其实,最近老跟他在一起的那个高一女生,叫杜什么来着……”

    “杜智美。”

    “对,杜智美,挺可爱的,还拿过明德家政比赛烘培组金奖呢……哎,你看这身怎么样,看上去是不是很知性?出席这种文化派对,我觉得还是这样好。”

    “唔……”唐宛退后两步,仔细端详着好友,点点头:“我觉得是,刚才那两套有点太活泼了,这身雅致些——不过鞋最好换一双,选一双装饰简单的。”

    “好,听你的。”楼宁宁走到陈列着一排排鞋子的柜子前,边挑选边问道:“唐宛,酒会那天,你们游学团的几个人都会去吧?”

    楼宁宁说的“酒会”,是名为“失落之丘”的凰州故城出土文物展览的开幕酒会,由国家历史学会、凰州市府合力举办,罗氏文化基金会赞助,将于帝国历史博物馆附属酒店举行。鉴于这是国内重要的考古发现之一,又是“太傅”诸鸿云亲自推动,所以首都圈的文化名流们都不愿放弃出席的机会。楼宁宁和罗明已经分别从各自的父亲那里拿到了邀请函,这是他们第一次参加重大社交场合。而游学团参与凰州之行的几个人,也从诸鸿云办公室收到了邀请。

    “嗯,启平、小白和我会去,牧远和雅南去不了,那天雅南家正好有个重要的慈善晚宴。”

    “切。”楼宁宁一边把鞋子拿着在脚上比划,一边撇撇嘴:“她家的晚宴,非拉上牧远做什么,天天慈善慈善,一家子大善人——”

    被她的毒舌逗得忍俊不禁的唐宛,笑道:“其实牧远也是老大不愿意,不过梁夫人要出席,他只能跟随了。”

    “对了,你既然去酒会,也挑一身衣服吧,”楼宁宁大方的说:“就当……就当祝贺你回明德的礼物好啦!对了,那套我穿着有点紧的,淡蓝色镶边的就不错……我让他们拿来……”

    “不了,”唐宛止住她:“我有一套上次在法国皇太子舞会穿过的白色礼服,改改就可以的。”

    “别呀,人家都说,礼服不能穿两次的,而且,这种场合,还是传统礼服比较好。”楼宁宁煞有介事的说:“拿来你先试试嘛,试试再说,好不好?”

    4

    “诸老,吕骁教授来了。”

    半躺在花园中藤椅里闭目养神的诸鸿云,听见仆人在自己耳边轻声报告,立刻睁开了浓重白眉下的双眼,坐起身来。

    “诸老师。”一个三十多岁,脸孔方正、样子精明干练的男子快步走过来,浅浅一鞠躬。

    “少骅。”诸鸿云招呼道,指了指身旁的藤椅:“坐吧。”

    待到仆人上茶后退下,诸鸿云指着杯子说,“这是玉泉水,你尝尝。西北苦旱之地,你怕是好久没喝过像样的茶了吧。”

    吕骁笑笑:“那边水是不够,有时候停水了,还得和学生们一起去排队等消防车过来。”

    “所以把你借回来一段日子,调剂调剂嘛。”诸鸿云说:“住处他们都给你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在信国的历史学院,谢谢老师。”吕骁欠身道。

    “好,你在《国家历史》上那篇《临州之战:英雄创造历史》我看了,观点新颖,可惜史据不足。” m.a

    “让老师见笑了。”

    “知道见笑就好,这次让你来主持这个凰州故城课题,可要把东西给我弄扎实了。”诸鸿云虽然这么说,口气里却没有责备的意思,更多的是对出色后辈的欣赏和期许。

    吕骁倒有点不安的样子,他看着诸鸿云,有点迟疑的说:“其实,这个课题,我还是觉得……鲁子昂学长,比我更合适。”

    “他么……”诸鸿云不以为然的摆摆手:“现在是位子有了,胆子也小了,像他老爸。我看,让他来搞,是搞不出什么名堂的——整天跟我说的就是,敏感领域,还是萧规曹随的好。要是都萧规曹随,到我们这辈,史家就可以都寿终正寝了,还要你们做什么。”

    听见老师毫不客气的批评首座大弟子,吕骁觉得不宜置喙,只是笑笑。

    “找你来,是为了这事。”诸鸿云换了话题:“周末的凰州故城文物展酒会,我想让你来代表我致辞。”

