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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培训

    自从热搜事件、周末在小庄园里共宿两宿之后,江商高层已经明着表示对时序和覃宇的特殊关系喜闻乐见。时序一个风控部的小透明,竟然被国际业务部频频抓去当壮丁,但凡有覃宇在的场合,张总简直不遗余力地拖上他。甚至更可怕的是,没有这种场合,也要创造这种场合。

    比如现在,好好一个工作日,阳光明媚,清风徐徐,深秋难得一见的好天气,江商组织了“银行从业人员的法律风险防范意识交流会”,不仅请来了法律大牛,还把一溜合作伙伴也请来了,覃宇就是其中之一。

    时序实在想不明白,银行从业人员的风险防范课程,是如何请到八杆子打不着,还会跟信贷人员耍花枪的这些客户。

    按照主办方的安排,覃宇这些往来客户都是坐在前几排,跟江商高层连成一片。可覃宇一眼就找到了坐在中间一侧的时序,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直接在他旁边坐下。

    时序侧过头,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覃宇。他今天穿的一件黑色大衣,没有西装革履,走的商务休闲的风格,这身其实比古板的西装更适合他,衬得人细腰长腿,又气势满满。

    覃宇对时序的偏好再了解不过了,任谁花了几年研究迎合对象的喜好,也能自成一门学问。他就是故意这么穿的。

    “你的位子在前面。”时序说。

    “又没放牌子,不是随便坐吗?”

    时序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覃宇这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本事那是炉火纯青,他不打算跟他在这里开一场辩论赛。

    也大概是因为两人共同度过的、那个深入交流过的夜晚,原本若有似无的暧昧变得逐渐清晰,心里的介怀和那点不忿已经消失殆尽,满满地装着蜜糖。

    俗话说“床头打架床尾和”,古人诚不欺我。

    但时序万万没想到,也就是这么一点让步,竟然让他整个培训课都坐立难安。倒不是覃宇作妖,而是江商对这个江城新贵实在过度追捧。

    不知是谁眼尖地发现物竞的总助孤零零地坐在前排,身边并没见到老板本人。于是开始不动声色地巡视着,直到张总终于在边边的座位上看到覃宇,一个高声招呼,把一半该坐在前排的高管给引到中间去了。

    时序:“……”这大概就是金钱的力量?

    于是十多个有头有脸的人浩浩荡荡走到这边,客客气气地做了介绍,一一握手,跟覃宇攀谈着,顺带着对时序都万分客气,全然把他当作大佬身边的红人。

    就在时序脸都要笑僵的时候,交流会终于宣布了开始,那堆人才安静下来。

    覃宇仗着座位上有小桌板阻隔,悄悄把手伸到时序那边去,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一把捏住他的手指,然后往自己这边扯来。

    时序刚开始被吓了一跳,但随即无奈地随他去了。

    覃宇看他一副专心致志听课,完全不搭理自己的样子,有些不太满意,就曲起手指挠了一下时序的手心。

    时序眉头一皱,反手将打扰他上课的爪子死死捏住,让覃宇挣脱不得。覃宇倒是对此很满意,终于不闹腾了,耐着性子听台上的大律师唠叨。

    这堂课并不是时序想的那样无聊,台上的大律师没有照本宣科地念PPT,而是端着一个保温杯侃侃而谈。

    “来之前我特意准备了一下讲义,在做的都是江商的精英管理层,就我了解的几个部门,风险管理的、信贷的、稽核的、国际业务的,都在这儿坐着了。所以我呢,决定给大家讲讲,你们这些阳光下的小精英们,看不到的事情。”

    大律师年纪也不过四十多,看着就像三十出头的年轻人,但是开口就把自己当作一个老人家,端着保温杯的行为也很老人家,把听课的都当小朋友。

    “你们搞信贷的,是不是总有欠债不还的?”

    台下众人点头。

    “那你们是怎么追债呢?打电话,上征信,业务员停薪停职,围着债务人转,直到把钱要回来,是么?”

