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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渣了那个师兄 > 第25章 我师兄喜欢有钱花
    红衣飒飒,似曾相识,贾环陷入深思。

    阴阳鱼一半的弧形场地,因地制宜,摆放着十张簇新铮亮的球桌,二十名甄选出的小选手在其中刻苦练习。软木球落地的声音钝钝的。

    重金聘请的教习中文不太行,指导动作多用肢体。

    场景不能再熟悉,挥汗如雨的场上,无血的厮杀,无穷尽的优胜劣汰,最终攀到顶峰的人,才会得到报偿。

    方孔被轻纱笼着,认不出场中人的面目,只能依稀看清动作与气势。

    贾环逐一观察一遍,凭着球风,立即认出了爽利的红衫女孩,看她的轮廓动作,总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亲切感。

    他判断不出这份亲切,是来自前世或今生?或者,是单纯对于技术强者的欣赏?

    几局下来,对手变换,贾环也基本摸清了她的路数。

    红衫小姑娘开局别出心裁,拿几球试出对手的布局,之后全力搏杀,关键时刻绝不手软,喜爱长球短球交替变换,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不仅能力非凡,而且想法很多,思路清晰不拖沓。

    “三爷可要看清楚、看仔细。”郑王的提示中夹杂着催促,“请当先选。”

    若说这是联手之前的试探,那他们双方都在互相观察。

    “我押这位。”

    贾环目不斜视,扬手点出场内红色衣衫的女孩。

    在一个人身上,可以看到凌厉气势与曼妙灵气合一,殊为不易。

    一旁的老太监闲不住,捂着嘴直乐:“哈哈,本以为三爷是开路人,慧眼识珠,选中的却是个拖尾。”

    呵,你以为?

    我跟这运动一起过了二十多年,比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都要长,在本朝,是当仁不让的开路人好吗?

    乒乓球是圆的,顶尖选手之间,逆流争胜、逆风翻盘之事屡见不鲜,笑到最后才能笑得最美,要你多嘴?

    老太监身份高,贾环表面尬笑,内心无限腹诽。

    郑王斟酌着挑了一位,是场上搏杀正凶的蓝衣小姑娘,远远的只得一个透着狠劲的背影,身边老太监回说,那位姑娘是将军夏侯澜之女。

    贾环看了她的动作招式,也是个身体素质高、领悟力极强的选手,杀手锏是技战术多变。对于郑王来说,接触这项运动不过一年,甄选人才方面就颇有优势,也是难得。

    有眼光,甄选理性不盲目。假如真的跟这个人结盟,也是不错。贾环一面远望,一面点点头。

    “咳!”郑王似有不悦,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路,“这毕竟是女子场地,不宜打扰,三爷选好了便请移步吧。”

    啥?这跟你刚才说的不一样啊喂!

    专业选手不辩男女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吗?!最终解释权归皇室成员所有?服了。

    郑王不理贾环的错愕,接着说:“教习近日要为二十人排名,交替对决,十日可得。我们的赌约亦在那日见分晓。”

    十天啊?是不是久了点喂,排名赛也用不了这么久吧?也许是这个时代,并不提倡密集的赛事所致。

    “三爷这边请。”引路的太监才说一句,就被郑王挥退了,“你们下去吧,我带他走走。”

    宫里的路七拐八弯,贾环跟随郑王的脚步,假装满不在乎,心里打鼓。

    而今的贾府,盲眼走钢丝,危而不自知。

    好不容易遇上个主动提出结盟的家伙,喜怒莫辨,还有两幅面孔。

    出宫之后,沉默腼腆不抬眼,在宫内,小主人上身不客气。一副身体里住着几个性格?

    看不透的人诚然麻烦,看透一半的人,更让人焦虑,他在想啥?想干啥?

    比如现在,郑王亦步亦趋,领着贾环绕过几个围墙极高、用途不明的院落,来到一处荷叶田田的莲花池。

    一眼望去,碧叶接天。池上立着一座朱瓦红梁的小凉亭,一道九曲十八弯的平桥连通岸畔,切削白石堆砌而成,打磨的光洁润泽,衬着一汪清凌池水,极具匠心。

    郑王熟门熟路就往凉亭中走,走了几步,身边少了什么,回头大奇:

    “咦,三爷何以止步不前?”

