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回来了？”隐肃这才露出了笑容。
张亮一骨碌爬起来，“我都来等你两天了，手机也不开机。”
“这不转飞机来着吗，你回来找我有事吗？”
“我，可能要走了……”
“什么？”
户外凉亭支起了酒局，两人一边喝一边谈心，酒精的作用也让隐肃揪着的心稍微得到了释放。
听完张亮的故事，隐肃半天没有合上嘴，这是这一整个礼拜以来，他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恭喜你啊兄弟，你终于有家人了。”
张亮不好意思地笑了。
“可是，要是我兄弟的案子有眉目了，还需要你呢！”隐肃有些沮丧。
“你放心，虽然我现在有儿子了，但是晨晨是我妹妹，真的需要我的那天，我会回来的，这事儿我肯定负责。”张亮坚毅地说，“从今天开始，我要做个有担当的人。”
“既然这样，我就不拦你了，祝你幸福吧。”隐肃一副告别前感言。
张亮没出声，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这个，麻烦你给晨晨。”
“这是？”
“我把房子卖了，不值多少钱，算是我对晨晨一点心意吧，密码是卡号后6位。”
“晨晨不缺钱花。”隐肃推回了银行卡，“你这是打我脸呢！”
“上次你电话里不是说晨晨想给于氏迁坟吗，用这笔钱，也算是我的一点弥补。千万别拒绝，让我一辈子不好受。”张亮眼圈红了，“收下，就当是原谅我当年犯的错了。”
看见视财如命的张亮，有如此行为，隐肃知道，他是真的愧疚了。一时也说不出恨了，只是用手拍了拍张亮的肩膀。
叮咚~门铃响了。是钟律师的助理。
“您好，请问小姐在家吗？我是刚跟她通过话的……”
话音未落，余尘打开了门，门外是个中年男人。
助理进门看见开门人不是商晴，愣了一下。随后自我介绍说，“我是集团法律主管钟律师的助理祝功。”
说完，余尘也楞了，“助理，还是助攻？”
对方哈哈大笑，“我职务是助理，名字叫祝功。”
“啊……”由于在倒时差补眠，被吵醒的余尘还有点发懵，“您好，祝助理。”
“您好。请问商小姐……？”
“进来吧！”商晴一边下了楼，一边招呼。
“小姐，请问家里有打印机吗？路上下雨，我摔了一跤，有几份材料湿了，我得重新打印一下。”祝功不好意思地说。
“有，在那边连着电脑呢。”商晴一指，心想着这称呼变得倒是很快，自己已经不是商总了。
祝功小跑到电脑边，插上了自己的U盘，准备打印。看见打印机里有打印好却未取出的文件，便随手帮忙抽出来，打算对齐放好。
“于晖个人档案”看着纸张上的几个字，祝功呆住了，这个名字已经太久没出现。
“还没好吗？”着急继续补眠的商晴，等的有点不耐烦了。
“好了，马上来。”祝功赶快从回忆中抽回了自己，把今天要签署的文件递给了商晴。
商晴看都不看，迅速签完。
“还有事吗？”看着拿着文件的祝功，欲言又止的样子，商晴抬眼问。
“啊，没有，那我就先回去了。”祝功说着，和二人告了别。
出了商晴家，祝功觉得步子越来越重，顺势坐在了大堂的休息区。刚刚看见的名字，承载着他人生的一个污点。不符合商氏用人条件的他能保住这份工作，是因为他“帮”了蔡静萍一个大忙。
当年，在于晖死亡的消息公开后，商之毅责成钟律师着手处理遗产的事。商之玫的丈夫鲁帆，也就是商晴的姑父却极力反对，在股东大会上声称老爷子修改了遗嘱，要求检查于晖留下的文件，按新的遗嘱重新分配遗产。
然而，祝功忽然出现在了股东会上，向大家宣布了一个消息：
于晖在全家出行前，已经向商康提交了辞职申请，且已经得到了批复，打算全家旅行回来，就正式办理离职。于晖手头并没有处理关于新遗嘱的信息。
鲁帆在会上大骂了祝功吃里扒外，直到被保安拖了出去。
祝功向各位股东出示了辞职报告，上面有于晖的印章，也有商康的印章。
那天，商之毅为了避嫌，没有参加这场鲁帆提议的临时股东会，会议是孙副董主持的。w~
“大家还有人对老爷子的遗嘱什么疑问吗？”孙副董看着各位股东，“想必大家对鲁帆的行为也能理解，毕竟是想多分一些遗产才闹这样一出。如果我们真的让他这样的人参与到商氏内部决策，大家都得跟着赔钱。”
听到这，股东们纷纷点了头。
一场口舌之战，在祝功的助攻下，圆满结束。
