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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孰能不朽 > 第403章 第六十八章少昊君离
    君离轻轻的摸着辛筝的脸庞,一寸寸,细细的,翻来覆去的摸,最终摸得辛筝忍不住好奇的开口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刚刚经历过两场酣畅淋漓的□□,辛筝的声音有些底哑,透着一股别样的慵懒,君离听了有点心猿意马,但还记得以前在连山城上学时学的知识,初尝男女之事不要太激烈也不要太频繁,否则伤身,尤其是对女方的身体,很快克制住了再闹辛筝的心思。

    “没有。”君离想摇头,但人躺在床上不好摇头,便解释道:“我只是在想兕子生得什么模样。”

    “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辛筝道。

    “每个人都是这样的,但有的人生得好看,有的生得一般。”君离摸了摸辛筝的鼻子,非常诚挚的回答:“兕子生得很美。”

    辛筝不以为然。“你都看不见,又如何知道我生得美?”

    “感觉。”君离回答。

    辛筝佩服,这世上不会有比感觉更不讲逻辑的存在了。~

    君离摸了摸辛筝的眼睛,忍不住脑袋凑过去亲了亲,仿佛在亲传说中的神子璧。

    他生下来就看不到,一直都不觉得有什么遗憾,生而如此,怨不得谁。且,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的身体很健康,别的五感都很正常,又生在王侯之家,衣食不愁,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看不到别人生得模样,但他可以通过足音、气味、气息等条件来认人。

    此时此刻,他却发现自己莫名的有点不知足,真想看看辛筝生得什么模样。

    辛筝好脾气的任君离没完没了的抚摸自己的脸,忽问:“你想不想看得见?”

    君离不解,旋即反应过来辛筝什么意思,心里美滋滋的,开心得想伸手搂辛筝,但很快又想起辛筝不喜欢在床上被人搂在怀里,有危险时影响反应,又克制住了自己。“看不见也没什么的,并不影响我的生活。”

    他的目盲是遗传,若能治,连山城早就治好了,哪还会一代代的生出先天瞽婴?

    辛筝道:“我问过青婧,她说并非完全没希望。”

    辛筝估计青婧对连山城下过手,不是刨坟就是杀人取材,不然没法解释她为什么对连山氏的生理构造一清二楚。

    君离愣住,反应过来后惊喜且急切的问:“什么法子?”

    “换一对眼球。”辛筝回答。

    根据青婧的观察,目盲之人,大多伤得是眼球里一个叫角膜的东西,少数才是伤得别的地方。前者换个角膜就解决了,后者换眼球。

    这治法无疑简单粗暴的可以,简直是以形补形的更高境界——坏什么换什么。

    君离呆了下。“算了。”

    辛筝问:“你不想看到光明?”

    “这么多年我也已经习惯了,能否看到对我已完全没有影响。”君离道。

    “你不想用别人的眼球。”

    “嗯。”君离回道。“我不能因为自己看不见,想看到便让别人也变得看不见。”

    辛筝道:“说得很有道理。”

    但道理之所以为道理便在于大部分人认同,真落到自己身上时却没谁会照做。

    认同和遵循是两回事。

    君离总觉得辛筝的语气虽平淡,却有种讥讽感,有些狐疑的摸了摸辛筝的眼睛,触觉终究不能完全代替视觉,他无法通过触觉来判断辛筝的眼神。

    辛筝道:“你不愿便罢了。”

    又不是她看不见,当事人都不在意,她又何必折腾。

    君离笑了笑,又聊了一会儿,用摸辛筝脸的手拍了拍辛筝的背,触手一片光滑细腻的肌肤。思考了一会,君离决定还是换种方式,沿着辛筝的肩膀一路下滑找到手掌十指交扣,另一只手握上。

    辛筝懒散清明的眼神瞬间锐利了起来。

    君离翻了个身平躺着,握着辛筝的手搁在自己腹部,问辛筝:“你若睡不着,要不要我给你给哼个催眠曲?我会不少。”