    “我?老师您不去吗?”吕骁有点意外。

    “我当然要去,不过,”诸鸿云端起茶杯,品了一口:“你离开首都学术界久了,我想让你露个面,这样,以后工作,找人见面也方便些。”

    吕骁默然无语,当年,他身为诸鸿云的得意弟子,独自去名不见经传的西北小城河阳教书,一方面是浪漫主义情怀的驱使,一方面,也是想要逃离学术界令人窒息的空气。不过,老师的好意,又让他觉得难以启齿拒绝。

    “好了,少骅,老师知道你的书生脾气。”诸鸿云觉察出弟子异样的神气,拍拍他的肩膀:“这样,你把这个课题弄完,我就放你回你的大西北去……我现在精神比前些年差了很多,真的有点干不动了……就算你帮我的忙,好吗?”

    见老师说了这样的话,吕骁觉得再不表态,就有违弟子之道了,他赶紧站起身来:“老师言重了,少骅从命就是。”

    5

    薄暮时分,昭国公府主楼前,狮子之泉的金色景观灯点亮了,将奔涌的水流和气势磅礴的群狮映照得明亮剔透。

    穿着藏青色礼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梁牧远,匆匆走出主楼大门,看见停在台阶下的两辆汽车和等待的司机时,有点意外。

    “阿成,没通知你吗?”梁牧远问为他打开车门的司机:“今天我和夫人一起去,坐乔叔的车。”

    “你回来之前,夫人已经提前去成国公府了。”阿成解释道:“临走前让我送你过去。”

    “哦……”梁牧远又转向一旁神态有点拘谨的另一个司机,由于是新来的,梁牧远有点记不住他的名字。

    “邓浩。”机警的司机赶紧自报家门。他身材瘦小,可一副很精神的样子,

    “对了,邓浩。”梁牧远问:“你不是要送启平去参加酒会的吗,怎么还在这里?”

    “是,我是按乔叔吩咐的时间在这里等的,但启平少爷……一直没回来。”

    “这个路启平,搞什么鬼。”梁牧远不满的说,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路启平,你在哪呢?”

    电话那头路启平声音听起来有点异样:“我和杜智美在一起……“

    梁牧远皱了皱眉头:“你不是要和唐宛去酒会吗?怎么还不去接她?”

    “是这样,”路启平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急促:“我……我和智美在独角兽之屋,她刚才接到一个邻居的电话,说她家里出事了,来了很多警察。可是,她打家里谁的电话,都打不通……她快急死了,想自己打车回去。她家在枫林溪谷,太晚了,我不放心,想陪她一起……”

    “喂,你跑了,岂不是放了唐宛的鸽子?!”梁牧远急了:“枫林溪谷这么远,你晚上还回得来吗?!”

    “可是,我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去啊。”路启平解释道:“宁宁和罗明不是也去酒会吗,让他们和唐宛一起吧。”

    “可人家早就提前和罗先生一起过去了!”梁牧远大声说。

    “那……那怎么办?”路启平也急了:“酒会那个地方也不近,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要不……”

    就在好友纠结的当口,梁牧远已经用几秒钟做出了决定:“好了,别‘要不’了,这样,你们也别打车了,我派一辆车送你们去枫林溪谷。唐宛……我陪她去。”

    “哎?”路启平吃了一惊:“那雅南他们家那边……”

    “妈已经去了,我看也不用这么多人,反正都是千篇一律的场面应酬。”梁牧远不耐烦的打断他:“你不用管了,有什么事,及时联系我。”

    挂断电话之后,梁牧远对邓浩说:“枫林溪谷,你知道吗?”

    “知道,白鹭湖边的高尚别墅区,离这里……”邓浩略一思忖,很快继续答道:“……大概有七十多公里,下了高速公路,有六、七公里盘山路,晚上不太好走,我会小心的。”

    “好。”梁牧远显然对他的回答非常满意:“那你现在立刻去文雀路的独角兽之屋咖啡馆,接启平和他的朋友,然后把他们送到枫林溪谷。”

    “明白。”邓浩答应一声,小跑着回了自己的车,发动引擎。

    “阿成,我们去明德。”梁牧远吩咐完,坐进了汽车的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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