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柯塞利斯不动如山，笔下如有神助，神色不带一丝动摇，也因此显得整个人无情到了极点。
高举着牌子的慕楚缩了缩脖子，觉得自己长辈的尊严受到了冒犯。
虽然尊严这种玩意在已经在他自觉的举起‘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的牌子之后就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
意外总比计划抢先登岸，也更容易让人怀疑人生。
大约两个小时之前，柯塞利斯例行醒了过来。
当迟钝的大脑反应过来，第一眼，他就察觉到了不对。
他很确定，昨天这个时候幽灵的颜色没有这么淡。
能对幽灵造成伤害的地方他记得都已经叮嘱过了。
柯塞利斯很平静的开口：“诺尔，你身体变淡了许多，能解释一下吗？”
慕楚的脸色瞬间精彩，千算万算他竟然遗漏了这一点，就那么细微的颜色差异小利斯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他都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了，试探性的开口：“那个……纵欲过度？”
“我觉得有必要将你交给星格老师。”
“我错了。”ORZ
“那就给我好好解释，不然我明天亲自去问。”柯塞利斯一字一顿，“诺尔！”
柯塞利斯很生气，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可是身为长辈的他怎么可能轻易的认怂。
慕楚一五一十的全部都招了，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柯塞利斯的脸色。
包括柏德·艾森豪威尔，自己的贸然潜入，以及赫德里罗给他推荐了一位无法拒绝的老师。
看上去似乎没有在生气的样子……
面上柯塞利斯看起来依旧平静，慕楚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暴风雨来临之前不就是最平静的时候吗！
沉默了一会，柯塞利斯面无表情的开口：“我很生气。”
慕楚默默举起趁着柯塞利斯沉默做好的认错牌子，以前华兹生气的时候他就会用这一招，偶尔还是会管用的。
柯塞利斯酝酿了好一会的责备话语全都堵在了喉咙，他承认，是他太没用了，对着那双亮晶晶还犯规的泛着泪花的脸他实在没办法骂下去。
“诺尔，别装可怜！”
“小利斯，我差点被打死了。”
慕楚卑鄙的利用起人性的弱点，柯塞利斯无法招架。
轻叹了口气，柯塞利斯检查起了自己的契约者。
他们之间的契约并不完整，一连施加了好几个鉴定术式后，确定了这是一只健康到过分的幽灵后柯塞利斯再次沉默。
犯规了，他只能这样想到。
距离第一次召唤出来只过去了寥寥几天，但眼前的幽灵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无论是灵体的强度还是其中蕴含的力量，都远远超乎了幽灵所能到达的极限。
第一次，他觉得召唤时付出的代价终于值得了。
感觉时候差不多了，慕楚微微?N瑟：“我现在很厉害吧。”
“一般般。”柯塞利斯故作镇定，他镇定的指出，“你差点被打死。”
慕楚语塞，如果不是他跑的快，现在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咳咳。”厚着脸皮，慕楚当做无事发生，“总之，我现在可以保护好你了。”
“如果不是我发现，你还想瞒我多久，等到下一次我再也找不到你吗？”
慕楚惭愧的低下头，这件事上是他太过自满，他以为以自己的能力可以解决，可惜即便是他，现在也狠狠的遭遇了迎头一击。
救世主并非无所不能，不管世人如何颂赞，慕楚都清楚他也只是一个人。
他想要保护好柯塞利斯，自满的想要以长辈的身份为后背撑起一片无害圈，将那些认为会影响到柯塞利斯的事情全部都阻拦下来。
幽灵的他，并不如自己想象中有用。
被如此犀利的发现，指出要害，与其说他是长辈，不如说此刻的柯塞利斯更像长辈。
“我错了。”慕楚有气无力的举高牌子，整只幽灵在自我的谴责下又变淡了几分。
柯塞利斯并不擅长责备别人，慕楚这个样子反而让他想要忍不住安慰。
先假装生气，不能让诺尔在继续嚣张下去了，这个家伙尽管自顾自的以长辈自居，实际上年龄，恐怕并没有比他大上多少。
其实，他觉得自己比诺尔更成熟一点，想到这里，他必不可免的升起了一点自满。
克制着，柯塞利斯干脆翻书动起了笔。
黑色的墨迹不断的在纸面延伸，根据已知消息，柯塞利斯分析着现状，条条困境压在笔尖沉重的让他无法抬笔。
思索出的解决之法被不断的划去，焦躁感开始席卷，平静之中，压力骤增。
