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韦走了，关门声很大，震得玻璃窗都在抖动。今天天气晴朗，阳台门打开，阳光透过树叶洒在红色的木地板上，窗帘随着微风在飘舞，没有小孩的声音，客厅顿时安静得很，连对方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姜田对着阳台，望着窗外明媚的一切，耳边是毛也些许急促的呼吸声，接着她又听见那人叹了一口气。
“姜田，其实我们是可以合作的。我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但你是知道我的，我的的确确是山东飞天蛊一派的，我没骗你。况且我们都是来这里查赵益丽失踪，大家都是为了不让赵二老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不是？你大可不必什么事都包在自己身上，有什么线索咱一起讨论，有啥方案也可以说出来一起行动呀，咱们都晓得对方都不是普通人，虽说不是知根知底儿的，但共同目标是一致的吧，你不要隔着掖着不告诉我，搞得我真挺懵的。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最关键的是，我们是可以互帮互助的，你没必要因为抵触我而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
姜田听见他最后说的那句话，不免心中疑惑，抬头看他。正巧同他对视一眼，姜田心头一颤，她原本以为，毛也会生气地指责自己，可万万没想到，他说着说着，声音语调都柔了下来，带着少许无奈。
毛也：“我的意思是，刚才咱们在余厚发家里阳台要飞走的时候，你明知我飞天蛊一派的，有飞行的能力，我可以带咱俩飞走，你不用启动你那盘刀，还要用匕首割腕，不疼么？肉不疼，血不流的么？”
姜田没说话，尤其是听见他最后两句反问时，姜田更不晓得说什么了。
毛也：“姜田，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就几天，也没做过多的交流，但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我毛也也不是什么坏人，我这人没多大的优点，就是待人实诚，如果你愿意，我们是可以做朋友的。”
姜田没动静，表面波澜不惊，可手心还是湿了，有些生理反应是掩盖不了的。
他说的朋友？这朋友……姜田心想，真的可以成为朋友么？很快，她又在心里头嘲笑自己，怎么都到二十一世纪了还在奢求这种无聊的事情。
二人陷入沉默中，很快宴韦回来打破了这异常的尴尬。
姜田接过纸笔，就在上面写字。宴韦坐在她旁边看她写字，被姜田瞪了一眼。
宴韦讪讪一笑：“姐姐字写得好看，学习学习嘛。”
毛也瞧见，果然，她的字很好看。字不大不小，力度适中，清秀中还带着些潇洒。但看了几眼就收回目光了，他心想若一直盯着她写字，她八成写不下去，索性不看，顺便把宴韦一并拉走。~
姜田对于毛也这个举动是很感动的，她失神地望着阳台上一高一矮的背影，再回过神来，眼里的呆滞消散无几，她似乎更坚定了内心的某个想法，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又写下许多字。完毕后，那俩人还没进屋，乘此机会，姜田从花纹包里掏出之前使用过的葫芦瓶，将里面的粉末倒在整个饮料瓶中。
毛也和宴韦进屋了。姜田将折好的纸张递给了宴韦，接着将饮料分别倒在三个杯子里，自己率先举起杯，扫了眼毛也和宴韦，他俩也会意，一同举着杯。
“姐姐，你们要走了？”宴韦问
姜田嗯了声：“我们得找个地方躲一躲，这件事多亏你帮忙了。我知道你很乖，比同龄人都要懂事，一个人在外面玩儿要多小心点，不要喝得醉醺醺地再来回来，还有，交朋友这种事可遇不可求的。”姜田还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自己可能讲得太多了，便闭了嘴，“有些事，你长大就会明白了。”
“知道了。”
姜田继而又转头看向毛也，毛也也在看她。姜田冲他挤出一个微笑，这让毛也受宠若惊，可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到底哪儿不对他又说不清楚。
“你放心，我会给你解释的。”姜田说。
毛也心咯噔一下，会么？鬼使神差地，他在心里反问一声。
“我们一起合作，争取早日找到程菊姐姐。”说罢，姜田先将饮料喝完。
宴韦次之。
毛也最后也仰头，一饮而尽。
姜田素来不喜欢晴天的，但春天的阳光温柔明媚，照在身上温暖而不炎热，反而会给人一种安心惬意的感觉。当空中的阳光洒进屋照在毛也的脸上时，姜田看呆了，她从来不认为他那非主流的黄毛好看，可阳光的点缀照得它亮晶晶的。她很喜欢。这小区的绿化很好，随处都是参天大树，树上叶子茂盛，微风拂过，树叶就随之舞动，阳光也随之一晃一晃地，毛也和姜田中间，就有道飘忽不定的光芒。
