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虞烬很熟？”
“算是聊得来的一个朋友，之前有过一些合作，是个相当厉害的角色。”覃宇道，“倒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怕你知道了不高兴，再给我按个一丘之貉的罪名，说我们物以类聚什么的，那多冤。”
时序异常冷静，瞥他一眼道：“难道不是？”
“你又说气话。”
“我不是在说气话，我是在单纯地生气，好端端一个约会被虞烬扫了兴……还得帮他带话，刚才就应该走快一点，免得现在还得纠结要不要帮他带话。”
“带吧，毕竟是他们之间的恩怨，到底怎么处理，还是得宋世辉自己选。”
“你倒是站在他那边。”
“我站中间。”覃宇立刻表态，“你该知道我的态度的。当然，谢谢你今天给我面子。”
“嗯？”
“看你一副恨不得摔盘子走人的样子，我知道你是看在我的份上才勉强吃完这顿饭。算我欠你的，明天周末，我再请你吃顿好的？”
时序笑道：“你还挺自信啊？”
“你对他的敌意都写在脸上了。”
时序下意识用手背蹭了下自己的脸，问：“有这么明显吗？”
覃宇摇头：“不明显，只是我太了解你了。放心，一般人看不出来的。”
“那虞烬会看出来吗？”
覃宇犹豫片刻，道：“他应该是能看出来……”
“哦，也无所谓，站在我的立场上，很难对他有什么好感。能心平气和地吃顿饭，已经是尽了我最大的涵养了。”
覃宇笑笑，突然伸手过来，一把梏住他的腰，不由分说地吻在唇角上，似乎在用这种亲昵的举动来表达求和的意味。时序也不是真的想因为这些事情闹不愉快，见覃宇递来一个□□，他也就顺着台阶往下走了。
到家后，时序洗漱完毕，打发了覃宇去洗澡，就窝在他北欧风情区的沙发上给宋世辉打电话，告诉他今天跟虞烬的对话。电话那头的宋世辉沉默了许久，时序只能从话筒里听到宋世辉突然沉重的呼吸声，半晌后才得到一句“知道了，让我想想”。
时序挂了电话，把毛茸茸的毯子往上拉扯了一下，摇摇头，又深深叹了口气。宋世辉和虞烬之间的纠葛，比自己和覃宇之间的更为复杂，也更加血腥。他不知道宋世辉会做什么样的选择，也只能在精神上支持他罢了。
日子还在一天天平凡忙碌中度过，但在看不见的地方，许多隐藏在纸醉金迷之下的事情，正在按照被某种力量引导的方向进行，而其中被时序知道的，就是反洗钱组的进度相当之快。
在某个白天，时序终于通过了公认反洗钱师的考试，成为一名光荣的“金融卫士”，陈衍灵等隐藏同事纷纷发来贺电，要求时序请客。
时序拿了证书正高兴着，当下同意，点了一堆外卖投喂正等在安全屋的同事们。但他却没想到，等他下班抵达安全屋之后，同事们正端详着包装精致的外卖啧啧称奇。
传说在某外资投行做PE的大神人物吕恒，拿着外卖的明细账单，摇摇头道：“一顿外卖四位数，这支出明显跟工作收入差异太大，值得关注。”
曾以一己之力杠过外国黑客恶意攻击的计算机天才漆勤，内部代号凌凌漆，立刻在电脑上查出了这家店的信息：“这家店没有外卖服务，不过我删选到网友评论，如果是酒店的SVIP客户，有送到家的服务。”
吕恒感慨：“啊，那他的嫌疑更大了有木有？”
陈衍灵笑得很慈祥，但仍旧配合道：“时序，给你个机会自证清白。”
“嗯，毕竟我傍了大款覃宇，吃点好的不过分吧？”时序无奈笑道，“覃宇是SVIP，我蹭了他的卡，可以证明我的清白无辜了吗？”
“嗯，是合法收入，无罪释放。”吕恒点头回答，此时正好食物都在桌上摆放到位，大家便坐下用餐。
在他们四人里，时序和陈衍灵在江商上班，工作强度适中，还能驾驭两份工作同时进行。而吕恒和漆勤却不一样，一个做PE每日时差颠三倒四，满世界出差，跟数据打成一片；另一个则在金融科技公司供职，996是常态，日日担心英年早秃。于是话题自然而然地变成工作吐槽大会。
时序听得津津有味，觉得饭菜都变得更加美味了不少。
一小时后，用餐完毕。
大家收起方才的嬉闹之心，将日常使用的手机关进一个保险柜里，开启房间内的屏蔽仪，陈衍灵拿出一个造型简单的“U盘”插入笔记本，输入密码，将最新的文件调了出来。
“尚河资本最近有个新项目，在他们收购甘菊科技失败之后，将目标定在了一个上市了三年，但是业绩平平的科技公司，海洲维希科技有限公司。这家公司基本面不好，收购它对一声科技没有任何用处，是我们接下来的重点关注对象。”陈衍灵道。~
吕恒看了一下基本信息，冷笑道：“还是康凛负责这个项目啊，可惜了，还以为能换条鱼抓呢。”
“还有别的鱼？”时序问。
吕恒解释道：“有，尚河资本的洗钱活动是整个公司的行为，他们的大老板周咏不可能无辜。但是如果找不到证据定罪，那我们也只能对他罚款，而不能逮捕他入狱。”
时序了然，这种事情幕后老板是不会亲自出手的，也是为了万一东窗事发，可以有人当替罪羔羊，然后罚钱了事。
“那我们有什么办法吗？”时序问。
