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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明堂朝华 > 第五十八章 变生岁夜匿谋深
    1

    “那天我是让.拉雷纪念医院急诊病房的值班负责人,伤者和志愿者都很多,可我还是对那个女孩印象深刻,因为她是东方面孔。”电视屏幕上,面色红润、留着短须的中年男子说:“而且,她的左脸颊有挫伤,但情况不严重,所以我让护士帮她简单处理了一下。”

    “那么杜兰医生,您对她最近接受法新社采访时的描述,有什么看法?”

    “我觉得她说的都是事实,所以,我无法理解蒙托先生的指控。”杜兰医生严肃而肯定的说:“那天,我也没有想到她是一位公主,我们都是出于责任感在救助他人,更没有想到这些工作后来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声誉和好处——这恐怕是那些阴谋论者无法解释的。”

    “杜兰医生说到‘声誉’这个单词的时候,”导演吩咐道:“把镜头切一下他胸口的奖章,好,我们再看一下莱昂先生的那段。”

    一个顶着满头卷发的胖子出现在屏幕上。

    “呃……我是在雾月大街看到公主殿下的……”他的声音有点结结巴巴:“那时她蹲在一间商店门口,向路边的人求救。我……我觉得应该帮帮她……”

    “那么您为什么没有呢,莱昂先生?”对面的记者问。

    “我停下来了!我发誓!我是想帮她来着!”卷发胖子突然失态的大叫起来,但马上又放低了声调:“后来又有枪声,我……我才吓跑了……”

    沉默片刻之后,他吃力的说:“我觉得……我们不该再怀疑她的义举,毕竟,那时候没有一个法国人停下来帮她……该忏悔的,难道不是我们么……”

    “皮埃尔先生,这一句要去掉吗?”剪辑编辑回头征询道。

    “不用,这很好。”导演紧盯着画面:“忏悔……也是一种美德。”

    站在导演身后的乔瑞.埃尔克森抱着胳膊,看着大屏幕上的剪辑画面,面色沉重。作为从直升机上发现雾月公主的新闻记者,丑闻爆出后,他也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但现在,自从柴小白接受两国新闻社联合采访,公开否认蒙托的指控后,他明显的觉察到,曾经一边倒的民意正在分裂——而他自己,似乎也是一样的纠结,更何况,他还因为那篇报道,获得了去年的法兰西新闻奖。作为记者,职业的偏执也在不断拷问着他——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

    “埃尔克森先生,这是您的急件,需要您本人马上签收。”推门而入的勤务员,将一个厚厚的大信封递给他。埃尔克森看到寄件地址,不由得一愣。他抓过笔,飞快的签完自己的名字,心急火燎的撕开信封,坐到一旁的椅子里,抽出里面的文件夹。

    “怎么了,乔瑞?”过了好一会儿,导演才发现伙伴从身后离开了,扭头看去。

    “我说皮埃尔……”埃尔克森抬起头来,脸上显出怪异的神色,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今年的新闻奖,也许又是我们的了……”

    2

    “当当当,大餐开锅了!”路启平掂起火锅盖子,看着沸腾的高汤,乐呵呵的说。

    工作间兼会议室里,弥漫着诱人的香味,橡木圆桌已经被铺上了桌布,正中放着电磁炉和汤锅,一盘盘色彩鲜艳的菜肴环绕四周,在暖黄色吊灯的照耀下,显得分外诱人。

    “好香啊。”唐宛探起身子,把鼻子凑近火锅,美美的吸了一口气:“我还没在年夜饭吃过火锅呢。”

    “南方北方习俗不同咯,不过,我也没有呢。”路启平一边忙着把肉片扔进锅里,一边笑道:“以前我和老爸的年夜饭,都是在欧洲吃牛排啊肘子啥的,有一年,我们俩还因为暴雪被困在山顶,用咖啡和硬面包过了年,你信不信?”

