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覃宣是容光焕发,那么荣帆就显得失张失智。覃宇对他的不假辞色让他难以接受,以至于他的脑子突然转动了起来,意识到,覃宇是真的要斩断自己跟他的关系了。
荣帆不甘,他为了覃宇牺牲良多,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被赶出了他的生活?那他们在昆士兰相处的日子算什么,那时候的日夜缠绵,那时候的温情脉脉,就突然都不作数了吗?
他知道覃宇一直强调,他们只是床伴关系,但每一次的温存,覃宇的温柔体贴,覃宇的神态和激情,让他总觉得自己是不一样的。“只是床伴”这四个字,并不是覃宇的真实想法,他是因为被时序伤害得太深,才会对感情竖起一个保护壳,拒绝承认任何感情关系。
但现在,荣帆醒悟了。覃宇这个人活得很明白,他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哪怕是抑郁症,也没能让他刻在骨子里的理性消磨掉一点。
他对任何人都可以心狠毒辣,只要达成他自己的目的就行。
他可以在不爱自己的情况下发生关系,用自己来治疗心理的创伤,然后支付足够的钱,美其名曰治疗费用,将两人之间的暧昧感情变成完完全全的商业交易。
这样做的好处在此时就体现了出来,只要他想断,自己就没有理由纠缠,无论自己付出了多少,都与他无关。
他面对时序也是这样,带着满心的报复回到江城,第一个下马威就拿飞云科技开刀。他不懂商场上的门道,但也知道时序落得如今下场,是覃宇一手造成的。
那时候,覃宇很享受看到时序鹑衣鹘面的样子,想看到那个对自己冷漠的人落入泥土里挣扎不能,心里还期待着对方能来求自己高抬贵手。荣帆对他的心态表示担忧,却也觉得如果他不发泄出来,这个心上的刀疤就永远无法愈合。
他以为,覃宇和时序再无可能的。
然而上帝并没有站在他这一边,这对肝胆楚越的怨侣竟然能重新在一起。这一巴掌扇来得太快,让他接受无能,一次次地挽回都以失败告终。回头想想,自己为了所谓的爱情离开家人朋友,放弃事业来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实在是太过愚蠢。
既然爱情上输得彻底,那就用事业来弥补自己心里的缺口吧。覃宣这个人虽然是个二世祖,但到底是集团家族培养出来的继承人,生意经还是有几本的。他们接触过好几次,那个看着不怎么起眼的空壳公司也给他带来了不少收入,这让他的心情多少舒坦了些。是以这次覃宣约他详谈下一个合作项目的时候,他三思后同意了。
此刻,他们坐在覃宣的办公室里,落地窗被厚实的帘子遮挡,头顶开着冷白色的灯,处处透露着一种精英的质感。
覃宣看着荣帆,笑得格外嚣张,道:“看来你有决断了?”
荣帆却笑不出来,带着眼下的乌青落坐在覃宣对面,冷眼看着:“搞事情还敢选在物竞的办公室,你胆子不小。”
“投资公司的办公室保密环境相当不错,比什么餐厅包间安全得多。”覃宣笑道,“怎么样,我介绍的项目你也见证了,这种投资收益率相当高,比起你的心理诊所要高不少吧?要不要一起合作?”
“只怕你跟物竞的竞争对手合作,被你哥知道了怎么办?”
“他为什么会知道?”覃宣失笑,“难道你要告诉他吗?荣帆,心理学在国内并不吃香,这你也看到了。可是你要这么回昆士兰重新开始,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原状。你有我需要的人脉资源,明明可以靠金融大赚一笔,何乐不为?”
“你不用说这么多,我既然来了就是决定要合作了。需要我做什么?”
“我们需要一个境外的接应据点,一个独立公司而已,你并不需要参与管理。我们会以公司员工的心理咨询费为由向你支付一笔钱,作为酬劳。”
“我能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投资吗?搞得这么神神秘秘,不敢让覃宇知道?”(m.a
覃宇在椅子上毫无形象地伸了个懒腰,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用手揉着僵硬的脖子:“我今天不加班了,再这样下去我得猝死。”
林宪飞速地将资料整齐摆开,头也不抬道:“可以啊,你把文件签完就先回去吧,不然时公子要跟别人跑了。”
覃宇本就因为接连加班郁闷着,也知道时序最近因为锦绣支行的秘密调查总是晚归,本来就不爽着,听着林宪这话突然就敏感起来:“什么意思?”
林宪故意让覃宇酸道:“时公子最近不是跟江商哪个合规部的陈经理一起办事?同进同出的……”
“我知道这件事,工作原因罢了。”覃宇表面一片淡定,但心里偷偷松了口气,又说,“覃宣和荣帆的事情还得你帮忙盯着,我现在不方便跟荣帆多接触。”
“明白。”林宪笑得无奈,心道不可一世的覃宇也这般患得患失,生怕哪里让时公子误会。他又说:“这次过年,你要不直接去跟老覃总谈谈,把覃宣扔出去算了。这天天忙成狗,还得分心思盯着他的动向?”
“谈啊,怎么不谈。我绝对是世界上最想把他扔出去的人。”覃宇苦笑,“告诉合规部,严查他经手的所有项目,有多少问题都提出来。”
“然后把他的绩效扣完?”
“扣多少是多少,我不高兴他也别想快活。”覃宇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小学生发言有何不妥。
林宪非常无奈,觉得这种事情,实在有违一个在外面素有威名的总裁的形象。覃宇在私底下、在时序面前和在合作伙伴、竞争对手面前是截然不同的面孔。
他会因为百分之一的股权,目光冷冽如刀地看得对方代表冒冷汗;也会因为时序的吐槽露出一副无辜且委屈的样子。现在,因为没借口把覃宣撵走,他更不介意用这种小手段整人,反正他自己开心就好。
“你觉不觉得自己很丢人?你在谈判桌上大杀四方的气势呢?”
覃宇掀他一眼,不赞同道:“我一向都很讲道理。”
算了,不计较了。林宪想着。
覃宇以最快的速度浏览文件,但毕竟“覃宇”这名字一字千金,分分钟都是六位数七位数的金钱,这阅读的速度就快不起来。覃宇盯着一份报告,深深叹了口气:“靖宇大厦的贷款还要追加吗?之前不是说熬过第一季度,年后再追加贷款?”
“CFO说,江商的授信额度给提升了,追加了四个亿。他担心过年前后有其他事情,毕竟还要出报表预算,所以提前走贷款流程。”
“……”覃宇心情又低落了,脑子里只剩下“入不敷出”这四个字。
“前期是比较烧钱……我们账上情况还可以……”林宪尝试安慰。
“我当然知道还可以,我只是想把费用降到最低,利息支出也不是小数啊。”覃宇深深叹气,“甘菊科技的技术现在有变现的渠道吗?”
“的确有几个电子产品公司在跟他们接触,如果成功的话能大赚一笔。你不会想趁这个机会套现离场吧?”
“不套,我等分红。”
林宪失笑:“你这话夸张了,他们能分红多少给你?还不够靖宇大厦几天的开销。”
“蚊子肉也是肉……”
“倒是有几个律师找我打听过你,说他们的客户手上有些闲钱,想问问你有没有精力接下,策划个好产品。”
覃宇来了兴致:“他们想做私人银行的路子?还是信托那种?”
“具体的没说,对方表示无论事成与否,都想跟你交个朋友,约出来吃顿饭。我担心你管理的资金盘太大,没有答应他们,只说我会转达。”
覃宇点点头:“那就周末见见吧,最近别让我加班……”
【注释】
(1)数据来源《从全球2500强企业研发支出看全球竞争情况和产业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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