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车窗摇上去，”皇甫月在旁边正看着一份文件，头都没抬。
程亮以为吹进来的风影响到皇甫月看文件了，就忙把车窗摇上去，这才听皇甫月慢悠悠道：“这时候风感觉很暖，但趁你不备时裹挟着几丝寒意，最容易让人感冒了。”
程亮点点头，看到路边棕褐色的枝丫上开始露出浅浅的嫩绿，他欢快地提议道：“小月，中午我们去吃公司旁边的那家餐厅吧，安秘书说那边的日料不错，虽然不是日料店，不过味道口感都很是地道，值得去尝一尝。”
“中午我有别的安排，你自己去吃吧，”皇甫月依然是头也没抬，直接拒绝了程亮。
旁边的程亮一边翻白眼一边在心里怒骂皇甫月不知好歹，一副要追自己的样子可连个实际行动都没有，纯靠两片嘴在那?N吧?N，以为情话说的好就能追到目标的就是太过天真，社会早就把这个只注重形式的恋爱方式给淘汰了，皇甫月还敢依仗好口才来追自己，很明显是没吃过亏，程亮瞥皇甫月一眼，不禁在心里傲娇道：“你会失去我的。”
突然加速的车子让皇甫月没办法再好好地看文件，他只得把文件收起来，程亮抽什么风他再清楚不过，只是这样孩子式的发脾气，莫名让人觉得可爱，皇甫月脸上挂着笑，进入闭目养神状态。
中午看皇甫月出去，程亮忙不迭地跟在身后，像个业余的侦探，想要跟踪皇甫月又不能被人发现还是挺不容易的，程亮一直跟到一家西式餐厅，见皇甫月进去的时候，程亮还猫着腰在门口鬼鬼祟祟看了看里面的情况，他抬头看了眼招牌“?氖吓Ｅ拧保?拐嬗泄患虻ゴ直┑模?塘粮障虢?ゾ捅蝗撕白×恕
“亮哥，你怎么在这儿？”
程亮站直身子回头一看，是安丽，程亮如获至宝一般忙道：“听说这家牛排不错，想来尝尝，怎么样，一起吧？”
安丽满脸狐疑地看着程亮有些反常的举动，平常在公司和她逗闷子开玩笑都轻松自然，今天明显有点奇怪，这点疑问，在安丽进去餐厅看到皇甫月和一个女生在共进午餐后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她笑了笑，选了一个有利于观察皇甫月那边情况的位置，“亮哥，不如我们坐这儿？”
程亮看到了皇甫月和一个女生吃饭早就六神无主了，听到安丽的建议就忙附和地点点头，连服务生递过来的菜单他也只是粗略的瞄了一眼随便点的，等服务生离开，程亮才疑问道：“安丽，我们总裁是在相亲吗？”
安丽转身看了眼皇甫月那边的情况，然后点点头，“我想是这样，还从没见总裁和一个女生一起吃饭，没想到画风意外的和谐，总裁颜值高又有气质，那个女生也很有名媛淑女的风范，不知道谁这么有眼光给总裁介绍了这样的一个美人儿，看总裁的表情好像还挺中意的，说不准很快就有好消息了呢。”
程亮满脸妒意地盯着皇甫月，“渣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没个定性，不知道老祖宗留下的传统美德是专一和长情吗？哪个让你劈腿了，不要脸。”
安丽听着程亮咒骂的话语间醋意满满，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下倒让程亮回过神来，不免有些尴尬，他故作疑惑道:“你笑什么？”
“笑你太幽默了呗，”安丽直言道，程亮友好的态度和善意的眼神有种邻家大哥哥的感觉，安丽与他相处，也没那么生分，“亮哥，听我一句，喜欢一个人就去勇敢的告诉他，千万不要等一切都晚了的时候才懂得什么叫追悔莫及。”
“关键是我能确定我的心意吗？”程亮心中疑惑，自己的言行举止是吃醋无疑，难道这就是喜欢吗？万一自己只是习惯了皇甫月的陪伴，现在的感觉不过是舍不得与别人分享这个人而已，那贸然说出的喜欢他能负起这个责任吗？程亮的自卑像生在骨子里的东西，对感情又特别敏感，尤其是在皇甫月面前，如果不是十分确定这种感情，他哪里敢直接告诉皇甫月他喜欢他，这可是喜欢了他十二年，不，现在是十三年的男人啊，现在程亮的心里乱作一团，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