    “这么传奇啊?”唐宛也笑了,她停了停,歉然的说:“今年你来陪我,也不能和路叔叔在一起,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别在意,其实正中我下怀。”路启平摆摆手:“今年是人家新婚的第一个春节,我也不想去凑热闹。”

    唐宛忽觉失言,没有回话,默默的喝了一口橙汁,掩饰气氛的尴尬。

    路启平却好像没发现她的不安,仍然自顾自的说道:“说起来,只有我来陪你最合适。小白不必说了,敏感时期,她必须参加春节庆典,雅南嘛,卓南哥今年第一次当家做主,她也不能不回去。”路启平说着用漏勺捞起一片肉,放到唐宛的碟子里:“牧远呢,梁叔叔今年居然取消了度假计划,不知道为什么,所以,他家的应酬也少不了……”

    “其实……他们给我在冰箱里准备了东西,都挺好的……”

    “大过年的,就让你用微波炉吃那些玩意?”路启平撇了撇嘴:“我也不忍心呢。”

    唐宛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浮现出往年在家里,妈妈忙碌着准备年夜饭的情形,虽然只是两人世界,但也总是会有一桌子菜,温暖红火。今天下午,当她打开冰箱看到几只灰白色的餐盒冷冰冰的码在里面时,委屈的眼泪险些就流了下来,而拎着两只满满的大塑料袋出现的路启平,一下子让她心里好受了许多。

    “谢谢你,启平。”她小声说。

    “别谢我,这些都是牧远让家里厨房准备的,他说,你一定会想家的,可惜没办法给你做凰州米粉。”路启平抱怨道:“照我说,他们不让你离开这儿,至少该允许阿姨过来陪你。”~

    “不是保密需要吗……”唐宛怔怔的盯着翻腾的火锅:“而且,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人家也不会想到吧……”

    路启平看见唐宛难过的样子,忙不迭的道歉:”对……对不起,我怎么又提起让你不开心的事……我自罚一杯……“说着,拿起手边的橙汁,一饮而尽。

    唐宛露出笑容:“你来陪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路启平刚想再说点玩笑话逗她,就听到手机铃声响起,他一看屏幕:“哎,牧远来拜年了,我还以为他把我们忘了呢……喂?牧……什么?现在看电视?法国国家二台?”他一边说着,一边找到遥控器,按亮挂在墙壁上的电视。

    阿方斯·蒙托的照片和一脸严肃神情的男主播出现在屏幕上。

    “喂,那上面说什么?”路启平看着电视画面,却茫然不明就里,着急的问。

    “……雾月公主事件中的关键人物……前阿尔及利亚军团退役少校……阿方斯·蒙托……今晨被发现在其位于巴黎附近里弗兰镇的寓所中自杀身亡……自杀前,蒙托向本台寄交了一份邮件,他在信中表示忏悔……身为一位荣誉军人,在金钱的诱惑下背叛了诸神与国家……邮件中的证据涉及……德国情报人员向他提供高达1000万法郎资金以及……”

    唐宛直着眼睛,机械的翻译着主播说的话,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而一旁的路启平,更是目瞪口呆。

    他们身后,白气升腾的火锅中,热汤翻滚。

    3

    爆炸声和枪声不断从身后传来,前后左右的人都在拼命奔跑着,哭喊声响成一片。

    唐宛也夹在这奔逃的人群中,她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只能随着人们,跌跌撞撞的一路向前。“救……救我。”一个虚弱的声音传到耳边,她停下脚步,只见不远处,一个白发散乱的干瘦老人躺在地上,他土黄色的衬衣皱皱巴巴,胸口挂着两枚奖章,裤子上满是血迹。

    “您怎么了?先生?”她弯下腰去,扶起他。

    “腿,腿被踩……”痛苦的声音。

    唐宛抬起头,望着四周,想找人来帮助自己。“你好,你好!”她不停的说,但没有人理会,只有一个满头卷发的高大胖子扫了他们一眼,站住了。

    “一起帮帮这位老先生好吗?”她乞求道。

    “为什么?”胖子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他已经死了……”