    台下的人又点点头。

    大律师喝了一口茶,迈着关子说:“这是文明人的讨债方式,我今天呢,来科普一下高利贷是怎么讨债的吧。”

    “什么剁手剁脚,绑架威胁的事情,那都是被淘汰很多年的了。现在高利贷也要讲文明、懂法律了。他们可不会做违法犯罪的事情,他就派人跟着,小弟足够多,一波一波地换,也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能把一般人吓死。”

    大律师调出一张图片,投影在大屏幕上,画面不太清晰,看着像是监控录像截图下来的。

    “这是我的一个当事人,法律援助的案子。那个小姑娘才21岁,父亲欠了赌债,四十多万,利滚利了一年多,已经百万有余。我知道这点钱对在坐的各位是个小事情,但对于一个山里长大,来城里务工的家庭,已经是天文数字。”

    大律师指着画面角落里的一辆车,说:“这辆车就是他们派来跟踪的人。这个小姑娘转换了三个城市,都没能躲过。连她来报警,这些人也在警局门口蹲着,人家又没犯事儿,不打人不偷财的,警察也没办法。”

    “那怎么办呀?”台下有人急了。

    大律师笑笑,无奈地说:“其实没办法,最后是我跟几个警察,一路护送那个姑娘上了火车,让她先去投奔亲人,当然,那些人也一路在后面跟着,格外不离不弃。这个债不还,她肯定不得安宁,回去跟亲人呆在一起,也至多就是心理安慰些,不至于一个人在异乡担惊受怕。”

    台下人开始小声讨论,绝大多数人都未曾了解过这些东西,纷纷表示高利|贷沾不得。

    “你见过这种事情吗?”覃宇满满偏过头去,亲昵地靠近时序,故意压低声音在时序耳边私语。

    时序无奈:“我破产的时候都没想过找他们借钱,你说呢?”

    覃宇笑笑,他当然知道没有,这个问题只不过是没话找话,接着大家都在议论的空档跟时序说话罢了。

    “看你破产后还在悠哉悠哉地找工作,自然是没跟他们沾上关系的。”覃宇笑笑,“你要真那么缺钱,说不定早就接受我一个月20万的offer了。”

    时序嗤笑一声,咬着牙说:“覃总,你最好少在我面前提飞云破产的事儿,您是忘记了我破产是被谁害的吗?”(.

    覃宇一噎,突然意识到这的确不是个好话题,尤其是两人的感情刚刚复燃。

    这两天,他因为靖宇大厦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回到家里已经转钟。社畜时序自然不可能等覃宇,早早地洗漱睡觉,连灯都没给覃宇留一个,一度让覃宇万分不满:当年时序加班到凌晨三点,自己都温着汤羹、留着夜灯给他。而时序这样潇洒地躺下睡觉,完全感受不到一点对恋人的重视。

    当然,覃宇也没忍住跟时序为此争执了五分钟,然后惨败而归。他正想借着这堂培训课的机会,再酝酿一下感情,期待晚上可以做点想做的事情。所以再不能谈这种破坏感情的话题。

    食髓知味,色令智昏。

    覃宇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时序的侧颜上,目光一寸寸逡巡着,仿若化成实质,在他皮肤上游走着、触碰着、撩拨着。

    上头,格外上头。

    时序被这目光骚扰得忍无可忍,“你能不能别闹,大庭广众的。”

    “我就看看你,又没做什么。”覃宇笑笑,“你们突然组织法律课,是不是跟行里出的事儿有关系?给你们敲敲警钟?”

    时序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听说你们在做整体移位调查,支行信贷业务出了个大案子,虽然没有公开,但是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我都没听说这些。”

    “你也是活得太不接地气了。”覃宇摇摇头。

    时序没搭理他,继续将注意力放在课堂上。

    “我刚刚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看来今天来的不只是金融大亨们,还有几个万恶的资本家。我下面讲的东西呢,跟你们的关系也很大。”

    大律师又喝了一口茶,说:“现在的公司,越有钱的,越贷款。对吧?只要还得起钱,何必占用自己的现金流呢?大家都懂这个道理,于是杠杆越来越大,赚的钱也越来越多。但是在做的都肯定是优质客户,贷款都能拿到折扣价的对吧?”

