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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鸳鸯没有谱 > 第 35 章 诉衷情
    两个多月未见,有那么一瞬,陆微言怀疑自己最近黄沙看多了,看到了传说中的蜃楼,恍惚间便盯着陈清湛看了良久。那日分别时,她就做好了不复相见的准备,没想到今日,自己会来到恒州。

    那小乞丐再傻,也能从来人的阵仗中看出他身份不一般,正要溜之大吉时,却被几个人拦了下来。

    小乞丐慌了,正要高呼,却听来人道:“恒州没有强行抓壮丁的规矩,不情不愿的人上了战场也难免会当逃兵。”

    陈清湛神色淡然,不像是要与他计较的样子,那小乞丐却仍诚惶诚恐道:“如此,各位大人便放了小的吧,我就是一要饭的,不知道这位……”他悄瞥了一眼陆微言,又道:“这位夫人身份尊贵,是小人有眼无珠,冒犯贵人了!”

    陈清湛方才不去看陆微言,是怕看她一眼就会忘了要说什么,可听这小乞丐一提,便不由自主地瞧了她一眼,恰与她目光相对。恍然间,京都旧事都过去两个多月了。

    陆微言这才回过神来,忙别过头去,对那小乞丐道:“他为难你,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要胡说。”说罢,把原来那块儿碎银丢进了小乞丐的破瓷碗里,转身便走。

    跟着陈清湛的人面面相觑,世子妃这是闹哪样?小吴正要上去阻拦,被江恪捞了回来。小吴知道江恪在他们世子爷跟前的分量,一时间莫名其妙,道:“世子,这……”

    陈清湛一笑,摇了摇头道:“不必追。”她能去哪儿?一会儿去小院里找便是。

    “你家里还有田地吗?”陈清湛问道。

    那小乞丐谨慎地看了陈清湛两眼,道:“我爹是从商的,家里没有地。”

    “恒州人?”

    “我爹是梧州的,前年做生意赔大了就……我就跑来了恒州。”

    陈清湛便问:“槐城的‘九惠之教’归谁管?”

    一槐城守军道:“是邓鸿邓大人。”

    听这人名字耳熟,陈清湛问:“王殊桓安插的人?”

    “是,前几日劫走、劫走世子妃的正是邓鸿和他府上的管家。”他这倒霉催的,怎么要答这句话。

    其实,邓鸿究竟是王殊桓安插的,还是先成为了槐城的官再和王殊桓搭上的尚未可知,但陈清湛却不甚在意,邓鸿走了,对恒州来说是除瘤,他巴不得人赶紧走。

    “既是商人之子,可会算术?”

    “会。”

    陈清湛吩咐道:“你们知会刘大人,让他提拔个务必可靠的人补了邓鸿的位子,顺带给这孩子找个事做,、店小二或者账房先生,他都可以试试。”

    小乞丐惊奇不已,知道自己遇到了贵人,连忙跪下道:“多谢大人!”先前那女子说得不错,乞丐活得卑微,可若是人人都能体体面面地养活自己,谁又愿意做乞丐呢?想起这个,他脸一红,羞愧道:“大人,小的说谎了。”

    陈清湛看了他一眼。

    “我爹是梧州的商人不假,但他是年前被捉去充军的时候,死在路上了。”小乞丐神色凄然,抹了把泪道,“我小时候好吃懒做,也没习过武,当兵打仗估计也是个拖后腿的……不过,不过我算术可在行了,多谢大人给我机会,我一定好好干!”

    陈清湛看他喜不自胜,忽然轻叹。天下不太平,最受苦的还是百姓。王殊桓兴兵南下,不知又会有多少白骨露于荒野,多少孩童无家可归。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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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微言连拐了三个弯才停下来。她靠着街边一棵老榆树,按着自己起伏的心口气喘吁吁。待冷静下来,又顺着树干滑了下来坐在地上,懊恼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用手背贴了贴脸,心道:我怎么这么不争气,被看了一眼就逃之夭夭了?(.