    唐宛低下头去,发现怀里的老人紧闭双目,脸色白得像纸一样……她吓得浑身一抖,松开了双手。

    “很显然,死者是一个骗子。”一个穿着黑色西服套装的男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俯下腰看了眼蒙托,肯定的判断道。

    “先生,你也是个骗子。”他站起身,用同样冷酷的语气对卷发胖子说。

    唐宛转身刚想要走,却发觉胳膊被紧紧的抓住了:“小姐,你——也是一个骗子。”她看清楚了他的脸,是袁伯平,玳瑁眼镜的镜片反射出寒光。

    “我不是!”唐宛哭着大叫一声,用力挣脱,却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唐宛,你怎么了?”“唐宛!”焦急的呼喊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中,唐宛挣扎着从床前的地毯上爬起来。

    “牧远!启平!”她顾不上开灯,飞也似的跑过去打开门,一头扑在了门外梁牧远的怀里。

    看着紧紧搂住唐宛的好友,一旁的路启平怔住了,他的胸口好像被巨大的铁锤狠狠的砸中,而且那铁锤,最终紧紧塞在胸膛里,未曾拔出,令他呼吸困难。呆了好一会儿,他才稳定了情绪,尽量用镇定的语气说:“唐宛,你怎么了?我们听见你的叫声。”

    “我……我看见他了……”唐宛用颤抖的声音说,她的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是……阿方斯·蒙托……?”梁牧远小心翼翼试探着问。

    “嗯。”唐宛不断的点头,胳膊抱得更紧了:“他……他死了……就在我怀里……我没能救得了他……还有……”

    “唐宛,这不是你的错。”梁牧远打断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你只不过是做了你应该做的。”

    “这是怎么了?”走廊黯淡的灯光下,睡眼惺忪的李雅南穿着睡袍出现在自己房间门口:“我听见有人叫什么来着……”

    听到李雅南的声音,唐宛好像一下惊醒过来,她赶忙放开了梁牧远,退到一旁,解释道:“对不起,吵到你了,我没什么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哦。”李雅南显然还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她不高兴的嘟哝了一句:“没事那就睡觉吧。”说着打了个哈欠,转身进去了。

    梁牧远看了看路启平,对唐宛说:“要不,我们陪你进去吧?”

    “不,不用了……“唐宛赶紧道。

    “还是陪你吧。”路启平说着提高了声音,好像再发泄什么不快:“反正我也睡不着,睡着了等会又被你叫醒。”说着,自顾自的走进屋里,一屁股在沙发里坐下。

    唐宛尴尬的看了梁牧远一眼,小声说:“那……那你也进来坐坐吧。”

    三人沉默而对的局面并没有维持太久,沙发上半躺的路启平,姿势很快就变成了全躺,还发出沉闷的鼾声。梁牧远看着他,摇了摇头:”这家伙真会找地方……”。唐宛放下手里的书,打开柜门,拿出一条毯子,给他轻轻盖上之后,走到梁牧远身边坐下:“要不,你回去休息吧,我守着他,反正我也不敢睡了。”

    “那不行,我不放心。”梁牧远微笑着小声说。

    唐宛红了脸,瞪了他一眼。

    4

    随着清脆的响声,光亮的白色主球撞开了排列整齐的球组,它们在无影灯下四散开来,黄球当即入袋,飞快滚动的橘球碰到边缘之后,弹射穿越了大半个桌面,也准确的落进了袋中。

    “开局不错呢。”徐瑾弯腰看了看球桌上的局势,从丈夫手里接过球杆,用枪粉轻轻擦拭着前端。

    “不怎么样。”梁国英脸上是意犹未尽的样子:“闹得满天星斗,才拿掉一个无关紧要的孙老学究,柳子翔还是没伤筋动骨啊……还有江家,我敢说,这后面肯定有江明恩的事——光是召回,也太便宜他了。”