陈衍灵沉默了几秒，回答：“暂时没有，我们不能引导嫌疑人犯罪，那是违规的。”
吕恒补充道：“但是既然他们敢做，就肯定能找到证据，我们再等等。”
“嗯。”漆勤赏了一个字表示附议。
陈衍灵突然抬头看着时序，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物竞那边的情况你跟我说说？”
被三双眼睛紧盯着，时序抿紧嘴唇，不自在道：“你们这么问，弄得我像是……算了，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就是覃宇跟我提过有人给覃宣前线，让一个大老板放了一笔钱在他手下。”
“多少钱？”
“说是十几个亿？”时序也不太确定金额。
陈衍灵一惊：“哪个老板？”
“做油漆代工厂的，不是什么大财阀。而且这些钱并不是这一个老板的，而是他许多兄弟的财产一起交给覃宣打理。明面上没有发现太多异常。”
明面上没有发现太多异常，那就是直觉里有很多隐藏异常了。陈衍灵轻扣着桌面，问：“覃宇没怀疑覃宣用不正当手段跟他竞争？”
“听林宪说，覃宇一再要求合规部严抓覃宣的操作，能扣钱就扣钱。”时序说着自己都笑了，无法理解覃宇这么幼稚的行为。
倒是陈衍灵一脸正色，很是认真地点点头：“也好，多观察一段时间，如果他能发现问题上报是最好的。”
时序叹气：“我更想让他直接过来帮忙，他不是组内成员，说不定逼一逼，能让尚河自乱阵脚。”
但这件事情也只能想想罢了，就算查出来覃宇是清白干净的，但也不能泄露行动秘密打草惊蛇。而如果真的要透露消息给覃宇，还得向上级申请，获得批准后才能告知。
时序没想过这件事能办成，倒是让陈衍灵动了点心思，如果覃宇是完全干净的，从内部协助他们自然是最好的选择，有时候商业对手之间的了解，恐怕比国家的调查更为精准。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物竞这家江城新贵的投资公司，是不是真的干净。
这个“干净”所说的并非是针对这一次、或几次的洗钱项目，而是从过去到现在、从现在到未来。只要物竞有“不干净”的念头，那他们之间到合作就会存在很大风险。一旦发现自己污点也会暴露在调查机构面前，威胁到自身利益，他们就会拼命阻挠，甚至直接掀桌子让行动毁于一旦，这就是他们并不敢找这些金融家合作的原因。
但是陈衍灵觉得，覃宇这边或许可以尝试，而且因着时序的关系，他迟早会知道调查组的存在，还不如一开始就把他拉为自己人，也省的每天时序忧心忡忡，自己带时序出门还被覃宇记恨。
陈衍灵的担心不无道理，当晚时序回到家里，就觉得屋里气压偏低，覃宇面上还是带着常见的笑容，但是整个气质变得冰冷起来，带着点脾气和谴责的意味。
时序本来等着他问“去哪儿了”，但很意外的是覃宇并没有问。他能感觉到覃宇有点魂不守舍，几次三番旁敲侧击，但都没得到让他信服的答案。他很无奈地对着茶杯叹了口气，没有再追问下去。他跟覃宇在这方面实在太像了，真不想说的东西，任谁也没办法逼出一个字。 m.a
接下来的好几天，覃宇又开始了他的早出晚归，时序经常早上七点起来喝水时，看到覃宇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杯白开水发呆，或者晚上站在落地窗前似乎在看夜景，明显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时序有点急，直觉告诉他不妙，覃宇大概率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这段时间的异常不会是感情问题造成的，至少不仅仅是感情问题。于是他直接打电话约了林宪吃饭，后者突然“受宠若惊”，吓得立刻要跟老板报备，但人还没离开椅子，就看到对面发来一句“不要让覃宇知道”。
林宪又一次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心塞不已，叹老天无眼，为什么要让自己一个打工仔卷入高层的情感纠葛中。他一面担心自己的隐瞒不报让覃宇知道了不高兴，一面又担心得罪了时序这个枕边人，覃宇一样知道了不高兴。
两相权衡之后，林宪为自己的倒戈找了个绝佳的理由，大家都是独立自由的个体，除开雇佣关系外，自己还是覃宇的好友，也跟时序认识许久了，正常社交有什么不可以呢？
然后下一秒林宪就突然觉得，“瞒着朋友独自会见朋友的恋人”这个形容似乎更加可怕了。
林宪果断起身，往覃宇的办公室走去，怀着做不二臣的心思将时序的信息直接展示给覃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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