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实在没有艺术天赋,小人的面部坑坑洼洼,线条走势诡异,一样的五官在轻微调动距离后变得无法明说的古怪。
暴雨后的第二天是难得的好天气。
天边漏出一点阳光,01在阳台搭了一个垫子,垫子上的小白摇着尾巴看阮幼幼,少女半躺在摇椅上。
木质摇椅咯吱咯吱响,阮幼幼等了很久也没等到西弗。
她打了一个哈欠。
“到这行了。”
车子降速落地,高大的白发男人拉开门,搬下一个行李箱,黑色行李箱里塞满针剂和药品。
男人穿了身黑色的风衣,是上次西弗来看望阮幼幼时捎带进医院的。风衣领很高,遮住他苍白瘦削的下巴。
路口离利奥纳多家有一段距离,西弗摇开窗户:“不开到门口?”
“你回去吧。”
利奥纳多拉开箱子的推拉杆,长久没见的日光曛得他识海温暖,他拉着箱子往前走:“我走一段。”
西弗按起安全带,打算开门:“我也去看看幼幼。”
利奥纳多扭头回来盯着他,平静地不发一言。
“……”
“好歹我也送了你一段。”西弗不满。
白发男人盯着他不说话。
“不去了,不去了。”
西弗摆手投降。
车子的窗户升起,他重新扣上安全带,一踩油门往回开,嘴里叨叨:“小气。”
住在病房的日子感知不了室外的变化,花坛里铺上一层厚厚的金色落叶,路旁的树叶也蔫下去了。
利奥纳多半蹲在花坛旁,小区卫生每日有机器人进行维护,今日落叶还没开始清理。白手套在落叶堆里挑拣,他低头时,一片落叶飘在他的肩膀上。
利奥纳多挑选出一片形状饱满没有虫蛀的落叶,拿纸巾擦了擦放进怀里。
可以做成书签,幼崽应该很喜欢。
利奥纳多想。
昨天幼崽提起她长高和打疫苗的事,利奥纳多心里像被挠了一下,晚上的梦里,幼崽小小软软的一团,抽噎着让他抱。然后幼幼变成了一只猫,毛发蓬松,耳朵不住往他手掌顶。
利奥纳多还没抱上它,天色大亮,他便醒了过来。
阮幼幼的精神体在他的识海呆了一阵,留下的若有若无联系越来越微弱,利奥纳多坚信这是遗留症状。
虽然如此,但在和西弗确认他可以出院后,利奥纳多当即办理了手续。
“不能劳累,工作先放下,保持良好的心情不要动怒。”
西弗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膜鼓噪,利奥纳多把脑子里的声音屏蔽。
他加快脚步,行李箱辘辘地滚过地面。
不知道幼幼现在在做什么?
“我是买这件,这件,还是这件?”
阮幼幼趴在泡沫地板上眉头紧锁,像在做什么重大决定。
她把光屏移到01面前,认真发问:“你觉得哪件好看?”
01眼睛往上翻,扫描器里识别出一件黑色连衣裙,一件黑色大衣,一件紫色毛衣。
两件黑色,一件有颜色,那么就选有颜色的那一件。
它的手缓缓抬起,指向那件紫色毛衣。
阮幼幼把光屏移回来,赞同地点点头。
“我也觉得这件毛衣好看。”
她还没买冬天的合身衣服,身上套着利奥纳多的毛衣,底下一条小短裤露出赤条条的两条腿。
阮幼幼在腿上搭了一条毛毯,房间里开着恒温系统,也不觉得冷。
她点击毛衣的商品,又挑了一件百褶裙。正准备关闭时,她的目光落在脚上尺码巨大的拖鞋。
哦,还差拖鞋没买。
几个包裹从光屏掉出来,阮幼幼让01把盒子堆在一起,暖烘烘的一根手指也不想动。
奇怪,今天明明是西弗来看她的时间,怎么还没来?
阮幼幼和小白同时打了一个哈欠。
正想着,楼下门铃“叮咚”地响起来,紧接着,房门发出“咔哒”的声音。
阮幼幼:!
小白两耳立起来,殷切地奔了出去。
西弗什么时候有钥匙了?
阮幼幼囫囵披上利奥纳多的大衣,小脑袋从厚重的衣服里挣出来。她弯腰提着衣摆,脚踢上拖鞋往外跑。
一楼漆黑,窗帘把阳光遮得严严实实。
利奥纳多把行李箱放在门边,打开大厅的灯。
餐桌上放着没吃完的面包和果酱,利奥纳多挪步走向客厅。茶几上的果篮里水果新鲜挂着水滴,游戏手柄扔在沙发上。
虽然觉得这个布置怎么看怎么难受,利奥纳多还是忍着浑身的不适在沙发一头坐下。
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幼崽好像完全没有让机器人收拾的打算。
他起身又在厨房转了一转,水池干净整洁,厨具摆放差强人意,利奥纳多皱起的眉头这才舒展开。
楼梯间探出鬼鬼祟祟的小脑袋,阮幼幼在看见那头白发时,内心欢呼一声。
利奥纳多!
她激动得脸有些红,提着衣摆想往下冲。
小白已经狗腿地抢占先机,蹭着利奥纳多的裤脚“喵喵”地叫,利奥纳多也很给面子地蹲下身,一只手揉着小白的耳朵。
小白呼噜呼噜地亲昵他,利奥纳多弯起嘴角:“还这么粘人。”
呜呜呜,我也想被摸耳朵!
阮幼幼的眼睛瞪得像灯泡,激动的心情在触及自己变长的腿时,她探出去的脚又默默收了回来。
她耷头耷脑。
……有点不敢见他。
成熟女性阮幼幼觉得自己遭遇了目前为止最大的危机。
像是觉察到身后的视线,利奥纳多扭头看去,楼梯与二楼交接处探出一个毛茸茸的黑脑袋,白色耳朵一动一动。
幼崽把头埋得很低,利奥纳多看不清她的脸。
他抱起小白往楼梯走,问:“幼幼?”
“你,你不要过来!”
见利奥纳多走到楼梯口,正要上台阶,阮幼幼踩着衣摆后退一步,蒙头大喊。
完了,更慌张了。
“怎么了?”
利奥纳多狐疑地想看她,幼崽探出的半边身子又缩回去,他只晃上一眼还没看清。
不是错觉,阮幼幼的声音确实清亮很多,没有以前那么奶声奶气。
“虽然事情很复杂,但我长话短说。”阮幼幼又悄咪咪地探出眼睛,正好被利奥纳多逮到,“……就是……我,可能,也许,大概……成年了……”(m.a
利奥纳多解释:“不是不喜欢,是还没有接受好。”
“哪一天你到家发现我变成一个老头还能冷静吗?”
“你是我一直喜欢的幼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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