毛也记得，闭眼前，那束光最后是照在她脸上的。
白皙皮肤，圆圆的脸蛋，柔和又有疏离感的五官，深刻可又很模糊地留在毛也最后的印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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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是晚上。印象里的阳光被黑黢黢的黑夜所代替。
今夜有小雨，没有月亮。
毛也失落地瘫在沙发上，手边是两张纸。
一张是之前姜田留给宴韦的，上面写的都是这几天她所发现的所有线索。她写得很详细，他知道她是给他写的。可这就是她留给他的解释么？
另一张是他闭眼前都没看见过的，从上面的信息可以得知，那是在他昏睡后，姜田留给他的。
上面写着：
对不起，毛也。我不是一个可以合作的搭档，我想我还是更适合一个人去寻找答案。我有我的原因才会来到兴田村，才会踏上寻赵益丽的旅途，而你也是为了赵成，咱们不谋而合，但没必要一起同路。我先行一步，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至于让你留在这里，是希望你可以协助警方解决余厚发所有违法犯罪的行为。
手机没有黑屏，页面还停留在最近联系人。时间就在十分钟以内，打了好几个没有接通无名氏电话。而手机旁边还有另一个手机。
一种被欺骗的愤怒感油然而生，这就是她说的解释么？
毛也拿起桌上的另一个手机，一气之下扔了出去，手机被抛掷，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落在干涸的游泳池里。
黑夜中，除了不知名的虫在鸣叫，就是那清脆的手机散架声。
毛也心想，这就是姜田一直以来所要说的解释么？他不过是想和她好好合作，能早日找到赵益丽线索，如果可以顺便交个朋友，这么简单而已。她不愿意可以直说，干什么非要搞这一出？甩掉他，让他在这里解决完余厚发贩卖野生动物的事，她找到赵益丽后也就离开，然后就再也不再来往了是吧？说走就走，连句再见也没有，由始到终，一切掌握权都在她手上。
黑夜中，毛也抬头望了望雾蒙蒙的天，脑海里快速闪过这几日和姜田相处的画面，最后清楚地记得她冲他微微一笑的模样。w~
如果他没记错，那好像是她第一次对他笑。
莫名其妙，心里涩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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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的隧道，人来人往，有摆摊的大爷大妈，叫卖着说自家的糍粑真糯，洋芋片真脆，偶尔还有些背篼坐在角落，闲着无事凑在一起打扑克，热闹的嘈杂声总被头顶上，桥上飞驰的汽车声给吞没。
桥下的人要么是长驻的小贩，要么就是行走的行人，很少有像她那样呆滞地站在原地。
“妹儿，我这蛋包洋芋好吃得很，拿一份不？”一个推着小车的男人在她旁边停了下来，他用两个铁铲，翻炒着锅上的洋芋泥，放了些葱和酸萝卜，再从盆里舀一勺酱汁倒在洋芋里，热锅一下又沸腾了，发出“呲呲”的响声，香味弥漫在空中，像个小鬼一样往姜田鼻子里钻。
姜田咽了口唾沫：“拿一份吧。”
老板热情欢喜：“好嘞。”
站在隧道里，一口一口吃刚出锅的洋芋，舌尖的美味让她感到这几天从来没有过的满足。洋芋里除了酸萝卜和葱，还有当地一种特有的食材，脆脆的，辣辣的，初吃不太习惯，有种腥味，但到后面，却愈吃愈过瘾。有人说，这菜不能多吃，是发物，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姜田没吃几口，手腕上的伤疤猛地一疼，差点跌掉手上的盒子。
“哎呀，妹儿，你啷个回事哟，怎么流血咯，赶快擦擦。”老板连忙从塑料口袋里抽出一长串纸给姜田。
姜田道了谢，接过纸，稍稍将袖子挽起，白皙的手腕蓦然出现好几道触目惊心的雪花状疤痕，伤疤不停地再冒血，有的往地下滴，有的则顺着手腕往下流，染红了整个手心。
老板当时就给吓住了，准备要给姜田喊救护车的。
姜田用纸巾堵住手腕上的伤，擦干净手心，告诉老板这没事。老板是个热心的中年大叔，眼睁睁地看着那白色的卫生纸被鲜血浸湿，为难地抠了抠后脑勺，既然当事人都说没事，那他也不好多管闲事，又撕了好些纸给姜田。
用多少纸，便染红多少纸。姜田看见老板的垃圾桶里突然多了许多血色纸团，鲜红的颜色给视觉的杀伤力说不小是假的。她也被吓着了。姜田不好意思再待在这里，把未吃完的蛋包洋芋打包好，同老板道了别，乘上一辆三轮车，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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