    台下的总裁们纷纷笑了起来,表示确有其事。

    “但是很多中小企业呢,贷款是件很难的事情。尤其是走规模效应的小工厂,一个圈子的信用环境建设,政府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政府如果严打老赖,银行就好办很多,后来人也更容易得到贷款。可如果银行在这个圈子里有苦无处诉、有冤无处申,那他们为了规避风险,势必大幅减少贷款额度,还会一再提高审核要求。政府的权威地位高于任何企业,也高于银行,所以政府的导向很重要。”

    “现在都在讲产业链、上下兼并,这也是一种新的圈子的概念,将来也会跟地理因素同等重要,这时候影响的可就不只是小工厂了,而是你们这样的大企业、大集团。所以人呐,越是功成名就,越要爱惜羽毛。”

    “不仅仅是欠债不还哦,还有什么绯闻、出轨,家暴等等乱七八糟的负面新闻,最好都悠着点。这年头,可不止明星才是公众人物,只要你长得帅,还有钱,那些娱记天天追着你跑……您说是吧,覃大老板?”大律师突然夸张地一抬手,准准地指向坐在角落的覃宇,话里满满地调侃,却没有丝毫的恶意。

    报告厅里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往这边看过来,哄堂大笑,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起哄了起来。

    “你们看看,长得帅就是好,大家都是在八卦起哄,这要是换成个中年油腻暴发户,网上的风向早就变了。”大律师笑着说。

    覃宇深以为然,毫不客气地颔首,笑纳了这句表扬,反而是时序有些尴尬,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大律师会跟覃宇相熟,甚至熟到能在这种场合拿他说笑。

    大律师意犹未尽,还加了几句以声明自己的政治正确:“只要是真爱,没犯法没犯罪、没破坏别人家庭的,那都是值得祝福的对不对?”

    “对!”台下纷纷附和,大多数人都看到过那条热搜,早己有了心理准备。而对于不少年轻的小女生更是磕cp的一员,一种追星的心态油然而生,频频回头看两位当事人。

    “在楼下的时候我就碰到了几位老板,我就问他们这么日理万机的,怎么还有空来听我废话啊?其他所有人都在夸我,说听我一节课,胜读十年书,虚伪得很,只有覃总一点也不把我放在眼里,只说他是想重温跟男朋友一起听讲座的时光。”大律师把茶杯狠狠往桌上一放,故作夸张地一叹气,“哎呀,好气呀?但又拿他没办法!”

    台下又是一阵大笑,整个课堂的氛围再次活跃起来。

    “他把我当工具人用,所以我临时决定,也拿他当我的教具。下面这个案例呢,我要讲讲覃总手里的、贝塔集团旗下子公司,Conor在危地马拉的遭遇。”大律师说,“当然,这点已经取得覃总的同意。”

    时序一愣,捏了捏覃宇的手指,后者知道他有话要说,主动侧过身,把耳朵凑了过去。

    “Conor的案子怎么样了?这两个月有进展吗?”

    覃宇道:“御准大律师已经取得了新加坡的职业资格证,正式接手了这个案子。目前一切都还不错,没有覃宣拖后腿,万事都有解决之道。”

    “猜到了,不然人家也不会拿你做案例了。”

    台上的大律师把重点放在驻外业务的安全问题上,同时也引申到在国内偏远地区进行考察业务时的风险问题。

    “……我还接过一个案子,当事人,国有银行员工,在山区考察采石项目时遭到当地居民围攻。你们要有一个概念,山村里,警察跟土著居民沾亲带故,不可能帮着外人。万幸当事人机智地打了电话给组织,单位出面请了律师,又跟上级公安部门联系,才让他们完好无缺地出来。”

    “所以,尤其是国际业务部的诸位,做考察的时候要注意保持联络,在未与我国建交的地方,要更加注意人身安全,减少单独行动……”

    这些内容其实算不得真正的法律课,但对于台下坐着的人们,却有极大的用处,甚至可以说是关键时刻能保命的冷知识。

    这个大讲座持续了三个小时,结束时天已经黑了。坐在覃宇旁边的老总们纷纷提出一起用餐,连带着时序也没放过。

    他们也是每天忙的晕头转向的,没时间关注娱乐新闻,好几人都是听了课才知道旁边的这位是飞云科技的时总,也是覃宇公开的同性恋人。于是原本对时序只是表面客气,实则当个玩物看待的众人,立刻“发自内心”地殷勤起来。

    覃宇实在推辞不过,干咳一声,一副腼腆乖巧的样子,问时序说:“那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

    时序:“……”你做出这幅样子问我干什么?!

    众老板的殷切的目光“唰”地一下平移到时序脸上。

    “行。”时序立刻回答。这场面过于尴尬,当年自己可从没这么高调过,尽管也从未刻意隐瞒,但这种光天化日之下秀恩爱的行为,还是让他背后的汗毛都站了起来。

    年长些的大概受不了这个刺激,得到覃宇会参加晚饭后就先走一步,表示先去点菜等着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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