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直觉告诉，如果这个回答不能让他满意，她可能会被立即丢出这间卧室。
于是阮幼幼乖顺地蹭着他的手臂，细声细气地说：“可是就是想让你剪嘛。”
幼崽的脸上是全身心的依赖，几天冷凝的气氛终于在这一瞬间消解。
利奥纳多虽然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他的眼神突然松和许多，憋闷的心绪在阮幼幼的示弱下有了出口。
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拿枪的手此时拿起一把剪刀为幼崽剪头发，这是过去利奥纳多不曾想过的事。
他问：“要减到多长？”
阮幼幼自知这一茬已经过了，她兴高采烈地背对着利奥纳多坐下，小手比划了一下肩膀的位置。
“剪到这里！”
利奥纳多梳起阮幼幼几撮头发比齐，专注地评估着幼崽的头发长度，然后动起剪刀。
卧室一下安静下来，只听得到“咔嚓咔嚓”的剪刀声。
手指轻柔地插在发间，阮幼幼塌着身子，抬脸往上望去。利奥纳多低垂眉眼，那片湛蓝更深了，浓黑的睫毛显露出几分温柔。
“别动。”
阮幼幼一偏头，他手底下齐整的头发就缺了一个小口，这下阮幼幼乖乖听话，一动不动地坐着。
给幼崽剪头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利奥纳多知晓她娇气又爱美，所以一撮一撮剪得细致。他用纸巾轻轻地扫了一下，碎发落在桌面上，他眼也没抬，又拿着剪刀剪平几处，总算是满意了。
01递来一面小镜子。
阮幼幼拿着镜子侧着头看，觉得利奥纳多在不当帝国元帅之后，或许能开一家理发店。
视线落在阮幼幼露出的小腿上，白白嫩嫩的膝盖突然多了一道鲜红的痕迹。
利奥纳多问：“怎么弄的？”
小小一道伤痕放在自己身上，利奥纳多并不会注意，但在幼崽腿上该死的刺眼。
阮幼幼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娇滴滴地又抹出几颗泪：“不小心摔倒，好痛哦。”
特别是那个“痛”字，她很有灵性地着重强调。
阮幼幼边说话边偷瞄他的视线被利奥纳多捕捉到，好痛呢，说不定再晚一点伤口就愈合了。
嘴上说着“该”，利奥纳多还是任劳任怨地让01拿来医药箱。
他从箱子里找出治疗仪，光照了一会儿，阮幼幼的膝盖恢复如初。
利奥纳多看向幼崽，阮幼幼露出一个傻不愣登的笑。他揉了揉眉心，知道这气是生不下去了。
窗外雨噼里啪啦往下砸，雷声隆隆。
利奥纳多让01抱起阮幼幼送回去，正要走时，身后多了股小小的拉力。
阮幼幼眨着眼睛，不自觉从喉咙底冒出：“我想在你的房间睡。”
01把阮幼幼的小被子抱上来。
她坐在利奥纳多的枕头旁，头枕着枕头，吭哧吭哧把被子盖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黑暗里交缠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利奥纳多不大习惯旁边有另一个人在——即使是一个幼崽。他翻了几次身，阮幼幼的呼吸时短时快，还有闷在被子里的声音。
他想他已经发现了幼崽早上起不来床的原因。
阮幼幼在浏览星网，就像在地球上睡前总有玩手机的习惯一样。
光屏调整到适合她观看的大小，阮幼幼把亮度调到最低。
星际的帖子更加多元化，她从妇幼保健看到健康养生又看到皇室辛秘。
不得不说，八卦是人的天性，无论哪个时代都一样。
阮幼幼认识的字很多，但几个字在书面上组合在一起，她很难辨认出是什么意思。尤其是星网上的流行语，阮幼幼边看边连蒙带猜，得出的话语含义总是啼笑皆非。
利奥纳多黑着脸把她的被子掀开，语气凉飕飕：“关上。”
阮幼幼没回过神，睁着眼睛傻傻地看他。
她眨眨眼，当机的脑子运转消化了利奥纳多的意思。
阮幼幼慢吞吞地关上终端，重新提着被子蒙到下巴底下，乖乖地宣布：“我睡觉了。”
教育完幼崽，利奥纳多侧身躺回去。外面下了一场雨，屋内温度适宜，他闭上眼，耳朵里的呼吸声更清晰了。
“……”
他起身到楼下酒柜取了一瓶酒上来，一回头，说着要睡觉的幼崽坐起来，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沉静的夜色里四目相对，在利奥纳多准备说话时，阮幼幼先发制人。
“你在干什么呀？”
喝酒是成年人稀疏平常打发时间的方式之一，利奥纳多也习惯压力大时小酌一杯。利奥纳多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至少在阮幼幼注视他之前是如此。
幼崽好奇又跃跃欲试的目光让他诡异地生出带坏小孩子的错觉。
利奥纳多拿酒的那只手往回躲了躲，借着微光，阮幼幼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是属于酒瓶的形状。
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唇瓣，那可是酒，她好久没喝过了，阮幼幼有点馋。(.