    呃……贾环再次伸出脚,对这座纤巧细薄的石桥进行丈量,它太窄太瘦,甚至无法容纳一个成年人的双脚平稳站立。

    踏在石上,脚边的水面涟漪荡起,很快聚拢了一串金红的小鱼,摆尾动鳞,活泼嬉戏。

    或许是原主落水太过惊险的缘故,贾环这具身体,对池子啊,湖啊,这类开阔流通的积水环境,有本能的畏惧。

    皇家人修这个,用来踩高跷吗?有这爱好吗?

    “就来。”王爷是在明目张胆的考验他的胆色吗?

    他迈开步子。既来之则安之,想促成结盟之事,这点苦还是要吃的。

    毕竟贾家的确没什么筹码,而且也没什么合作的诚意。

    这个大家族,除了宫里的大姐看清楚了局面,企图自救的只有他本人,光杆司令一个。

    郑王在前面蹦蹦跳跳如履平地,贾环跟在后头,感受着石桥每一次的震动,战战兢兢。

    脑内不间断地浮现那些搜罗来的野史传奇,例如,某宫女落水、皇妃落水、侍卫落水的结局,都是什么“突然身怀有孕,以为邪祟”、“打入冷宫”、“五马分尸”。

    噫,这个时代的皇宫传说飘荡着一股阴森之气。他可不要落水。

    郑王的身影渐渐接近凉亭,贾环不由加快了脚步。

    “嗵!”怕什么来什么。

    眼前突兀炸开一朵巨大的水花,瞬间模糊了视线,冰凉的池水飞溅出来浇了他一身。

    “啊!”贾环竭力稳住身形,收拢声音,以免触动宫内禁规。

    这阵动静,有人故意捣乱,往水里丢了什么东西,溅起好大的水花。

    郑王发觉不对,折返回来看情况,未及他开口说话,一阵嚣张的大笑由远及近,伴着响亮等等踏步毫无顾忌:“您倒逍遥的很呐,把外男带进后宫。不知此次要做什么游戏?”

    二人齐齐循声望去,莲花池外沿几个小太监低着头,前呼后拥,迎来了一个身穿细蓝翠羽大氅的青年,约莫十六七岁,虽不是正值夏日,依然暑气蒸腾,贾环替他热。

    那个青年鹰钩鼻,宽粗眉,每跨一步,大氅的那些鸟尾巴毛就颤颤的炸开一点,脚上一双十分夸张的翘头登云履,头尾镶了大颗辣绿的翡翠。

    这么个形象吧,乍眼看,还以为是热带雨林里花哨的大鸟。

    “呵,我当是谁,四皇侄又来这里。”

    四……四皇侄,原来披着鸟毛踩着翡翠,往水池乱丢杂物的热带鸟,是当今四皇子。

    四皇子依然张狂:“小皇叔,别来无恙?母后每日问着小皇叔,担心皇叔再发旧疾。”

    小皇叔……哈哈哈哈。

    谐音太有意思,彻底消除了身临水池的紧张感。

    贾环在心里痛快大笑了一阵。古人生育太没节制,诡异的叔侄关系随处可见,例如他和贾芸贾蔷。

    可贾芸贾蔷碍于辈分,不会对自己这样嚣张。这位当红的四皇子,语气很不善。

    郑王并没有因为年龄或人数感到丝毫压力。他不知从哪拿出一把纸扇,在胸前从容不迫地扇呀扇,讲的话也慢条斯理:

    “其一,此处并非后宫之内,乃是前日异国教习才来此地游玩,奉的还是皇上的旨意。”

    “其二,四皇侄才解除禁闭没几天,便要来此地触景生情,反思己过,让叔叔很是钦佩。”

    听到“禁闭”,四皇子就像被抓住尾巴的猫,龇牙咧嘴跳着脚,炸开了身后一圈长羽毛。他对身旁的太监努努嘴,大喇喇地说:“小皇叔,今晚长乐宫缺一个暖殿的,不若随我同去如何?。”

    看他的神情,明摆是着要使坏了。

    四皇子话才说完,他那两个孔武有力的太监,立刻躬身向前,就要踏上石桥。

    哈?这是要干嘛?强制抓人吗?

    这石桥这么细,能有多点承重能力?

    郑王不动,也不答话。贾环只能隔空拱手,寻找存在感,放开嗓门喊:

    “在下贾环,行三,最喜宴游热闹。也望皇子能奏过圣上,携我一道前去。”

    热带鸟皇子听了,这才发现还有个活人似的,伸着脖子梳了梳身前的羽毛:“哦?你来何事?”

