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野站在原地,前后看了一下,无奈道:“我们又走回来了。”
蒲乐沮丧地说:“我们怎么又绕回原地了啊……另一位先生都跟我们走散那么久的时间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秦野双手插在裤兜里,“这里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哪里奇怪了?先生。”
秦野看向蒲乐,问:“刚才我们走那条通道的时候,你没有看见一些东西吗?”
“什么东西?”
如果要把蒲乐跟一种蔬菜联系在一起,那就是水嫩水嫩的小白菜了。
而小白菜此时正满眼单纯地望着自己。
这让秦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什么东西。 m.a
秦野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要先找到凌修比较好。”
“凌修?”
“嗯。”
“是那位先生的全名吗?”
“是的。”
“真好听,”蒲乐说,“一听,仿佛先生就站在我眼前一样,修长修长的身姿。”
秦野觉得别人当着他的面夸赞自己的男友是一件有些奇怪的事情。
一方面来说,他很喜欢听别人夸奖凌修,因为他确实出类拔萃,足够优秀,足够耀眼。
另一方面,作为凌修的男友,他越是听蒲乐毫不掩饰地表达他对凌修的敬佩之时,总难免小心眼地觉得自己的男友之位有些岌岌可危。
即使他知道,凌修只会是自己的。
秦野:“你这些话,应该当着他的面来说,而不是当着我的面。”
“嗯?为什么?”
蒲乐没头没脑地问出这句话之后,就有些懊悔。
雪谷村落里居住的人虽然少,但既然有人在的地方,那毕竟是会有江湖,会有斩不断的人情世故。他之前就听张乐平说过,隔壁住着的兄弟俩,常常因为对方多得到了一两句赞赏而互相嫉妒,兄弟感情变得如破房子般,稍微一碰,就会立马垮塌。
所以蒲乐认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无疑是在给秦野对凌修的妒忌上添柴加火。
他不应该这么做。
先生的提醒,不无道理。
于是他乖巧地进行着补救:“不过先生您也很优秀啊。”
秦野不知道蒲乐这突然一下唱的又是哪一出,眉头微动,问:“怎么个优秀法?”
蒲乐心里有些小快乐,既然先生都已经主动开口问了,这不就是在给他主动伸出台阶来让他往下顺着走吗?
所以,蒲乐拿出饱满的感情,真情实意地夸赞道:“先生,您除了身材颀长之外,还有很多数不清的优点。比如说您的眼睛特别好看,这一点应该有很多人都跟你说过吧?还有就是您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怎么说呢……很特别,不圆滑,不内敛,反而很外放,丝毫不掩盖自己那种桀骜不驯的性格特点……”
秦野:“这你都能看出来?”
“嗯嗯!”蒲乐点点头,“先生……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什么?”
“您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秦野,旷野的野。”
“这个名字也很好,很符合您的气质。”
秦野被蒲乐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阵令人牙酸肉麻的夸赞,从心底里油然生出一种“他这或许是从侧面论证我跟某人有多般配”的感觉,于是整个人都变得自在了不少,加快步子向前走。
而蒲乐此时心中想的却是:“幸好没有得罪秦先生,虽然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但说不定就会变成压垮两人兄弟之情的最后一根稻草。”
*
“先生,如果说,我们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通道里,那我认为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应该就是研究室的门了。”蒲乐提示道。
“嗯,我知道。”
“那我们还是快点走吧,我们一路上都没有碰见凌先生,万一……”
“没有万一。”秦野打断道。
听自己身边没了声响,秦野怕蒲乐出什么事,便扭过头去查看情况。
怎料却对上了一双很是动容的眼睛。
“……你这是怎么了?”秦野皱起眉。
蒲乐心道,再怎么浅薄的兄弟情谊,要是碰到了危难的时刻,也会比金坚。
但他没有把自己的真实想法给说出来,小心翼翼地生怕破坏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兄弟情,便说:“没什么。”
墙壁上挂满了水珠,落着一条条水痕。
通道里的可视度非常低,低到眼前尽是些白汽。
秦野伸手胡乱拂了几下,想要将这些白汽扇到另外一边。
而等这些白汽开始往旁散开时,他却看见了儿时的自己站在了白汽的另一端。
秦野并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惊讶,反倒是叫了一声蒲乐。
“先生,怎么了?”
秦野指了指小秦野站着的位置,问:“你能看见那里有个小男孩吗?”
蒲乐说:“能。”
“那就是小时候的我。”
蒲乐沉默了一会儿,感慨道:“先生,您小时候还挺圆的!”
秦野:“……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穿过这层幻象。”
“幻象?”
“对。”秦野说,“跟上来,别掉队,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好的。”
他们向前走了几步,但那幻象却如影随形。
最后白汽骤然四起,浓到将他们两人都裹挟在内。
秦野一阵头昏脑涨。
再次睁眼时,秦野第一反应就是去确认蒲乐是否还在。
“先生。”蒲乐问,“您这是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不是。”秦野稍微放下了心,但心里却对刚才突然的不适生出了警惕感。
眼前的小秦野动作迅速地翻过花园的矮墙,快速地跑到别人的家中。
“先生,您手脚好麻利。”蒲乐忍不住说道。
“……谢谢。”
“可是你为什么要打别人的脸?”