    想来,自己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不过是跟一个小乞丐说了两句话罢了。况且自己千里迢迢把齐王妃送到恒州,也算是对齐王府有恩了,做什么要心虚?陆微言越想越不明白自己方才中了什么邪,便起身拍了拍衣裳往回去了。

    陆微言自认为行得正坐得直,便大跨步往前走,准备堂堂正正大大方方地见一见陈清湛。

    ==

    陈清湛先陆微言一步回到了小院,齐王妃拉着他好一番嘘寒问暖,仿佛千里迢迢舟车劳顿的不是她而是陈清湛一般。

    母慈子孝在陈清湛请齐王妃回复之后黯淡下来。

    “你知道我为何不愿回去的。”齐王妃靠着梨木椅,恹恹地用茶杯盖刮着青瓷杯沿,瓷器相碰之声在屋里阵阵传开。

    陈清湛在另一边的椅上坐下,道:“父王年前与瓦兹交战时受了伤,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至今没有养好,母妃真的不回去看看吗?”

    齐王妃抬眼,蹙眉道:“怎么、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打仗难免受伤,不过是之前轻些这次重些罢了。”陈清湛叹道,“母妃回去看看吧。”

    齐王妃神色慌乱片刻,终于把盖子盖了上去,起身走了两步,叹道:“罢了,我去骂他一顿。”

    齐王府内毕竟安全,陈清湛虽然知道母亲因为什么什么难过,却还是希望她能回府。

    陈清湛知道齐王妃下定了决心,便道:“槐城这儿还有些事,不过车马已经备好了,母妃可以先回府。”

    齐王妃担心齐王伤势,自是不愿多等,陈清湛便让江恪去跟着。

    是以,陆微言回到小院时,并没有欣赏到齐王妃教育“逆子”的场面,非但如此,她将将进屋,未及反应,便被人拥入怀中。

    挣扎未果后,她嗅到一股通透清冽的气息,一怔过后,便收起了张牙舞爪的姿态。

    突然间有了一些莫名的心安。

    回想起来,影湖寒潭之中,她体力殆尽之际,兰芳院床榻边缘,她险些跌落那刻,檐下竹椅之侧,她将要栽倒之时,都被陈清湛安安全全地抱了起来。是不是就是这些,让她觉得在他怀里会安心呢?

    可这次,他抱得太紧了。

    紧到陆微言忽然有些难过。世事无常、身不由己、骨肉分离、奔波千里的委屈一涌而上,她忍不住落了几滴泪。

    “我差点,就要……”

    陆微言毫不客气地蹭着陈清湛的衣襟擦了擦脸,“嗯?”

    “我差点就要坐山观虎斗,看王书桓怎么打到京都了。”

    陈清湛说这话时语气极轻,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陆微言方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心虚的,或许就是这个。但这委实不该怪到她身上,传递消息这事并不是她说了算。

    这一清醒,陆微言便将身子往后倾了倾,两人之间终于有了些许距离。

    陆微言没敢去和陈清湛对视,陈清湛却看到了她眼角残余的几点泪花。他抬手,想帮她擦去,手伸到一半,又忽然觉得再出格一点也不错,便俯身上前,在那眼角处轻轻吻了一下。

    什么东西在脑子里訇然炸开,陆微言终于想起了一个之前未曾细想的问题,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陆微言还没想清这个,陈清湛便一不做二不休地问了另一个问题:“那日你既然求得了和离,为何还要去澄晏园陪我母妃?”

    陆微言现下哪有心思答他,糊弄道:“王妃娘娘独自在澄晏园里岂非无趣?陪陪长辈,应该的。”

    说罢,陆微言彻底从陈清湛怀里挣脱开来,跟他拉开三步远的距离,道:“咳,上元日白薇嘱托我将王妃娘娘送到恒州,我如今也算不负所托了,我可以回京都了吗?”

    其实她知道,回京都要冒的风险太大了,一旦被人发现,她就是欺君重罪,还要连累爹爹和弟弟。可是如今,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便在心中把京都默认成了归宿。

    陈清湛却不像之前那么好说话了,他道:“我觉得不行。”

    “为什么?”陆微言抬头看他。

    陈清湛垂了垂眸,道:“冬月底,恒州传去京都的信上写的是我父王受伤的消息。”

    那日他看了信便决定回恒州,陆微言便猜到恒州出了变故,且很有可能在齐王。可这和她回不回京都有什么关系?

    陈清湛贴心解释道:“他现在依旧卧病在床,听闻母妃跟你平安到达恒州后,他十分想见见儿媳,你忍心吗?陪陪长辈,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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