    “奉皇命视察精网场。稍后与郑王一道呈报。”

    贾环答得有板有眼,自认说的挺明白了,我们有事,有正事,有皇帝交代的正事!误了时辰,也就成了你的事。

    四皇子不笨,眼珠子转了好大一圈,才领着一帮太监,带着“今番放过你们下不为例”的神情,哒哒哒走远了,身后的鸟毛。

    贾环来到凉亭坐定,觉得世上最难走到的凉亭不过如此。

    亭中铺着玉板织席,触之透骨生凉,清风掠过,很是清心怡神。

    “好地方啊。”刚经历过一场差辈的明刀暗枪,身心迫切的需要放松,贾环自在了几分。

    “此处僻静,不得传音,是以,先父皇乐于与妃嫔在此相聚,宴饮笑谈。”

    “如此甚好。”贾环搭茬。

    “父皇格外爱鱼,尤喜此处的鱼。”郑王倚靠栏杆,回思过去,眉间带一丝似是似非的笑意。

    “啊,鱼不错。”这,就是传说中的尬聊吧? m.a

    “这碧荷池里的红鱼,口生尖牙,隐于唇下,最是喜食人肉,可将活人啮至白骨。”

    “咳咳咳咳!”画风突变,贾环倒吸了一口凉风,呛得不轻。

    “真……真的?”

    那金红金红的小鱼,看起来小巧玲珑,很亲人的样子啊!如果不是在皇宫,他一准儿手贱伸手进水了!

    “是了,所以,适才四侄儿的两条狗若上了桥,你我虽不会命在旦夕,皮肉之苦难保要尝一些的。”

    王爷没什么表情,愣愣的只是在陈述,说完话还直直盯着他……贾环慢半拍地反映过来,这是王爷在感谢他吗?

    “噢!那个,我是自救罢了。”

    郑王看着贾环由懵逼到恍然大悟,不禁嘴角抽搐。

    “本王从不欠别人的人情,你可知道,贾家荣府近来谋算的事?”

    ……贾环咽咽口水,直觉告诉他,这绝对不会是件好事。

    “荣府大房,袭爵的贾赦,可有古玩金石之好?”

    “有的。”除了美女美酒,大伯贾赦爱好附庸个风雅,搞个古董玩器。相对于他的其他嗜好,这一项算是最健康的,他光顾着设法限制大伯狂饮滥嫖,从没在这方面留意。

    “既如此,三爷近日需当心留神。”郑王挑眉一笑,很是开怀,步伐轻快好似草上飞。贾环却骤然坠入数九寒天,身上直起寒栗。这事绝对不小!

    王爷啊,送佛送到西,能不能多点提示?

    可惜,直到他们长谈完毕,穿过平桥回到陆地,晚上吃完一席小宴,夸了一通精网场地的建设,总结了几条详细建议,叫记录官写了交给掌书太监,出宫回府之前,郑王一直保持着天花乱坠谈笑风生,就是不提一句贾家事。

    入府,已经深夜了,贾环打发小厮去报一声平安,自己踱着步子慢慢走,希望能想透其中关窍。

    该不会贾赦也胆子肥了,脑子糊了屎,搜罗一些造反纪念品,日夜把玩?

    呸呸呸,有个贾珍就够受的,贾赦可别来了!贾环拼命挥散不吉利的想象。

    正在诚挚祈祷麻烦变小,贾琏一脸愁容,从山石后面趔趄走来。

    是又醉了吗?

    他声音却清醒得很,甩着手嚷嚷:“加了十倍的银子,那人就是不给,我待如何?劝他另选好的吧,他只骂我,没命的骂我!”

    定睛看去,旁边还有个人影跟着,轻声细语地劝:“爷只要尽心便是了,有的事也没有法子。”

    原来是平儿,他们走过了山石与树荫,来到空旷的路径上,月光下,两个人一脸苦相。

    “哼,尽心?”贾琏垂头丧气,险些撞到一棵树上,一腔怒火喷薄而出,咔咔两下便折了一棵旁枝,顶着几片叶子气咻咻地,“你们只对自己尽心,让我被老爷打死倒好!”

    老爷?贾环悄咪咪的竖起耳朵。

    人烟稀少的角落里,藏着各种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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