与诺尔对话时来不及思考的东西此刻全都涌了上来。
事情很坏，那是他无法对抗的庞然大物，塞西尔家族的插足，让这件事的性质已经发生了质变……
即便有校长庇佑，他的身份也很容易被做文章。
干脆带着诺尔跑路吧，反正他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面上不显，柯塞利斯的心态已经崩了。
“小利斯~”
安静了一会，慕楚恢复了一点精神，他向来如此，抗击打能力比较强。
“说。”
慕楚缩着脖子，将高举着的牌子放下，“要是憋着难受的话，你可以责备我的。”
他几乎小声到听不到的开口：“是我太自满了。”
柯塞利斯放下了笔，抿着没什么血色的唇，“诺尔，我并不知晓你生前是什么样的存在，或许你曾经很强大，可是时代已经变了，不慎重一点，就算是幽灵也会死的。”(.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只过分活泼的幽灵差一点无声的消散在这个世界。
“你所在的时代远比现在更加纯粹，你们有一位高洁的引路者，有一个可以为之付出一切的目标。”当猎物变成了猎人，其中的一些东西却也接连堕化。
我没那么厉害，慕楚再次羞愧的想到。
“一切似乎都已经变得更好。”柯塞利斯低笑着，更好孕育着更坏，“诺尔，跟着我你只会对这个世界产生失望。”
慕楚突然抬头，震惊的看着柯塞利斯。
柯塞利斯侧过脸去：“若是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将你送给星格老师，你很特殊，他不会拒绝你的。”
“哦。”慕楚现在就是感觉很气，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柯塞利斯似是没有察觉：“我是先天死灵师，那种恶意你也感觉到了，你应该是当初战场上的亡灵，跟着我，是不会受到尊敬……”
“啊痛！”
捂着脸，被一股巨力掀翻在地的柯塞利斯叫出声，他无力的反抗者身上的压迫者，奈何力气太小了，只能发出不成声的呜咽，任由没什么肉的脸颊在幽灵的铁手下无情撕扯。
“糯而……唔……松手……”
慕楚会这么轻易的放手吗？
冷笑着，他下手更重了，饶是柯塞利斯这种忍耐力极强的人也忍不住飙出了泪花，一双幽绿的眼眸眨眼间就染上了一层水雾。
可怜兮兮的。
“错了吗！”
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甚至以为幽灵会很开心的柯塞利斯艰难的点头，“窝……搓了。”
“呼。”慕楚这才松开了手。
警觉的占据了一个可以带来心理安慰的位置，柯塞利斯捂着红肿的脸颊无力的想到现在绝对是没办法见人了。
慕楚还不满意：“错哪儿了。”
柯塞利斯试探性的回答：“我不该将你送人。”
“错。”慕楚怒吼，气结道：“你跟谁学的，这种妄图自己承担一切性格，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吗。”
“不对，就算是救世主也没你这么自大。”
他还是很依赖同伴的，哪有柯塞利斯这样将一切自认为可以伤害到的人全部推出去自己妄图承担一切。
捂着红肿的脸，柯塞利斯眼圈泛红，自暴自弃：“如果我是救世主就好了，这种事肯定轻而易举的就解决了，就算是死灵师也不会被歧视。”
“我已经很坚强了。”他抿了抿嘴，“这是最好的选择，我不在了，你也会消失的。”
慕楚低下了头，身体微微颤抖：“……”
柯塞利斯下意识的觉得一阵心虚。
“柯塞利斯。”
下意识的，柯塞利斯抖了抖：“在！”
有什么不一样了，他敏锐的察觉，如果说刚才为止诺尔周身的气场还是无害的话，现在就宛如一把见过无数血的利剑，只是看到，就已经升起了认输的念头。
无法反抗，只能顺从。
“刚刚的话，再说一遍。”此时的慕楚充满了不可冒犯的家长威严，一字一顿，再无轻浮。
再说一遍，绝对会很不妙的。
柯塞利斯喉结微动，他听到自己开口：“我相信诺尔会保护好我的。”
“小利斯最乖了~”
愕然间柯塞利斯感受到了自己落入一个冰凉的怀抱，头顶被一双凉凉的手猛揉，耳边的话语无比让人安心。
威严褪去，幽灵又恢复了无害的模样。
“小利斯什么都没有做错，也不需要去承担什么，有我在，谁都无法伤害你。”
“以救世主之名起誓，你绝对会幸福。”
他该觉得冷的，可现在除了安心只感觉到了无比的温暖。
恍惚间，他又想起了幽灵曾信誓旦旦的说过他活着的时候很受欢迎。
如果那时和现在一样的可靠，那大概不是谎话，这样温柔而又强大的人有谁会不喜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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