    少昊旅在他很小的时候为了哄他睡觉,给他哼过曲,不过很单调,翻来覆去就那么一支,但连山果的储量就丰富多了,各种小调信手捏来,能半年不带重样。 m.a

    听多了,哪怕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他也还记得不少。

    “随你。”辛筝懒洋洋的回道。

    君离的声音很好听,有一种玉器环佩叮当的清越感,哼着轻柔低缓的催眠小调更是悦耳。

    可惜,他自己都将自己给哼睡着了,辛筝仍旧清醒着,目光复杂的看着他俊美的脸庞。

    通过呼吸、心跳、体温、血液流速等条件,辛筝可以清楚的判断君离是真的睡着了,不仅睡着了,还睡得很沉,睡得格外的香甜,没有半点警惕。

    一个人只有在觉得安心的环境里才能睡得如此香且沉。

    为什么能和另一个人睡在一张床上还睡得如此香吗?

    辛筝摸了摸君离柔软的脖颈,非常的脆弱,稍微用力就能拧断。

    不怕自己趁他睡着了做点什么吗?

    辛筝睡得并不香,再加上很快便平旦了,辛筝的生物作息到点自醒。

    不想打扰君离,小心的将手从君离的爪子里抽/出来,穿上衣服便去演武场里晨练了。

    天还是黑的,微凉,不像夏季那么炎热,也不似冬季那般寒冷,很适合习武。

    练了没一会辛筝便看到君离也来了,怔了下,想起君离的生物作息好像不比自己逊色。

    早起早睡勤习武练锻体操。

    见辛筝在习剑,君离听了下声音,发现声音传来的方向和空气的流动有些怪异。

    君离奇道:“兕子左手练剑?不对,这声音,你两只手都在练剑?”

    辛筝看了眼自己各执一剑的左右手。“嗯。”

    “兕子是左撇子?”君离甚为惊奇。

    不是左撇子,辛筝不会闲得无聊练左手,练左手只能说明她左手本就比右手更灵活,不想浪费便练了,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辛筝是左撇子。

    “是啊。”辛筝随意的回答。“天生的。”

    君离忍不住为辛筝的年少早熟感到心疼。

    辛筝的左撇子岂止他不知道,那些跟随她多年,甚至就来自辛国的人也不清楚。

    不论是为了权力还是生存,下位者都会积极观察上位者,揣摩上位者的心思。

    那么,什么样的情况下下位者会不知道上位者是个左撇子?

    答曰:在进入观察范围之内时她就是一个看着很正常的孩子。

    辛筝继位时,堪堪四岁。

    “收起你的眼神。”辛筝冷冷道。

    君离解释道:“不是怜悯同情,我知道你能应付任何麻烦,但这并不能阻止关心你的人为你担心。”

    辛筝不置可否。

    君离有点失落,但很快又打起了精神,调整好了心态,毕竟辛筝什么德行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非常自来熟的在辛筝收集的兵器里寻找自己用的,没找到戟便挑了一柄戈。

    晨练起先各练各的,不过看彼此武艺都不差后,很快切磋了起来。

    俩人很快发现彼此的风格差得如同云泥。

    不是技的层面差异,而是单纯的风格差异。

    君离用戈,大开大合,充满了战场横扫千军的味道。

    辛筝的剑却是极尽刁钻阴险。

    少有的共同点大抵是务实,简练干脆利落,没有任何花哨。

    一顿切磋出了一身汗,辛筝颇为尽兴的回屋又练了两刻时间的锻体操。

    锻体操每增一层,痛苦翻倍的同时动作也在增加。

    从最开始的十二个动作到如今已有三十个动作,每个动作都在深刻挖掘人体潜力,挑战人体如今的承受极限。

    两刻时辰的锻体操做下来愣是比挥剑二十个时辰更累,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喊累。

    沐浴洗掉身上的汗后辛筝仍旧感觉肌肉隐隐作疼,还饿,感觉能吞下一头牛。

    辛筝忍不住怀疑望舒和青婧这对同门联手以后究竟是将锻体操给改成什么模样。

    人的饭量最鼎盛当属弱冠时,青少年时身体抽条,最需要营养,饭量大增,至二十岁左右,身体不再发育,饭量也便开始稳定,稳定几年后便开始走下坡路。

    辛筝的年纪,理论上饭量不会再增长,但她留意过,不论是自己还是君离,饭量都重新开始了增长,可个子也没长。

    抽条时,不论是她还是君离身形都疯狂的抽长,她长到了六尺九寸多一点,君离最夸张,头几年变化极小,十七岁后跟雨后春笋似的,最疯的时候一年涨了七寸多,最近两年才停下来,身高也停在了八尺四,站在人群中跟鹤立鸡群似的,得亏他不胖,不然就不是鹤而是肉山了。