后来，商之毅给了姐夫一笔钱，美其名曰是集团给的家属抚恤金，实则是让他闭嘴，这个人就在商氏人的视线范围内消失了。
立了功的助攻，就成了钟律师的助手，钟律师在蔡静萍的授意下，让笨手笨脚的他一直做到了今天。
时隔多年，意外再次看见‘于晖’的名字，让祝功恍惚了一下，因为当年的那份辞职报告是他伪造的，私用了于晖的印章。将“师傅”的信任，当成了自己谄媚权贵的垫脚石。
祝功生在鱼贩之家，他爸妈的摊位就在隐肃妈妈的摊位隔壁，因为祝功的爸爸总是“控诉”于晖只买隐肃妈妈的鱼，于晖就答应了祝功爸等祝功长大了帮他找工作。然而，没考上大学的他，既不想学技术成为蓝领，也不想复读苦学。无奈，于晖就把他带在了身边，让他当自己助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掌握于晖的印章和个人信息。
成了律师助理的祝功，也成了父母的骄傲，逢人就被炫耀，这让祝功慢慢对这个身份产生了依赖。
蔡静萍找他的那天，他正在工位上为师傅的事而哭泣。
“小祝啊，你有听说你师傅在改什么遗嘱的事吗？”蔡静萍像询问常态工作一样，在公司办公室见了他。
“啊？没……”祝功抹着眼泪说，他的确不知道。
听罢，蔡静萍轻舒了一口气，身体向后靠在了老板椅内，“那你师傅那还有什么遗留的工作吗？”
祝功恢复了理智，汇报了几处商康私有房产转让的工作进度。
“噢，那这些文件，你都转交给钟律师吧，从现在开始钟律师兼管于律师的工作。”
“好……那，我……”
“噢，你是于晖个人聘请的助理，是挂靠在他旗下的法务小组的，所以交接完工作，你就可以离职了。”蔡静萍冷漠地说。
“噢……”祝功意识到，他“有出息”的日子，即将结束，瞬间有些承受不住，“那个，蔡总，我……能不能……”
“怎么？不想离职？”蔡静萍直接给了台阶。
祝功用力地点了点头，眼里涌上了泪花，不知是惋惜师傅还是感激蔡总。
“我倒是可以推荐你去钟律师小组，继续做助理的工作，可是……”蔡静萍欲言又止。
“蔡总，如果我能继续做这份工作，我会更加努力的。”祝功加重语气以表决心。
“其实你的学历标准，根本不够成为商氏员工的，你知道吗？”
“嗯。”祝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钟律师一向用人严格，你也是知道的，我怕他不接受你。”蔡静萍突然成了知心姐姐，“要不，我去说说试试，毕竟你跟着你师傅，对我们商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谢谢，谢谢蔡总，太感谢了。”
蔡静萍很快就反馈了。
“钟律师要求你转岗后，至少读个专科或者夜校什么的，学习法律相关知识，你能接受吗？”
“能。”为了保住这份‘出息’，祝功答应了他曾经拒绝了师傅的建议。
“行，钟律师说现在处理老爷子遗产的工作量很大，可以给你一个试岗的机会，如果你在这期间表现优秀，商氏就会正式和你签约。”蔡静萍鼓励地说，“好好表现吧！”
自然，又是一顿感恩戴德，祝功主动争取了去创造人生污点的机会。
由于鲁帆总是闹事，股东内部议论声很大，阻碍了遗嘱处理的进展，钟律师每天在办公室大发雷霆。
“您，别生气，要不我去劝劝姑爷。”因为处理商康房产的事，祝功和鲁帆也见过几次。
“劝？我们轮番劝过了，现在是他争取利益最关键的时刻，谁劝也不会管用的。”钟律师愤怒地说，“他根本拿不出证据证明有新遗嘱的事，就靠一张嘴，到处宣扬，搞得股东们人心惶惶，很多工作都进行不下去。”
祝功不知该如何继续安慰，只能低下了头。
“现在就是心理战。”钟律师若有所思状，“如果我们有什么办法能证明根本没有什么新遗嘱，这样就能在舆论影响扩大之前，让集团有序运转起来。”
说着，钟律师转头看向祝功，恰好二人对上了眼。
之后，就有了股东大会当天的的那一幕。
祝功顺利转正了，仍然是父母的“骄傲”——老祝家最有出息的人。
只是，偶尔想起师傅，老祝家的出息人会涌上一丝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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