    “你也别想一口吃成个胖子嘛,这叫敲山震虎,震的不仅仅是柳子翔,还有江老爷子。”徐瑾把球杆递回给梁国英:“孙博兴是给柳子翔和江源背的锅,我看,以后不管再任命谁,也不会再有人愿意重蹈覆辙。他们亲德外交这条腿,算是跛了。”

    “唔。”梁国英又俯下身去,瞄准红球:“对了,法国昨天宣布,欢迎我们参加北非的联合维和计划,在非洲的突破口总算是打开了。”

    “是吗?”徐瑾笑道:“那陛下可是龙颜大悦喽?”

    “当然,”梁国英一边说着,一边将球杆轻轻一送,位置绝佳的红球应声入袋:“没想到,懿德公主这颗棋子居然撬动了整盘棋局。”

    “牧远这次也算是经过风浪,真的长大了。”徐瑾得意的说:“你看,新年那两天,他在家里待人接物,沉稳大气得很。”

    “是啊,启平也是。”梁国英站直身子:“可惜星五不是我的副手了,这件事的内情也不便对他说,要不然,他也会高兴吧。”

    “牧远他们明天就搬回家来。”丈夫一说起原来的助手和好友,就总是带着伤感和遗憾,徐瑾赶紧转移了话题:“你不多留一天?”

    梁国英想了想,说:“不了。首都那边还有不少事,你替我犒劳一下他们……嗯,让老胡弄几个拿手的大菜。”

    5

    “这是各位在这里的最后一个上午了。”袁伯平冷冷的目光,透过玳瑁眼镜的镜片,望向眼前的五个少男少女。

    唐宛被那目光看得很不舒服,她微微低下头去,心想,能够不再和这个人打交道,也算是一种解脱了吧。

    “虽然我们的工作获得了圆满的结局,但作为禁卫局情报调查部26号专案的负责人,我最后还是要提醒诸位,本案的保密期是无限期,你们不可以对任何其他人提到这里发生的事情。”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答了一声:“是。”

    “尤其是你,唐宛。”袁伯平把目光转向她:“我们已经了解了你的家庭情况,回去之后,请你按照我们拟定的说法,向你的母亲说明,从2772年1月23日至今的这段时间,你仍然被凰州警署限制自由并调查中。”

    大家一下都愣住了,唐宛更是惊愕的睁大了眼睛,呆了两秒之后,她霍的站起身来:“你说什么?我妈妈……她,她一直不知道我在这里?!”

    袁伯平扶了扶眼镜:“按照保密条例,是这样的。”

    “那……那她这么多天都没有我的消息?!”那一刻,唐宛又惊又怒。这样说起来,无论是楼远图和王正谊,也不可能得到这里的消息,那他们会怎么对妈妈解释?一丁点儿音讯也不知道的妈妈,会是怎样的一种绝望?唐宛仿佛看到了除夕之夜,母亲独自枯坐在屋子里,守着电话,苦等自己消息的焦急样子,她全身发抖,一下子扑倒在身旁的茶几上,失声痛哭起来。

    “不是说早已经通知了唐宛家里了吗?!”路启平大声质问。

    “那是让唐宛同学在这里安心配合专案的需要。”袁伯平坦然道。

    “你们怎么能这样!”路启平正要站起身来,被梁牧远按住了,他紧锁着眉头,神色凝重的问道:“那么请问,唐宛什么时候能回家?”

    “我们可以安排今晚的火车。”

    “那她什么时候可以和母亲联络?”梁牧远立刻接上一句。

    袁伯平略一思忖:“离开这里之后就可以,我等会会把手机发还……”

    “现在就给我!你现在就给我!”听见这句话,唐宛好像弹簧一样的跳起来,泪眼婆娑的望着袁伯平。

    “请冷静。”袁伯平说:“我必须向你们宣布完全部事项后,才能恢复你们的通信权利。”

    “给我!”唐宛大叫着命令道,把房间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你们……你们凭什么……你们……”那一下大吼好像耗尽了气力,她的声音很快又弱了下来。

    袁伯平仍旧面不改色,用平静的口吻答道:“各位,我们都是大周公民,在国家利益面前,个人可能需要付出……“

    “我去你的国家利益!”

