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愣，讶异地看向我挡在面前的这个小女孩。
一向成熟又内敛的小哀，竟然也会直言“我的朋友”这样的话吗……
我深吸一口气，感动地一把抱紧了她：“小哀——”
“哈？”我怀中这个散发着清冷的香味儿的小女孩很快速地反应过来，然后立刻涨红了脸开始奋力挣扎，“你干嘛啊快放手——”
我情绪上头：“我也喜欢你！”
小女孩跟我使劲儿的手一顿，然后一脸震惊地瞪视我：“安室?璃你是什么电波笨蛋吗！？”
朱蒂老师带着些忍俊不禁的笑意，惊讶地说：“原来你们是这么要好的朋友呀……”
她这么说着，蹲下了身，温和地直视蹲着把小哀搂在怀中的我：“我又不会吃人，别这么警惕嘛安室同学，对了，我可以叫你小?璃吗？”
我怔怔地看她那双湛蓝色的漂亮眼睛，泄了力放开了小哀，拘谨地点头：“可以的……”
小哀对我翻了个白眼，用眼神对我传递了她的“呵你自己撑着吧我不要管你了”的想法，向侦探团的那群孩子跑去。
啊……我的小挡箭牌跑掉了。
不过借和小哀玩闹的这通打岔，我也借机发泄掉了些许不安的情绪，顺利把我面对朱蒂老师时就情不自禁的怂，暂且压了下去。
我维持着表面的冷静，在倚着墙边的空椅子上坐下，然后看向站直了身正注视着我的朱蒂老师，挠了挠头：“那个……老师您找我有事吗？”
朱蒂老师展颜一笑：“嗯，说起来，小?璃你好像完全不在意案件呢。”~
我疑惑：“我不是警察也不是侦探，没什么在意案件的必要吧？”
毕竟破案什么的完全不是我擅长的领域啊。
“是呢，如果是与案件无关的围观群众的话，确实没有在意的必要，可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之一呀……普通人要是遇到了这种被锁定为嫌疑人的事的话，为了自己的清白，一般都会主动去关注案件的进展的吧？”
朱蒂老师这样说着，还回头看了一眼她那个一直在关注案情的同事卡梅隆：“你看，就连FBI都不例外。”
“啊……说的也是。”我点着下巴笑了笑，“不过这不是有柯南在嘛。他的话肯定能找到真相，证明我的清白的啦。”
所以我只要在旁边划水摸鱼坐着等他破案就可以了，完全用不着担心自己有犯罪嫌疑这类的小事啦。
茱蒂老师若有所思：“原来如此……你很相信那个酷小孩吗？”
我眨了眨眼，借了小哀刚才回答她的话说：“嗯，他是我的朋友。”
朱蒂老师看向我，突然倾过声伏在我的耳旁压低了嗓音，用只有我听得清的音量说：“那么，难道你不怕你的小侦探朋友，发现你那些黑色的小秘密吗？”
“……那样也没关系。”我平静地跟她对视，轻声说道。
朱蒂老师拧着眉，困惑地看着我。
柯南的声音及时打破了此间的沉默：“朱蒂老师，?璃姐姐，你们在干什么呀？”
我们一同看向了他，就见这位小侦探的脸上挂着自信又灿烂的微笑：“我已经知道犯人是谁了哦，因为新一哥哥告诉我了，能找出犯人的咒语。警察叔叔们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璃姐姐你来啦。”
“——说起来，刚才目暮警官说出那句咒语的时候，?璃姐姐也坐下了呢。明明姐姐你也是听不惯英语的日本人吧，为什么？”
在目暮警官用“希当普利”的咒语找出了外国长相的嫌疑人中听不懂英语的那名犯人，再由柯南和茱蒂老师联手完成推理秀，这个案件完美落幕之后，小步美仰着头好奇地这样问了我。
“啊，那是因为，朱蒂老师在每一次上课的时候都会对我说啊……是，每，一，次，哦。”我满腹怨念地强调，“每一次上课，她都会点我起来提问，提问完之后都会说‘Ok，sitdownplease.'这样。”
……所以我对这句英语早就熟悉得不行了。
胖乎乎的元太小声嘀咕：“这个姐姐重复了三次耶——‘每一次’这个词。”
小光彦压着嗓子“嘘”了他一声。
“咳，所以说，”我一本正经地看着面前这三个小萝卜头，强行把话题拐回正面，强行语重心长，“好好学习是很重要的，不然就会变成像我这样的，连被老师上课提问这种小事成为心理阴影的糟糕学生……总之这一点你们可千万不可以学我。”
……为什么这些小鬼看我的眼神全都变成了半月眼。
阿笠博士哭笑不得：“真是的，好好学习对还是高中生的你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事啊，?璃。”
柯南也哭笑不得：“不是，好好学习对于任何年龄段的人类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事啊，博士。”
我挠了挠头，正准备狡辩说虽然我不太喜欢英语但是我其实有在好好学习的我只是不太喜欢英语之类的屁话，就听到我的身后传来了朱蒂老师的声音。
“哎呀，小?璃，我竟然是你的心理阴影吗？”
“…………”我欲哭无泪地回过头去，“……对不起……”
可恶啊人为什么只要一在背地里说别人坏话，就一定会被当事人听到呢！
“没事没事，我现在回想起来，教你们英语的时候，我确实太经常点你起来提问了。”朱蒂老师不甚在意地笑着摆摆手，看向柯南，“其实我是来找你的，我的手机从今天早上起就收讯不良，所以我想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卡梅隆那个家伙一转眼人就不见了，我想找的那个人，应该在你的手机联系人里也有。”
“这样啊，那在老师你的手机修好之前，我的手机先借给你好了。”柯南掏出他的手机卸下了SIM卡，然后把手机递给朱蒂老师，“我的话没关系的，我有两台手机。”
我见缝插针地提出告辞：“呀那我先回家啦拜拜各位。”