程亮之前和皇甫月说自己会考虑并不是敷衍，之所以没告诉皇甫月他的答案，那是因为他思考很久也无法得到结论，这不是数学题，正确答案就在那里，只要你肯努力迟早都会发现，感情对程亮来说更像是迷宫，不是努力就能得到结论的，只是站在迷宫入口他都会担心害怕，里面所有的未知都让他担心，让他害怕，以致于他始终在迷宫入口徘徊，从未取得任何进展。
安丽见程亮发呆，目光所及之处正是皇甫月所在的位置，她没有再说什么，感情上的事作为旁观者只能是建议，做决定的还要是当事人，如果他想不明白，别人说再多也没什么用，不过安丽心里还是希望两个人能在一起，虽然是两个男人，社会也许对他们还不够友好，但在她看来，感情里只有喜不喜欢，没有应不应该，她看得出皇甫月有多在意程亮，至于程亮，他应该也是同样的感情，只是他纠结的东西安丽不清楚，所以也无从开解。
下午程亮给皇甫月磨了杯咖啡端进他的办公室，放在桌子上，皇甫月每日喝咖啡的时间是固定每小时一杯，奶精和糖的分量程亮也很清楚，皇甫月刚喝了一口就微微皱眉，这是杯纯咖啡，有些苦涩，见程亮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皇甫月叫住他，让他尝一口。
“我去帮你换一杯，”程亮像个犯错的孩子，他生怕皇甫月从他脸上能看到他的心里，就想要马上逃离这间办公室。
皇甫月忙拉住他，两个人坐到沙发那里，皇甫月看看程亮，眼神里却是一番春意盎然的景色，“干妈介绍的对象，实在拒绝不了就去见见，成不成至少不能辜负她一片好意对吧？”
“这是总裁你的私事，没必要和我说的那么清楚，”程亮并不是因为皇甫月去相亲而心不在焉地出错，用十二年时间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的人的男人，是不会在这个人出现之后轻易放弃的，他是在考虑自己的问题，感情本就是件复杂的事，更何况是对他来说，“我又不是你的谁。”
皇甫月知道程亮在纠结什么，安抚道：“说这话可就没良心了，如果你不知道你是我的谁，那我可以告诉你，你是我的唯一，我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相遇有多大的概率，喜欢上一个人又需要多大的缘分，高中三年在你身边，是你让我懂得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三年的回忆足够我等你十二年，如果你没有出现，我相信我会继续等下去，默默等待就像是沉淀幸福，没有想象中那么辛苦。没想到命运让你又回到我身边，这几个月的陪伴是我迄今为止最快活的一段时光，今天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要催你给我你的答案，而是想告诉你，喜欢你是让我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光是看着你我就很满足，所以你不需要有负担，不爱绝不是伤害，勉强去爱才是伤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每种选择于当下而言或许是相爱或许是伤害，但多年以后回头看来，这就是走过的不平淡的人生啊。”
程亮被这些话感动的一塌糊涂，可心里的那道坎他终究迈不过去，他望着皇甫月嘴巴动了动，也没说出什么来，此刻他脑子一片空白，说什么好像都不合时宜。
皇甫月微微一笑，“我拒绝了那个相亲对象，因为我不可能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却要和她在一起，这对我们俩来说都不公平，干妈那边我去解释，我会和她说清楚，以后不要再安排相亲这种事了。”
这话是一个承诺，也是给程亮的一颗定心丸，程亮很受用的安心了，他想打破自己这种萎靡不振的状态，可到底也想不出用什么办法来提高自己的精气神。
皇甫月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没得说，他提议道：“过段时间等天真正暖和起来，我们一起去郊外看看吧。”