秦野:“?”
——画面中的小秦野分明是在用自己的手帕替浑身湿哒哒的小凌修擦掉脸上的水。
画面像是被突然拖动了进度条一般快速地前进着。
眼前的小秦野已然变成了上军校的大秦野。
当时的秦野正坐在橘黄色的灯下,军校的围墙上。背对着教学区,像是想要□□逃出去似的。
但是过了好一会儿,他都只是坐在那里。
蒲乐问:“先生,您这是在看月亮吗?”
“……画面里貌似没有月亮。”
秦野对着一幕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他并不是在看月亮,而是在等一个人。
“你又逃自习了?”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画面一转,围墙下的人,正是秦野的班导,凌修。
秦野侧过身,懒洋洋地说:“怎么?闲着没事儿干,就要找人罚?”
凌修垂眸,浓密的眼睫在肌肤上投下一层乌黑的阴影,“你闲着没事儿干,所以想要被我罚?”
秦野的长腿挂在围墙上晃晃荡荡,这在当时的凌修看来很是刺眼。
于是凌修说:“你下来,绕场蛙跳十圈。”
“这么多?”
“今天已经给你打了五折。”凌修提示道。
秦野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跳下墙,但却崴了一下脚,往下跳的过程中还“不小心”地将凌修往墙上顶。
最后变成凌修紧皱着好看的眉毛,问:“那么会□□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却找不到着力点?”
秦野凑近他,凑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蒲乐听不见,便问正站在自己旁边的当事人:“先生,您跟凌先生说了什么?”
秦野:“你自己听。”
“噢。”
蒲乐瞪大眼睛,想要通过口型来判断他们的台词。
但只见两人靠得太近,秦野的嘴唇几欲贴近凌修的耳朵,一片浓黑之中完全分辨不出来秦野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
可在秦野往后退的时候,嘴边却带着一抹笑。
而凌修却有点气急败坏。
进度条又被往后拖动。
这回变成秦野靠在一栋很破旧的校舍前,自己一个人抽着烟。
“先生,抽烟不好。”蒲乐看到这里,关切地提醒道。
“嗯,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
因为某人也跟他说过这句话。
秦野没完没了地抽着烟,一根燃尽,又重新从烟盒里拿出另外一根。
呛鼻的浓白烟雾缭绕在秦野的四周。
而一阵夜风吹来,也吹来了他一直等着的那个人。
凌修问:“既然又要□□逃校,又要抽烟破坏校规,那为什么起初选择到亚特军校来?这里并不适合你。”
“是啊,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秦野声音沙哑,回答的态度并不好,甚至还瞪了凌修一眼。~
进度条被拖动。
这回变成了一间空荡的自习室。
凌修坐在秦野的旁边,安静地写着作业。
而秦野也出奇地认真看着书。
一阵风穿过窗户吹了进来,扬起了一旁垂落的窗帘。厚重的窗帘一下子往里摊开,正好将两人裹了进去。
而后秦野反盖住书本,右手捏住凌修的下巴,毫无章法地吻了过去。
这阵风很悠长。
蒲乐如被雷劈。
秦野倒是很快乐,解释着说:“凌先生是我的男朋友。男朋友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就是恋人,是爱人。”
蒲乐:“…………”
“你又知道爱人之间可以做什么吗?”
蒲乐回:“你们可以牵手、拥抱,还有亲吻。”
秦野笑笑,说:“看来你的知识面还是比较狭窄。”
画面的天空中忽然下起了鹅毛大雪,湿气氤氲的酒店房间内,透明玻璃窗前正倒映着两个一高一低的影子。
秦野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因为在那之后,他们就要分手了。
秦野不是太开心,认为幻象应该要挑一些他开心的记忆播放才对。
他友情提示道:“这一段有些少儿不宜。”
蒲乐抬起手,遮住眼:“我明白了,我不看。”
秦野看他老老实实地捂住眼之后,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有些少儿不宜,但也是对你知识面的扩充。”
蒲乐脸上有些热。
……
于是秦野一个人看着当时的自己地掐着凌修将他压在窗前,并且摁着他的脸让他抬眼看着玻璃窗里的两人,酒店房间内的温度热到汗液都相融在一起。
幻象不仅有图像,还有声音。
从里面溢出来的暧昧水声挑动蒲乐的神经,他乖巧地从自己的背包中撕下两小片纸巾,团成团,塞进耳朵里,而后接着闭上双眼。
过了很久,秦野才说:“播完了。”
蒲乐:“……那就好。”
“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东西。”秦野耸耸肩说。
蒲乐:“……我也不是太明白。”
“但至少,现在门已经在我们面前了。”秦野曲起食指,往门板上轻叩了两声,“等下很可能还会发生一些紧急情况……”
秦野话还没说完,蒲乐就已从包里拿出了那把扳手,眼神坚定道:“没关系,我们现在得先救出凌先生才行。”
蒲乐整个人都紧绷着,既紧张,又激动,但也有些胆怯。
但秦野就不一样了。
他绅士风度十足地敲了三下门,彬彬有礼地说道:
“你好,请你开一下门。我来接我男友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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