朱蒂老师反应很快地下一秒就喊住了我：“等一下，小?璃。”
她接过了柯南的手机飞快地对他道了谢后就步履坚定地向我走来：“我想和你单独聊聊，可以吗？”
她的眼神真挚诚恳，而我一想到我在她面前捞了她的杀亲仇人贝尔摩德，我就完全没办法拒绝她。
我无奈地嘟囔：“老师如果请我吃可丽饼的话，也不是不行……”
柯南带着探究意味的目光在我和朱蒂老师之间转了一圈，又若无其事地收回。
朱蒂老师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小?璃，你其实很怕我吧？而且我刚刚才问了你很过分的问题。就算这样，你也没有拒绝我想和你聊聊的请求呢……”朱蒂老师一边对我打直球一边给自己也买了一份可丽饼，“你的脾气其实很好呢，也很容易心软——唔，这个饼太甜了。”
我恍惚回想起上回我跟赤井秀一谈话，他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我含着满嘴的淋了巧克力酱的又香又甜的鲜奶油，口齿不清地否认：“并不是。只是因为你愿意请我吃饼子。”
朱蒂老师笑了笑，换了个话题：“我今天听到你跟警察说你的身世了……小?璃你，没有父母么？”
“啊，”我愣了愣，“对，我跟警察他们说的都是实情。”
“其实我也没有父母。”朱蒂老师平静地说，“20年前，我8岁的时候，我的父母被人杀害了。”
我没想到她会对我说这个，怔怔地看着她，张了张嘴，想道歉的话已经下意识地滑到了嘴边，却因为回想起上一次我们关于道歉的讨论，又被我生生地咽了下去。
我抿了抿唇，逃避般地移开了目光。
我苍白的道歉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朱蒂老师却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所以，我听到你说你是孤儿的时候，就觉得也许我们会有能够共鸣的地方呢……没有双亲庇护着长大，很辛苦吧？”
“……不。我没有辛苦。”我干涩地说。
我大概知道朱蒂老师是想从我这里了解什么了，她是在好奇我的身世吗……
不过只要不是和安室透的秘密有关的部分，关于我的一切，她想知道的话，我都可以告诉她。
“我呢……”我回忆道，“我没有关于童年的记忆，10岁那年我曾失忆过，当时我就把自己的过去忘得一干二净，再没想起来……自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与收养我的人在一起生活，我很幸运，因为他对我很好，我从来没有觉得辛苦过，我一直都很幸福。”
朱蒂老师站定在原地，手里拿着吃了一半的可丽饼，表情肃穆：“可收养你的那个人，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吧。”
我也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她：“老师，假如20年前，在你的父母过世后，向你递出橄榄枝的不是FBI，而是组织里的成员，那个人对你很好，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对你付出百分百的真心与喜爱，然后有一天，有别的人告诉你，对你很好的那个人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我们要把他抓起来惩罚他，你会怎么做呢？”
朱蒂老师的面容埋在背光的阴影中，似在思考，没有回答我。
我轻轻地笑了笑：“我以为你会马上回答我，你一定会选择正义的一方呢……老师您真的很温柔呀。”
我正义吗？
实际上，我自己也经常思考这一点。
安室透的真实身份是隶属公安的、正义一方的降谷零，所以我理所当然的也是站在红方的立场。
但如果，他实际上是黑方的波本，而对我很好的前提条件不变的话，那么我，会选择正义，与他为敌吗？
这题其实，我自己也答不上来。
无意义的假设线先不说，满月那天我救下属于黑方的贝尔摩德，有几成是我为了我自己与波本的马甲演的戏，又有几成是我发自内心的想从FBI手中保下她？
这一点，我自己心里很清楚。
我知道贝尔摩德对柯南很好，一直帮他兜底，把他当亲儿子宠。我也知道柯南想要逮捕贝尔摩德的心一直都很坚定，他不会因为坏人对自己的态度不同而动摇他的立场，他们都不会——那就是正义，是让我觉得他们闪闪发光的正义。
而我做不到像他们那样坚定……我没有他们的信仰，不论是什么样的人，只要对方对我好，我都忍不住会想要去回应。
所以我并不正义啊……我其实是这样一个被动的、软弱的、自私、狡猾而卑劣的人。
“对不起，请忘了这个没有意义的烂问题吧，我并不是想动摇或考验老师您心中的正义的。我喜欢你们坚持正义、维护正义的样子，那是因为向往自己没有的东西，是人类的劣根性呀。”我轻声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
“嘛，总而言之，我是想说，他的立场就是我的立场，我的立场是不会改变的。所以请您放弃拉拢我吧，不要再靠近我啦……”
好在，我最初遇到的人，我认定了要追随的人，养大了我、影响了我的那个人，是安室透。
在我的心中，正义也许不太重，可他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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