    随着一声高亢的暴喝,从唐宛身旁猛然站起身来的柴小白,大步径直走到袁伯平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猝不及防的袁伯平头一偏,身子一歪,虽然没有摔倒,但眼镜已经飞了出去,碰在壁炉上,跌落在地。

    “小白!”一直坐在角落里无言旁观的麦欣站起身来,厉声制止道。

    袁伯平红着半张脸,默默的在壁炉旁捡起眼镜,走到柴小白面前,直视着她愤怒的脸孔,然后把碎了一片的眼镜戴上,浅鞠一躬,用依旧不紧不慢的语调说:”殿下,您看,这不是又付出了一点儿代价么。“

    房间里一片安静。

    6

    熟悉的街道风景从车窗边滑过,虽然和蒙广达简慕容一起走在这里,不过是一个月前的事情,可唐宛感觉好像已经离开了几个世纪,甚至连整个人,都已经不再是一个月前的那个自己了。

    “唐宛同学,既然你回来了。”在前面开车的黄警司突然开口:“有件事你还是应该知道一下。”

    “嗯?”

    “郑小斯已经恢复意识了。”

    “啊?”唐宛惊喜的说,探起身抓住前面的座椅靠背:“什么时候?他现在怎么样了?”

    “在你离开三天之后。”黄警司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他康复状况不错,还帮助警方指认了那天打伤他的人,是蒙广达。”

    “不可能!”唐宛大吃一惊,愣愣的看着前方,喃喃的说:“那天……那天蒙广达不可能跟着我的,你们一定是哪里搞错了,郑小斯他怎么会……?对了!”她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再次抓紧了座椅靠背:“小简!我的同学简慕容,那天她应该和蒙广达在一起,她能作证!”

    黄警司看了眼满脸急切神色的唐宛,转回头去,不紧不慢的说:“我们已经问过简慕容了,她说,那天她没有和蒙广达在一起。”

    唐宛一下子傻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在梦幻中一样,这些天来发生的事,如同一个巨大的噩梦,却又如此完整,如此真实。

    “唐宛同学。”黄警司叹了口气,诚恳的说:“我个人觉得,案子有这么个结局,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最好的。无论郑小斯、蒙广达,还是简慕容,都不会向警方提供虚假的信息,他们也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尽管黄警司的语气和缓,可细细咀嚼了每一个字的唐宛,还是敏感的觉察到了其中的含义。

    “由于蒙广达是主动自首,被害人方面也表示事出有因,所以……”黄警司继续说:“法庭应该会从轻判决。”

    唐宛低头默然不语。巨大的无力感在她心中涌起,这种感觉伴随着她,从未央,又到凰州,紧紧捆绑着她,无法挣脱。

    “我能理解,你才十七岁,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国家大事,我不晓得是什么,也不想知道。”黄警司从后视镜看到唐宛的样子,口气更加亲切了,如同温和的长辈。“可我知道,那些对于你来说,确实是不容易。我的儿子,大你一岁,比你可差远了。今年高三,都快升学考试,可天天就知道追一个叫……叫什么麻麻苏的明星……”

    “……是麻苏苏吧。”唐宛终于被逗笑了。

    “哦。对,麻苏苏。”黄警司也笑了:“原来你也喜欢。”

    “是啊,我也喜欢……”唐宛望着车窗外的人行道,自言自语道。现在正是上学的时间,穿着校服的学生们或者步行,或者推着自行车,三五成群的走过。

    汽车拐进两旁榕树浓荫覆盖的小街,当看见院子门口那个在树下伫立等待的身影时,唐宛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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