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铜钱城，太阳虽没有午时那般猛烈，但热气已在形成。司越看着大殿下丝毫不受影响的清爽面容十分羡慕。
他心想，难道就因为我从出生后就生活在苍尽山，所以对外面稍热点的气候就不适应了吗？
他心里有一丝疑惑。
想着想着，他便掏出了在天庭时大殿下给的那把扇子，扇了起来。
大殿下走在他身侧，自然也感受到了扇子扇出的风，他笑道：“很热？”
司越漫不经心地道：“还好。”
他刚刚突然想到了妖王。其实从昨晚妖王走后，他就一直在想妖王和大殿下的事儿，甚至专门偷跑出去，又偷偷潜入凡间的书肆，寻了几本他们俩的话本子来看。
他之所以会知道凡间有这种玩意儿，是因为多年前来苍尽山避暑的人中就有人看。他得了闲，跟着看了几眼。
他记得那些话本子里大多是说妖王和大殿下那场同归于尽的战斗实际上是彼此殉情。因为无论是凡间还是天上，两个男的在一起就是违背常理的，何况这两位还是一仙一妖，天生对立的存在。这身份就为他们的故事写下了悲剧的起点。
他记得当时，他刚听说这些的时候，那真是一个目瞪口呆都不足以形容的。他觉得天边仿佛一道雷劈过，直接把他劈成了两半。那场壮烈的、英勇的、足以载入仙史的大战竟然在凡人口中流传出了这样的版本，实在是大不敬，大不敬啊！
当时的他更是没有想到，自己多年后会偷偷窝在一家书肆里看妖王和大殿下的话本子，还看得津津有味——他觉得自己疯了。
从书肆出来后，天就快亮了，他的脑子里一下子被注入了这般那般的信息，还有昨晚上妖王来到他房里后说的那些话。直到现在，他都有些恍惚。
“司越，”大殿下突然停下了脚步，摆正了他的肩膀，严肃地说道，“从下楼开始，你就不太对劲。发生了什么事？”
司越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笑。
“别笑了，这么假。”大殿下蹙眉看他，“真出了什么事？”
司越慢慢收回笑，摇了摇头。
“那你是怎么回事？”大殿下道，“刚才有人差点撞到你，你都没看到吗？”
司越茫然地眨了眨眼，刚才有人差点撞了他吗？
大殿下往左右看了一眼，然后拉住司越的手臂，往前走去。
司越被大殿下按在了一张椅子上。
这是一座茶楼。
清晨，茶楼虽已开门营业，但没什么客人。大殿下二话不说要了一间包厢，把司越拉了进去。
司越抬头，看着面前大殿下异常严肃的脸，哭笑不得地说道：“殿下，我真没事。真的，千真万确。”
大殿下不信，坚持问道：“那你怎么满脸心事？司越，你难道不知道，你的情绪外露得很厉害吗？”
司越揉了揉脸，辩驳道：“殿下，我的脸就长这样。”
大殿下缓缓地摇了摇头，紧紧盯着他。
司越被盯得压力骤升，心说，难道我要跟你讲妖王喜欢你？
显然不能讲。
且不说妖王究竟存了怎样的心，单从这几天同大殿下的相处来看，大殿下也仅仅是记得有妖王这个人而已，连那场同归于尽的战役都忘记了，需要去找妖王问清楚那时究竟发生了何事——告诉他妖王喜欢他？听起来简直像个笑话。
司越想，若自己是大殿下，自然是不信这种话的。
而且，天帝让他和大殿下来杀妖王——天帝与妖王是敌人，如果知道妖王对大殿下存了这样那样的心思……会发生什么可真不敢想象。
但大殿下现在这么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司越暗暗叹了口气。
“殿下，我听说你待人很温和的，怎么现在非要逼迫我说出我不想说的事呢？”司越打趣道，“殿下你这是很关心我啊？”
“对，我是关心你。”大殿下点了下头。
司越心里“咯嗒”一下，心说，坏了，万一妖王在暗处偷听，听到这话，不会宰了他吧……
刚这么一想，司越突然便觉得有什么阴测测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抖了一抖，拼命挽救：“殿下，谢谢你的关心。其实是这样的，我最近意识到，我好像有些不正常。”
大殿下问：“怎么不正常？”
司越润了润唇，小心地说道：“我发现我……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男的。”
诡异的沉默在房内蔓延。
司越突然有些坐立不安，大殿下怎么听了之后一句话都不说了？
他原本说完后是顺势低下了头的，这会儿太过安静，他忍不住把眼珠子上移。
“……”大殿下正看着他。
不过……
司越又小心翼翼地往上瞟了瞟，大殿下虽然还是一脸的严肃，但严肃中带了一丝恍惚，盯着他的双眼一眨不眨，像是在出神。~
他斟酌了一下，轻声开口道：“殿下，你……你有什么看法吗？”
大殿下的黑瞳一颤，继而头疼似的揉了揉眉心，道：“司越，你是认真的吗？”
司越回道：“是，我也是纠结了多时。大殿下你人好，这么关心我，我就觉得找你说说是可以的。”
大殿下似是很疲倦，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喜欢谁，无关性别。”
司越双眼一亮，道：“殿下你这是支持我喽？”
大殿下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道：“但是我父王，很反对。” m.a
司越道：“我喜欢谁，和你父王有什么关系？”
大殿下道：“我只听说，当年天庭上有一位神仙，喜欢上了同为男性的另一位神仙，他们彼此相爱，但是我父王震怒，撤了他们的职不说，还把一位流放去了极西之地，一位流放去了极东之地，再无相见之日。”
司越大惊：“姻缘不是月老管的吗？天帝管这么宽？太闲了吗？”
司越自知失言，竟在背后议论天帝。他赶紧捂住嘴唇，又觉这动作太蠢，便放下了手，“呸呸”了两声，道：“那殿下你知道天帝为何如此反对同性相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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