    抽条时,两个人的食量都是一增再增。

    这回饭量增了,身高却无任何变化。

    很显然,饭量变化并非因为身体成长,而是因为锻体操。

    写信问过青婧,青婧的回答是:挖掘潜能,但生命的潜能究竟有多大,鬼知道。

    生命的潜能比起生命的直觉更加神秘莫测,起码后者青婧能够推理出不少东西,而生命的潜能,大概只有神?知道。

    做为凡人,青婧理直气壮的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这么挖掘下去后会出现什么情况,让辛筝也不用去问望舒,望舒和她一个情况。

    辛筝相信青婧真的不清楚最终会变成什么模样,但也不相信青婧说的就是全部。

    这对同门分明拿自己和君离当实验材料了。

    所幸饭量虽然增加了,但肠胃消化吸收的能力也增加了。

    同样分量的食物,以前吃完要两三个时辰才能完全消化,如今只需要一半时间,若是易消化的食物,比如清粥蛋羹乳酒之类的东西,可能她一顿饭还没吃完便先消化得差不多了。

    辛筝在饭厅坐下等吃饭,一边拿着一份从西荒带回来的公文犊版阅读一边思量着要不要一日三餐改成四餐。

    一份犊版看完拿起第二份时君离也洗完澡来了,一起的还有睡眼惺忪也不知是醒还是睡的安澜,被君离牵着,两只爪子里分别抓着象牙梳和头绳。

    “兕子早啊。”君离开心的同辛筝打招呼。

    辛筝礼貌的回道:“早。”

    君离看了看食案,是分餐的小案,让人换成围坐而食的大案。

    仆人看了看辛筝,见辛筝没反对便去搬大案了。

    君离趁着这个时间赶紧给安澜扎头发。

    辛筝惊奇的看着君离娴熟得将安澜的头发分成四股,扎了四个揪揪。

    人族将人的一生分成了不同年龄段,每个年龄段都有对应的称呼。

    一到三岁是为孩提,这个时候的人族都不蓄发,从百日第一次剔头毛起,之后头发只要长出来便剔掉,这也使得还提孩提大部分时候都是顶着锃光瓦亮的小光头,少部分时候不是则是因为每天剔头太麻烦,贵族还好,有钱有闲,氓庶却是做不到,因而人族的传统是一两个月剔一次。

    男孩三到九岁,女孩三到八岁是为垂髫。

    垂髫,顾名思义,不剔头了,头发就那么披着,定期修剪一下避免太长容易弄脏,也不好洗。

    安澜的实际年龄不好说,但外表,不考虑比例,也就孩提,不剔个锃光瓦亮的小光头就不错了,更别说扎头发。

    但安澜不是人族,她不想剔光头也是可以的。

    察觉到辛筝的目光,君离问:“兕子,你看好看吗?”

    “很好看。”辛筝点头。

    安澜闻言登时就露出了神气的神色。“君离阿兄扎头发最好看了。”

    “手艺是很不错。”辛筝道。“怎么练出来的?”

    也没看君离平时多爱梳头发,不是最平常的四方髻便是更加简单的所有头发并入一股扎在脑后。

    唯一一段看似讲究的时间还是战争时,一两个月都未必能洗一次头发,每天梳头发太麻烦,不梳的话又容易散乱。

    为了省事,她的做法是剔干净,君离的做法是将头发分成若干股,每股都绑成小辫子,再将所有辫子都盘在头顶,弄好之后至少半个月不用发愁头发散掉。

    君离道:“小孩子很多都不喜欢光头的,但披着又不方便,连山城时我经常给人扎头发。”

    辛筝觉得,君离的童年必定是所有贵族中最与众不同的。“你脾气真好。”

    “没办法,都是三四岁的小家伙,拿着头绳眼巴巴的瞅着你,谁能拒绝?”君离自问拒绝不了。

    辛筝问:“是不忍拒绝还是因为别人年龄只有你的一半,自诩大人不好意思拒绝?”