“要去踏青吗，又不是小朋友，”程亮的脸上终于有了一抹淡淡的笑，“对了，你说到出去玩，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刚才秘书部送过来一张邀请函，你等我一下。” m.a
程亮很快就从外面回来了，把手上的邀请函递给皇甫月，皇甫月接过来打开看了看，就扔到了桌子上，“他还真喜欢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你帮我去提醒一下秘书部，我不参加这种场合是人尽皆知的，以后不要再把这些东西递进来了。”
程亮拿起来看了看，内容是徐向峰以蔚来食品的名义邀请皇甫月参加元宵酒会的，程亮也发现了皇甫月的这个特点，他除了呆在办公室工作从来没参加过任何公开活动，抛头露面的事几乎都由皇甫旭代劳，程亮觉得皇甫月这个习惯有点当年高中时的影子，他怯怯地坐在自己位子上从不会主动和别人交谈，高中第一年他既不认识班上同学，班上同学也不知道班里还有这么一号人在，程亮有点好奇这个不善交际的人是怎么做到与他侃侃而谈，在会议上又有舌战群儒的气势的。
“你说的他是之前在你办公室挑衅的那家伙？”程亮问道，那天徐向峰词色锋利，口不择言，很是张狂，但程亮看的出来他和皇甫月是相识多年的关系，而且关系很不一般，至于皇甫月为什么对他态度冷冷的，他不得而知，可他看皇甫月的眼神和皇甫月看自己的眼神是一样的。
皇甫月碰了一下咖啡杯，还有余温，他端到嘴边啜了一口，“对，是他，蔚来集团的太子爷，新上任的总经理，我们是大学同学，又是同一个系的，所以那时候接触也比较频繁，大学毕业之后我出国留学深造，和他就断了联系，上次是时隔八年的第一次见面。”
也是多年未见的老同学，和他有如此相近的情况，这让程亮心里颇为忐忑，难免和他进行比较，尽管各方面都不占优势，程亮也还是觉得自己赢的毫无压力，这个自信是皇甫月给他的，皇甫月反复在他耳边说的情话言犹在耳，这些情话或许不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可却是能让程亮刻印在心上的。
程亮了然于胸的点点头，他心底的疑问并不打算向皇甫月寻求答案，照皇甫月对徐向峰的态度来看，当初两人应该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既然皇甫月没有要讲这段往事的想法，那自己又何必去钻牛角尖。
“有这样的缘分在，你干嘛不去？”程亮不想深究提到徐向峰时皇甫月的微妙变化，他所想的是让皇甫月学会融入别人，这种酒会或是一些别的社交活动，他都能游刃有余地应付。
皇甫月抬眼看着程亮道：“你想让我去？”
程亮连忙点头，“上次他在你办公室撂下狠话，现在谁输谁赢我们都心知肚明，当然我想让你去不是为了让你把那些数据丢到他脸上，而是让你这位老同学长些记性，话不能说的太满，事做的不能太过，过犹不及他总应该懂的。”
“有这个必要吗？”
“总裁大人，我跟你开玩笑呢，你当真了？”程亮笑了，“我就单纯的想让你多出去走走，你一直把自己困在办公室里，一天两天好说，长此以往身体肯定吃不消。”
皇甫月犹豫片刻才开口道：“让我去可以，你要陪我一起。”
“我？人邀请函上只注明了你一个人的名字，我去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徐向峰想邀请我去，就该做好心理准备我会带你一起前往，兴许他还想要和你聊会儿天。”
程亮额头上布满了问号，上一次交谈并不愉快，他为什么会想和自己聊天，没等他去问皇甫月，皇甫月已经喝完了那杯咖啡，他起身回去电脑前继续他的工作。
咖啡杯里只剩些许残液，这么苦的咖啡皇甫月喝的倒是坦然，程亮把这只咖啡杯端出去，没再说什么，去见见徐向峰不见得是坏事，从他那说不定能知道些皇甫月大学里的过往，那些自己错过他的时光，就算跨时空相遇，他也想多了解他一些。
帮皇甫月关门的时候，程亮看皇甫月挺直了腰板，戴着眼镜认真地盯着屏幕，不时滑动鼠标，他笑了笑，然后关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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