或许是幼崽的目光太强烈，利奥纳多给了她一个脑瓜崩：“睡你的觉。”
暴雨后迪维亚星的天空一洗如镜，推开窗户，空气里草木植物的气息让人舒畅。
太阳从云里露出一个小角，阳光很暖，阮幼幼托腮靠在窗沿昏昏欲睡，是格外适合出游的天气。
终端响起，利奥纳多顺手按过，接着空中光屏上投影出芙雅公主娇美的脸。
她摇着羽毛扇，头顶梳着高高的发髻，盛装打扮像是要去参加舞会。
镜头一转，陛下干皱的脸出现在光屏上：“利奥纳多，带芙雅出去转转。”
他眉宇不忿，看来是没有谈妥，语气带着高高在上的命令意味。
利奥纳多就像一个纽带，皇室习惯使一些不带脑子的伎俩，他并不想为这点小事打破皇室和军部的微妙平衡。
镜头转回来，芙雅一双眉含羞带怯地皱着。
“利奥纳多，下午我想和你逛逛首都星。”
利奥纳多并不买账：“迪维亚有专门的外宾接待团，我会和他们在今天内安排公主游览。”
早在听闻芙雅有到访意向时，尼奥上报给军部专门申请了一个接待团。
利奥纳多代表帝国颜面愿意给予芙雅礼遇，并不意味他可以任由皇室做小动作。
闻言，陛下的一张脸果然沉下来。
关上通讯，利奥纳多正好给军部那边发出通话邀请。
几秒后，尼奥副官穿着睡衣兴高采烈地接起来：“元帅！”
利奥纳多看着他那件花花绿绿的睡衣沉默了一瞬。
“阿比盖尔长老呢？”
阿比盖尔长老是长老会里少有的反皇派。尼奥的暴脾气和他如出一辙，阿比盖尔一听到消息气得吹胡子瞪眼，直嚷嚷要给皇室一个教训。
想到父亲被吵醒时踹人的样子，尼奥的身体僵了一下，他低声问：“元帅有什么事吗？”
利奥纳多清楚阿比盖尔的脾气，他点头：“需要联系接待团。”
尼奥声音高扬：“那个女人来找您麻烦了？”
显然在尼奥眼里，他就是一块谁都想啃一口的香馍馍。
楼上传来“咚咚”的下楼声，光屏里阿比盖尔炸着头发，气哄哄地把拖鞋扔在尼奥头上：“臭小子，吵什么吵！”
“父……父亲！别打了！”尼奥狼狈地逃窜。
利奥纳多写着报告，适时地咳嗽两声，画面就像被按下静止键。
“臭小子！元帅怎么在！”
阿比盖尔又是一拖鞋打在尼奥头上。
“您……您也没问啊。”尼奥委屈。
用阿比盖尔的话说，就是要在不经意间向那个蛮横的公主透露出国力强盛又对K星系不屑一顾的态度。
利奥纳多默然，皇室已经把脸丢尽了。
他把使者团联系的事宜交给尼奥，想到芙雅的性子有点头疼。
尼奥拍着胸脯保证：“元帅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她缠着你！”
不，反而更担心了。
利奥纳多关闭终端，阮幼幼也恰好锻炼完。她小脸红扑扑的，头上包着浴巾被01抱过来。
处理完事务的利奥纳多冲她抬抬手，阮幼幼蹬蹬蹬地小跑过来靠在小白身上。
他揭下浴巾，熟练地给阮幼幼擦起头发。
“你要出去吗？”
利奥纳多“嗯”了一声。
阮幼幼只听到他们谈论的后半截，她掰着小指头数，觉得自己好多天没出过门了。
“我可以一起去吗？”
“不可以。”
阮幼幼长大很多，口袋已经装不下她了，利奥纳多没有多余的地方给她藏。
“我可以装成送给芙雅公主的礼物。”
她听到了使者团会备一辆悬浮车装礼物。
利奥纳多复读：“不可以。”
她对着手指：“可是……”
阮幼幼话没说完，利奥纳多把她又捏成鸭子嘴。
小小的力道推着他的手跟挠痒痒一样，利奥纳多启唇：“比起去玩，不如多担心担心我。”
本来就是担心你呀。
好吧，阮幼幼承认，她是有一点闷闷不乐，只有那么一点点而已。
利奥纳多松开手，阮幼幼望着他，嘴巴一圈红红的：“那你也要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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