    “都有。”君离为自己辩解道。“谁还没个年少爱面子的时候?”想到辛筝的情况和心性,又补了句。“你例外。”

    辛筝的话顿时被堵住了,正好大案已搬上来,丰盛的朝食也一一摆上。

    案是方形的,两端有为了美观和方便搬运的卷云状的挑起,人只能坐在两边,辛筝单独坐一边,君离与安澜在净手后坐她对面。

    大案很大,长五尺,宽两尺,隔着两尺的距离,安澜一坐下便因为自身坐下后的高度而看到了辛筝的脖颈。

    “辛侯脖子怎么了?”安澜诧异道。

    什么?

    辛筝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没摸出什么问题。

    “红红的,还有点青。”安澜道,还不是一小块,是都是。

    辛筝怔了下,蓦然想起,不同于她没怎么对君离露在外面的部位做什么,昨天晚上君离大部分时候都是逮着她的脖颈耳后锁骨不放,这么点时间显然消不下去。

    看了眼君离,君离安静的拿着一盏青梅酒安静的饮着,眼睛瞧着案上丰富的食物,仿佛食物生得极美,令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辛筝扭头对安澜微笑道:“这个问题你问他。”

    总不能让她将青婧教她的那些灌输给一个孩子吧?虽然青婧是这么干的,但辛筝不能确定每个孩子都能跟自己一样不受青婧的三观干扰去其糟粕取其精华。

    君离闻言惊讶的看着辛筝,他以为辛筝不太希望这段关系被人知道。

    辛筝没任何表示,执箸用起了自己的朝食。

    她自身是无所谓会不会被人知道的。

    同姓通婚是乱/伦,但她又不打算和君离结婚,而且,同姓之间存在情人关系,她和君离之间根本不算什么。再怎样少昊氏和辛氏也已分家千年,血缘远得不能再远。

    且不说因为国族之间的利益和纷争,同姓不婚的传统在最近几百年早就被打破了,不止一位国君出于政治目的同与自己一个姓的方国联姻。

    便是不谈这些国族之间合纵连横的联姻,六七百年来王侯贵族们层出不穷的乱象也比她和君离更精彩。

    本来要和儿子结婚的,结果成婚的时候因为生得太漂亮,新郎从儿子换成了准公公。

    不过这个谈不上惨,公公娶儿媳是荒唐了点,但还在盛年不想交出权力的中年国君和日渐长成青年储君之间能做的文章太多了。生下孩子后搞掉前未婚夫,现任因为年龄差也活不了几年。届时新储君年幼,正好当太后把持朝政,环肥燕瘦,想养什么样的面首都行。

    还有为了争夺国君之位,一国公子陪和自己父亲一般年岁的继祖母上床。相对来说,这个还算正常,为了权力本就不择手段,且并没有血缘,最多就是佩服那位公子是个狠人。

    还有同父同母同父异母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之间发展出情人关系,最精彩的莫过于冀州一位国君将自己的女儿假做妃妾。

    她和君离这种真不算什么,但再不算什么那也只是相对而言,终究于名声有碍。

    她的名声已经不怕更烂了,无所畏惧,君离却不是,不过君离自己都不在意的话,她也没必要操心。

    瞧着辛筝的反应,君离有点忐忑,但大人之间有什么冲突也不好当着孩子的面,便先解决安澜的好奇心,一边用膳一边给安澜上了一堂生理课。

    辛筝看了眼跟仿佛课堂里上课的先生般正经认真的君离,不太确定君离这是真的认真正经还是故作正经。

    不论是真是假,君离最终还是让安澜明白了怎么回事。

    “那你们什么时候有崽崽?”安澜问。

    辛筝:“哈?”

    小家伙刚问了什么?

    君离对安澜道:“现在说这个太早了,而且子嗣是讲究缘分的。”

    终于反应过来的辛筝道:“不会有崽崽。”

    君离露出了一抹错愕与受伤的神情。

    安澜不解:“可雪国时那些大人都会有崽崽的。”

    辛筝道:“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安澜好奇的问。

    “我不想生。”辛筝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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